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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五十一章 悅綰意外出現 文 / 言無咎

    魏軍主力在哪裡……

    望著村莊裡飄揚的魏字軍旗,悅綰越來越是不安:真正的魏軍幹嘛去了?

    這種情緒自昨晚就開始,隨著時間的延長,如荒草一般在悅綰心頭肆意滋生。昨晚,在審問了三撥俘虜,得出俘虜儘是『懸掛魏軍旗號的魯口民夫』的結論之後,悅綰就開始感到不安,今日凌晨,他率部來到河間郡西北的莫(通鄚)縣(今河北任丘市),突擊了兩座村莊,抓獲了兩批俘獲進行審問。只是,未等審問完全結束,他已預感到了結果。

    幾名親衛崔頭喪氣地走過來稟報道:「將軍!這些人還是幽州軍扮裝的民夫,他們說,前兩天經常見到來來往往四周到處都是魏軍,他們忙著收割夏糧,運送浮財,沒有在意魏軍動向;直到聽說我軍打過來,想找魏軍保護的時候,他們才發現魏軍沒了蹤影,對魏軍何時離開、去向何方等等半點都不知情。」

    親衛的稟報如風縈耳,沒在悅綰心頭留下任何波瀾。

    白溝河臨近薊城,防守嚴密,魏軍不可能北上;高陽郡千里平原,魏軍若是西去,我軍一路過來定然會發現些蹤跡,西去斷無可能。如此說,魏軍要麼是虛幻一槍縮回去,要麼就是東去南皮……

    想到南皮的慕容評,悅綰心頭一跳,立時得出肯定答案——心高氣傲的慕容評必定是魏軍真正的目標。

    想到這裡,再沒有絲毫遲疑,悅綰連聲下令道:「快!全軍集結!即刻向東南方進發——」

    一萬五千燕軍精騎甚至顧不上處置幾十名魯口民夫,在悅綰的催促下,躍上戰馬向著東南方狂奔。行出二十多里後,消失了一天的魏軍童圖部騎兵忽然出現在前方,並試圖上來糾纏。

    見此情景,悅綰越發認定魏軍正在圖謀算計慕容評。

    「孫泳!汝率麾下五千騎擋住這支魏軍。」匆匆對河南都尉孫泳交代一聲,悅綰再不看童圖部人馬一眼,率領一萬主力精騎繼續向東南方急趕。他很清楚南皮慕容評大軍所在位置對於整體戰局的重要性。

    盧奴城外的幾萬燕軍若是受到損傷,除了有損燕國實力之外,對目前戰局並無決定性影響。南皮慕容評部不一樣,這支大軍是為燕軍戰局的核心;圍困南皮魏軍之餘,還擔負著監視魯口幽州軍、為樂陵的慕容恪留守退路的職責。這支大軍若是有失,南下的燕軍由此失去彼此聯繫,必定成為一盤散沙,那樣如何是石青和鄧恆聯手之敵?

    悅綰心急火燎,皮鞭一下比一下急地揚起,不要命地打馬飛奔。日頭稍稍偏西之際,河間郡治所武恆城出現在視野之中,看到城頭飄揚的燕字大旗,他心中稍定,勒馬駐足,勒令部眾下馬休息,又命斥候向前打探情形。

    過了一刻兒,打探的斥候和一個貌相威武的中年大漢急匆匆趕了過來,悅綰認出,這大漢是封奕麾下得力干將張安。

    「稟將軍。輔義將軍率領麾下人馬正和魏軍在武恆城東七里外展開激戰,輔義將軍被困在兩道火帶裡,情形看起來岌岌可危,十分危險……」

    斥候正自稟報,張安忍耐不住突然插口進來說道:「御難將軍。末將張安,奉封太守之令留守武恆。今日上午,末將站在城樓之上,將武恆之東的戰況看到清清楚楚。從一開始,輔義將軍就落入對手算計,我軍騎步被魏軍分隔在三個戰場上難以相互照應。匆忙之間,輔義將軍連接糧草車輛為壘,意圖固守,誰知對手早有準備,一把火燒了作為壘牆的糧草車輛。這一把火不僅燒了無數糧草,還燒得數萬大軍惶惶不安,隨時都有崩潰的可能。若不是御難將軍恰好趕來,輔義將軍和數萬大軍必定無幸!時間緊迫,請御難將軍速速前去救援……」

    「崩潰!」聽到這個詞語,悅綰驚得身子一抖,抓起長槊一躍上了戰馬。他正想開口喝令部眾上馬迎戰之際,忽然感到身下一軟,戰馬趔趄了一下。

    感受到坐騎的異常,悅綰飛快躍下,望了一眼鼻息不止的戰馬,他神色一黯,帶著些悲哀對張安說道:「悅某有心無力啊,凌晨時分我軍突襲了兩個村寨,隨後急趕七八十里路;其間無論是戰馬或是士卒都未得到半刻休整,此時萬難救援輔義將軍。」

