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恁厲害!」萬牛子砸砸嘴巴,沒聽出石青暗示之意。
韓彭聽出來了,輕咳一聲,試探道:「石帥。我……」
「陷陣營沒你的事!一個蘿蔔一個坑,各是各的。」石青擺手笑笑,對萬牛子道:「牛子哥哥。你可願擔任陷陣校尉,與大小英雄建一陷陣營。雖千軍萬馬,亦敢擋之沖之。」
「願意!俺願意!」答話的不是萬牛子,是常苦兒。
他不知從哪鑽了出來,替萬牛子應答下來。萬牛子終於明白過來,痛快地大叫:「好咧。石帥。咱就喜歡像你說的那般威風,怎會不願。」
石青向頂上大帳招了招手,隨即小耗子扛著一根金瓜錘跑下來。這根金瓜錘總長八尺;鐵桿七尺,橢圓的錘頭一尺,全重四十七斤。
金瓜錘於唐時興起,因為過於沉重,無法普及為制式兵刃,成了儀仗用兵。石青認為,這種兵刃若由力士使用,用來破甲最為恰當。
這是鎧甲時代,沒甲上戰場等於找死。即便是郡守兵、鄉兵也有很大的比例披甲。甲兵之中,最為恐怖的兵種就是重鎧甲兵。他們的鐵甲重達四十斤,一般兵刃很難穿透;重鎧所過,如鋼鐵怪獸碾壓,勢不可當。反過來,因為重鎧甲兵的無敵,這個時代越來越重視護具。
為了對重鎧甲兵形成威脅,槊、槍、錘等武器應運而生,越來越普及,戟、戈等不利破甲的武器漸被淘汰。在破甲的武器之中,錘與槊、槍不同,錘依靠的不是銳利,而是鈍擊;鐵錘鐵甲劇烈衝撞形成的衝擊力,不用破甲,就足以將甲士五臟六腑震裂。
「並不是隨便一個人就能成為陷陣營士卒。」石青斜睨常苦兒一眼,遞過金瓜錘道:「這是金瓜錘。身著鐵鎧,半柱香內能揮動一百五十次,才能入選陷陣營。沒這個本事,就不要出來現眼了。」
古時的半柱香約莫現在的七八分鐘,平均三秒一下,只要舞得動,時間是很寬鬆的。
常苦兒正好穿著鐵甲,他哪受得石青的激,伸手奪過金瓜錘。「別說一百五十下,就是兩百五十下對俺來說,也是家常便飯。」當即,他就站在軍陣之前,呼哧呼哧地揮舞起來。
小耗子湊趣,在旁邊一五一十地報數。一、二……二十二……五十三……
一開始,常苦兒還能舞得呼呼生風,待耗子數到一百,速度就慢了下來。一百二十後,他的臉憋得通紅髮黑,氣喘如牛,手中的金瓜錘,慢吞吞地東指一下,西點一下,如端大山。這時候不是在舞,而是在堅持了。
一百五十!
小耗子叫了一聲,常苦兒如釋重負,頹然甩掉金瓜錘,此時的他,汗如雨下,像剛從水中撈出來似的。
常苦兒的力氣大多數人都知道,見他如此艱難,其他人暗自咂舌,有心一試的也猶豫了。石青走過去,伸腳一挑,金瓜錘跳到手中。雙手一送,金瓜錘閃電般遞出,隨後他單手握著金瓜錘揮舞起來。
四十七斤重的金瓜錘在他手中如根燈草般輕巧,風車般來迴旋轉,不僅比常苦兒舞得好看,更比常苦兒舞得快多了。
小耗子數得極快,沒有任何停滯,一口氣數下來。
數到一百五的時候,石青大喝一聲,使力一擲,金瓜錘飛出,砸進三丈外的泥土深處,穩穩聳立。石青面不改色心不跳,看著常苦兒問道:「如何?」
常苦兒驚得嘴都合不攏,下意識地叫道:「怎麼可能?怎麼可能!……」他知道石青厲害,但沒想到這麼厲害。金瓜錘的份量他清楚,連續舞動一百五十下的難處他深有體會;可石青好像沒事一樣完成了,這讓他感到難以置信。
「看來你沒懂。」
石青鬱悶地解釋道:「你用蠻力使錘,我用武道使錘,效果不同。武道借力生力、借勢造勢。借助金瓜錘本身之力,舞動之勢;使用者只稍微使力掌控變化便可。如你那般將全身之力用在錘上,耗力不說,反使錘失去了靈性。你可明白?」
常苦兒似懂非懂,頭卻像搗蒜一樣猛點。
「以後有暇。我會抽出時間,和陷陣營的兄弟們一起探討金瓜錘的使法。」石青不是托大,所謂一法通,百法通,毒蠍雖不善錘,對武道的見解卻非一般人能比,由他指導,陷陣營如何使用金瓜錘必定有所裨益。
陷陣營定編之後,是衡水營。衡水營是水師。
新任衡水校尉諸葛攸非常不滿。在北方,沒有水戰用武之地;近在咫尺的黃河水勢兇猛,水道明晰,不是水師交兵之地。衡水營,注定是個後勤運輸兵種。更讓諸葛攸不滿的是,衡水營沒船,也沒有足夠操舟的水手。
石青安慰說。沒有水手,你就帶出一批水手,沒有船,到東萊,借蘇忘的船用。如果你帶出一批水手,我就調你出來,給你新組一營兵。
連哄帶騙,諸葛攸才打消了去義務兵預備營的打算。勉強認了衡水營的校尉。
輕騎營、天騎營、陷陣營、衡水營都是小營,每營編制暫定五百人。
