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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六章 石虎死了 文 / 言無咎

    雙方會合,慶幸、欣喜在每個人臉上蕩漾。石青、司揚、韓彭、安離大步走向土坡,孫儉佇立其上瞇眼微笑,孫霸、丁析、萬牛子……歡呼著迎上來。霍然,孫霸等人身子一僵,笑容凝固,滿臉錯愕地盯著石青身後的方向……

    「嗚——」

    號角低沉鳴響,戰馬縱橫馳騁。悍民軍動手了。

    「殺啊——」

    五百游騎,四五千步卒,就近集結成近二十支小隊,在二三十里的寬度上同時發動,攻擊原野上逃難的人群。

    悍民軍一直很克制,沒採取任何動作;向東南逃躥的隊伍都有些鬆懈,和悍民軍的距離拉得很近。此時,乍逢大變,應變已有些遲了。

    「啊——」

    慘叫大作,轉眼間,幾十人屍橫荒野,剩餘之人,一哄而散,哭爹喊娘地向前逃竄,只想離悍民軍越遠越好。

    「走啊!」顧不得敘談別後之情,石青大叫一聲,奔到孫儉身邊,拉著他就走。

    許昌城北,整個荒原一片大亂,狼奔豕突,幾千山賊、土匪、流民沒頭蒼蠅般亂竄,悍民軍各小隊互相呼應,兩翼突前,中間的稍向後凹,成弧形包抄之勢,將目標向許昌城驅趕。

    「奶奶的。他們想把我們攆到許昌城下,一網打盡。」司揚大罵,悍民軍的意圖似乎已經暴露。「蠍子!突圍吧。不能任由他們擺佈。」

    和孫儉會合後,這伙征東軍殘部已有三百來人,和悍民軍一支小隊的人數差不多,突圍不是不可能。不過,石青認為,悍民軍意圖絕不會如此簡單。「等等再說。若和悍民軍硬拚,只怕不會剩下幾個人。」

    隨著奔逃的人流,征東軍來到許昌城。許昌是豫州州治,它很幸運地沒被戰火摧毀。作為河南雄城,許昌城牆高大,壕溝寬闊,歷來是易守難攻之地。

    許昌城裡守軍已經察覺城外異常,早早收起吊橋,關閉城門,嚴加戒備。

    幾千烏合被攆到城下,向前無路,後退有刀,急得一個個四處打轉,而悍民軍漸漸逼了過來。

    忽然。北城西首眾人發出歡呼,從西邊繞過許昌城,繼續向南逃竄。嚴密的包圍出現了一道口子,其他人一見,急惶惶衝過,如水瀉露,嘩地從這個口子湧出包圍。在城西負責包抄的悍民軍無動於衷,放任幾千烏合從面前溜得乾乾淨淨。

    「他奶奶的。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司揚惱怒地一腳踢飛一塊土坷垃。「一會殺,一會趕,一會放……」

    司揚疑惑不解之時,張遇進了許昌。

    天已黑透;刺史府內,燈火通明,一片肅殺。悍民軍軍候、都伯雁列兩側,眾親衛、兵曹按刀戒備。張遇在大堂上來回逡巡,面帶笑容,躊躇道:「請轉告將軍,豫州之地將為悍民軍所用,遇定為將軍守之。」

    大堂之上,一個滿臉刀疤的漢子嘿了一聲。「有勞張將軍。豫州情形,某會向武興侯一一稟明。」

    武興侯是石閔的封爵。刀疤漢子是他遣來的信使。信使帶來石閔八字囑托:放手而為。小心行事。此外,信使還給張遇帶了一個消息:石虎死了!