    「這……」

    張安駭然變色,正欲進言,被悅綰揮手阻止了。

    「張將軍勿須多言,此事悅某已有決斷!悅某確實想來救援,但不是來送死的。沒有半個時辰的休整,這十來里路程趕過去,我軍戰馬必定癱倒大半。若是其他對手好說,不定我軍一現身勿須攻擊就被嚇走了;可惜石青不是易於之輩,不弄清虛實絕不肯輕易罷手。如此,悅某這一萬疲兵趕過去又有何用?」

    悅綰的口氣不容置疑。慕容評不是一般人,那是燕王慕容俊的叔父,大名鼎鼎的燕國三輔將軍之一,見死不救很可能會帶來意想不到的禍害,但他仍然選擇了拒絕。

    張安見此,再無二話。一拱手道:「御難將軍心意已決,末將多說無益,告辭了。」

    悅綰揖手還禮,囑咐道:「這場大戰不過剛開始,誰勝誰敗結果還早著呢。張將軍只需守住武恆,在魏軍腹心紮住腳跟,便是大功,其他勿須多慮。」

    口不應心地答應一聲,張安匆匆離去。

    「來人!挑選出一千匹腳程還健的戰馬,馬尾縛上草束樹枝,分兩路從武恆城南北方向繞過去,在武恆東城之下來回奔走,多打旗號,以為疑兵。其他諸將士,餵馬進食,盡快休整。」

    張安走後,悅綰沉思半響,想了一個疑兵之計以幫助慕容評。當一千名騎士分作兩路沿著城牆繞行而去之時,悅綰暗自默念:輔義將軍。悅某已經盡力了,希望你能堅持的久一點。

    張安、悅綰不知道封奕、慕容評商定了向*圍的計劃,他們的努力注定要白費。

    慕容評遣親衛傳令,召集騎兵前來接應步卒突圍。當三萬餘主力集結完畢,燃燒的火龍勢頭越來越小,傳令的親衛和騎兵卻還沒有一點蹤影,這時候丁析統帶的魏軍左軍也抵達了戰場。慕容評決定不再等待,即刻率軍突圍。否則,一俟大火熄滅,兩軍之間沒了遮擋,魏軍一定會趁勢殺來。此時的燕軍絕對沒有和成倍的魏軍正面對抗的勇氣。

    「諸將士!臨危之際,當是好男兒用命之時。只要我等和騎兵會合,就有了出路。」慕容評簡單地鼓舞了一下軍心,隨即揮槍向東一指,厲喝道:「殺過去——」

    「殺——」

    封奕在前開路,封放末尾斷後,慕容評和親衛騎居中呼應。三萬餘人匯成一條長龍,沿著兩條火龍相夾的通道向*進,轉眼間,在火龍東首顯出隊形。

    一直纏著慕容評親衛騎廝殺的鹿勃早在對手退去後就發現異常,一見燕軍有意向*圍,即刻揮舞著長槊,大吼大叫道:「兄弟們。建功立業就在此時!隨某殺呀——」隨即一拍戰馬竄進兩條火龍之間的通道,直取為燕軍斷後的封放。

    「石帥!燕軍似乎有意向*圍——」親衛飛馬而來,向觀戰的石青稟報軍情。

    其實不用稟報,石青已經注意到從火龍間露頭的燕軍人馬,但他沒有急於作出反應。對方主力還未完全從東端顯露出來,不能排除對方聲東擊西的可能。因此,他需要等等看,他不怕等待,因為東邊權翼的捷報已經傳來過來,四千權翼部騎兵正在原地休整,等著燕軍送上門呢。

    從火龍東段現出身形的燕軍越來越多,當封奕的前鋒突進一里,慕容評和他的親衛騎隨之出現。石青精神一振,大喝道:「擊鼓!吹號!傳令全軍,趁勝追擊!」

    「殺——」南北兩路魏軍吶喊著,向中間的燕軍包抄過去。鹿勃早和丁析部左軍穿過火龍地帶,從後追擊。

    三個方向的五萬五千魏軍將士如同一張正在合攏的大口,向倉惶逃竄的燕軍狠狠咬去。當鹿勃早帶領親衛騎殺出火龍地帶,三路魏軍同時與燕軍斷後人馬發生接觸。封放剛剛張嘴高喊「殺—」,話音說了一半就被鹿勃早一槊梟首。五千斷後燕軍旋即被十倍的魏軍淹沒。