接下來是三個千人大營,也是三個步兵營。三個營分別是:鋒銳營,王龕任校尉,負責先遣作戰;中壘營,韓彭為校尉,負責護衛中軍;跳蕩營,丁析任校尉,負責隔斷支援、反擊、追敵。
三個營與一般禁軍營組成稍有不同。
一般禁軍步兵營有兩個兵種,即刀盾手和長槍兵。刀盾兵盾擋刀格,利於結陣守護,是防衛兵種;長槍兵在戰陣中的動作只有一個,就是不停地向前攢刺,不顧己身,以攻代守,是最犀利的進攻兵種。兩種兵種組合在一起,則攻守兼備。禁軍步兵另一遠程打擊兵種——弓手,則單列成營;以營為單位和另兩個兵種配合。
新義軍的三個步兵營將三個兵種包括弓手囊括在一起。以職責不同,進行不同的搭配。
三個營以什為基本單位。十個士卒中,作為先遣的鋒銳營為了突出攻擊力,每什配置六個長槍手,兩個刀盾兵,兩個弓手。作為衛護中軍的中壘營,為了中軍穩固,每什配備四名刀盾兵,四名長槍手,兩名弓手;作為緊急時刻隔斷阻擊或反擊或追潰的跳蕩營,配置的是兩名刀盾兵,五名長槍兵,三名弓手。
石青將編製和任命一一宣佈,眼看就要結束,站在旁邊的安離急了。「毒蠍。怎麼沒我的事?」安離在泰山悠閒的很,沒事纏在石青左近,石青到蛇丘,他也跟來了。
「安平將軍?」石青呆了一下,不知怎麼向安離解釋。他從沒把安離當作自己人。開口閉口必客氣地稱『安平將軍』。何況安離是庚氏派駐泰山的代表。
司揚替石青解了圍,直接反詰安離。「安離。你算新義軍的人?新義軍的人沒有敢『毒蠍、毒蠍』地大呼小叫,新義軍的人也沒有別的軍主、恩主。你是不是?」
安離啊了一聲,不知該怎麼說。
石青道:「子弘哥哥,安平將軍是我們的朋友。你不該責難。」
司揚哼了一聲,道:「安離,聽到沒。你只是新義軍的朋友。」司揚話中的意味和石青截然不同,他認定安離不能同甘苦,向來對他不屑一顧。
「石……帥!」安離躊躇著喊了一聲,彷彿下了極大決心,毅然走到石青面前,跪倒行禮:「石帥對安離有救命之恩,安離並非無情無義之人,勸石帥南下,也是想藉機報答。只是沒想到,石帥乃真英雄,勿須投人,也能成一番事業。安離佩服。願投到石帥麾下,一來報答石帥之恩,二來附翼牛尾,掙個功名事業。」
「啊!」石青又驚又喜,驚得是,成天嚷著要成親的安離願意投到新義軍,喜的是,安離是庚氏使者,若是心向新義軍,以後,新義軍對南方的局勢便不再一抹黑了。
「哈哈。這才算條漢子。」司揚調侃起來。
又一個舊友投入新義軍,韓彭格外高興,放肆地笑道:「他*奶*奶的,安平將軍也來了,新義軍想不興旺都不行。如今也算得上人才濟濟了。」
「都住口!」石青厲喝,沉臉扶起安離。勃然道:「安平將軍。你今日舉動大大不妥。新義軍與庚氏盟誓未干,你怎能叛庚氏入新義軍?你將置新義軍何地?」
誰也沒想到石青會重視盟誓。司揚、韓彭訕訕無語,安離卻羞得滿面通紅。
石青對四周喝道:「剛才之事,從來不曾發生;誰敢事後嚼咕,休怪我翻臉不認人。」又對安離道:「安平將軍,你我患難兄弟,同袍手足。心意我已知道。只是投入新義軍之事,切切不可再提。」
安離默默點頭。
石青對眾將喝道:「自今日始。各營就地選撥士卒,輕騎營不用參與;剩下六營,天騎營、陷陣營、衡水營優先選撥,剩下的歸入步兵營。若是人手不夠,去義務兵中選拔,去難民中選拔。但是,各營不許強制拉丁湊數。」
頓了一頓,石青繼續道:「十天之後。我要見到滿編的七營五千人。若不足編,乃校尉無能,他還是自己請辭的好。作為志願兵,你們要驕傲地大聲宣示,志願兵是泰山的守護神,是勇士滋生之地,是榮譽誕生之地。只有真男人、真漢子才能加入。我就不信,十幾萬人丁,選撥不出五千血性漢子。」
一眾將領齊聲應是,各自散去,按兵種重新組建部屬。
司揚留在最後,疑惑道:「蠍子。你是否有些急躁。你也知道,泰山現有兵甲,只能裝備六千普通士卒,怎麼建七營精銳志願兵、五千義務兵?」
石青黯然點頭。「沒辦法,先把人湊夠,建制立起來。秋收過罷,讓諸葛山莊連夜打制兵甲,能裝備多少是多少。」
司揚眼光一閃。「你是不是有什麼打算?」
「嗯。」石青對司揚沒有隱瞞,沉聲道:「不用多久,新義軍就要打一場硬仗。這是一場關係到一二十萬人生命的大仗。我們只能贏,不能輸,哪怕是慘勝,也必須取勝!子弘哥哥,你要練好義務兵,以後,志願兵可能需要大量義務兵補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