    後趙太寧元年夏四月。己巳日。石虎死。

    半月前,石虎就已陷入昏迷;後趙朝政被張豺與劉皇后把持。他最『英武』的兩個兒子:彭城王石遵掛上大將軍的名號,灰溜溜地西去關右戍邊。燕王石斌由劉皇后矯詔、張豺之弟張雄捕拿,關押在襄城。

    石虎死的當天,張豺密令張雄處死石斌;隨即請來太尉張舉,開門見山地說:「乞活國之大患,李農鳧梟之輩,豺欲除之。請太尉大人允可。」

    張舉沉默不語。

    朝廷中人都知道,乞活是後趙最不穩定的因素。但為何如此?還不是因為朝廷逼得。乞活軍屯,豐年收入七成歸於朝廷,災年也要交納五成。無論豐歉,他們都在生死線上掙扎。後趙名義上轄八百萬人丁,實際管理的不過四百萬,乞活連帶家口有五十多萬,佔了一成有餘。就是這一成多的乞活,成了後趙最主要的兵員及糧食、布麻來源,就是這一成多的乞活,使後趙朝庭用兵之時有人有糧。

    石虎為何善待李農,就因為他知道乞活的重要,他需要李農安撫乞活。

    張豺一上台,就拿乞活統帥開刀;他想幹什麼?

    久歷宦海的張舉不用想就知道。張豺看中了乞活的人丁和創造出來的財富;他要把這支為國家辛苦勞作的龐大力量收歸己用。

    這是在玩火。這是要把潛伏的危機變為現實。張舉怎會支持?

    「太尉!更替之際,必有刷新。豺不誅李農,該誅何人?請大人教我。」看出張舉對此不以為然,張豺索性撕開臉面,直言不諱。

    張舉聞言一凜。

    張豺把持朝政已成必然。新進之人若沒有勢力支撐,要麼收攏各方勢力,成為一股新勢力;要麼拿舊的勢力開刀,玩兼併擴張這一套。

    我若不允,難道張豺會轉換刀口,盯上北方世族?訛詐!簡直就是訛詐。絕不能容他把手伸進世族圈子。張舉打起精神,鄭重道:「大將軍。我等俱是朝庭重臣,一舉一動當順乎禮制;雨露恩澤,皆出於上,張某謹守本分,一切以上意為準。」

    張豺意味深長地笑了。上意,不過是一紙詔書而已。老東西給自己找了個台階。哼哼,只要你不反對就好。

    想玩火,只怕反被火燒。張舉也在冷笑,一出大將軍府,立即通知了李農,讓他逃跑。

    石虎死了,消息飛快地傳出鄴城,傳遍後趙。

    彭城王石遵行至河內李城,聞信哀號不止,全軍舉喪,停止西進;隨後派遣十幾路密使,聯繫蒲洪、姚弋仲、石閔、劉寧、洛陽刺史劉國……

    蒲洪、石閔、姚弋仲、劉寧一聽說石虎死了,立刻停止追剿征東軍,收攏人馬,靜觀其變。見到石遵密使後,率軍啟程,趕往河內李城。

    悍民軍開拔之前,石閔召回王泰,又遣人趕往豫州,通知張遇。

    放手而為嗎?

    張遇端坐在刺史府正堂上手,嘴角揚起一絲輕笑,瞇著眼盯視下首。

    刺史府長史、治中、別駕、兵曹、簿曹一干從事掾屬,有些不知所措地聚在大堂中間,九個人如同待審人犯,在四周鮮亮兵甲的映照下,勉強保持著鎮定。

    盯視一陣,張遇面容突地一寒,沉聲道:「諸位,豫州刺史洛陽戰歿,許昌城守不遵將領已被斬首;豫州軍民諸事,諸位應該一肩擔之,直至新刺史上任……悍民軍前來豫州平叛,需要諸位配合協助。從此刻起……」

    話音一頓,張遇雙目凌厲一掃,冷若鐵石:「諸位隨軍幫辦,負責悍民軍糧草伕役供給。」

    許久……

    七個失魂落魄的從事掾屬出了刺史府,另有兩個永遠不會再出現。他們身後,迴響著張遇金石般的聲音:「通令各部,明天全軍過穎水,到汝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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