    「傳令丁析,左軍留下料理後事;傳令王龕、王寧,繼續追擊。傳令權翼,準備阻敵。」石青興奮地將一個個命令傳達下去。

    對方的舉動實在出人意料之外。原本他以為對方會拚死向武恆城突圍,魏軍則趁城門阻塞的機會給予對手盡量多的殺傷;那樣的話,燕軍將會損失大半,就算有萬餘人逃進城,以後也難形成致命威脅。可對手竟然沒有向武恆城突圍,而是選擇向東。這個意外實在是絕大的驚喜。有子牙河阻擋,向東這一路平原可以說是燕軍的死亡之路;眼前的幾萬人,最終能有千餘人依靠運氣逃得性命就算不錯。

    留下丁析部慢慢清理殘存的斷後燕軍,石青帶著王龕、王寧兩部人馬不緊不慢地向前追趕,他不著急,對手現在似乎還在奮力抵抗;前面的逃亡之路還長,逃得時間越長,抵抗之心就會越淡,崩潰得就越徹底,屠殺之時遇到的抵抗也就越小。

    斷後人馬被魏軍截住之時,慕容評有心帶親衛騎前去救援,匆匆趕來的封奕扯住了他的馬韁,悲聲說道:「輔義將軍。只要能突出包圍,保住主力,封氏子弟死得其所。將軍萬萬以自身和主力安危為重!」

    慕容評沉默地點點頭,拍了拍封奕,什麼話也沒說。

    兩人心事沉重之際,一個親衛突然指著武恆城方向叫道:「輔義將軍!有騎兵來了——」

    慕容評和封奕一起翹首望去,這時候他們向東約莫突進了三四里,距離武恆城十數里開外,已經看不見城牆的影子,依著親衛手指,只能看到西邊天際捲起的低低煙塵。

    這確實是騎兵帶起的煙塵。

    「魏騎!」

    慕容評、封奕駭然相顧,不約而同地喊出一個同樣的詞語。他們曾聽說魏軍此番行事動用了兩萬餘騎兵,眼前遇到的只有一萬,那麼現在來的很可能是另外一萬魏騎了。

    「快!全速向前,與騎兵會——」話未說完,慕容評嘴巴半張,呆滯地望著東南方發愣。東南方四五里外,一支騎兵悠閒北上,堪堪截住燕軍前鋒。

    封奕視線的角度而慕容評不同,封奕看到在東北方原野上現出一支騎兵的身影,這支騎兵看起來有些狼狽,破衣亂甲,還有不少無主戰馬隨行,不過馬上騎士的身子挺得非常直。

    令慕容評、封奕恐懼的是兩支都高舉著魏軍大旗。

    這是魏軍的騎兵,他們出現了,那麼和他們對陣的、被封奕、慕容評視為突圍希望的燕國精騎會是什麼結果呢……

    慕容評、封奕相向對視,彼此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絕望和恐懼。

    「傳令全軍——就地結陣——準備迎戰——」過了許久,慕容評忽然歇斯底里地大叫起來。

    石青也注意到三支騎兵的出現,東面的兩支是意料之中的權翼部和李崇部,他沒在意,西邊的卻十分突兀。

    「是悅綰!」一旁的王寧給出了答案,繼而埋怨道:「童圖怎麼回事?沒纏住悅綰不說,也沒提前報個信兒。」

    「悅綰有些手段,不是童的五千騎能對付的。」石青隨口回答,雙眼微咪盯著西邊天際仔細觀察,過了好半響兒,他噓了口氣道:「這是對方的疑兵,也許童圖起了點作用。」

    「疑兵?石帥是如何看出來的?」王寧脫口問道。

    「數量不變之時,戰馬揚起的煙塵高度相差無幾;離得遠,煙塵看起來就低些,離得近,煙塵看起來就高些。悅綰部精騎若是向我軍接近,戰馬由遠而近,揚起的煙塵就應該是越來越高的樣子。本帥觀察了好一陣,對方煙塵一直保持在一個高度,這就說明對方和我方距離沒變,也就是對方不敢靠近,只能遠遠恫嚇。」

    石青仔細解釋了一陣,隨即自問自答道:「悅綰為什麼不敢靠近?要麼是童圖牽制了對方主力,人馬太少,過來不濟事,反不如施以疑兵之計,讓本帥看不透虛實。要麼就是童圖部耗了對方太多馬力,以至於對方現在沒有攻擊之力。」

    王寧由衷讚道:「石帥見微知著,屬下欽佩萬分。」

    石青沒在意王寧的讚揚,蹙眉說道:「突然冒出悅綰這個變數,對我軍很不利;本帥不能再等待敵軍徹底崩潰。來人!傳令李崇部退出攔截,向西移動,一邊休整,一邊監視悅綰部動靜。全軍其餘各部,即刻發動總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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