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李巖優哉游哉的模樣,溫倩怡想起他隨便就請假、上班出去也不知道做了幹些什麼的,有點無奈,「李巖,我看你是屬驢子的,不鞭笞一下就不走。跟著我還沒有做出成績呢,那起來的一點上進心又下去了,那個電影投資有時間就弄吧,平時你還要跟我一起做事。」
「不好吧?我很上進的!我這就考察去。」李巖最怕的就是一本正經的做事,溫倩怡讓他跟進電影投資項目,跟那些製片、編劇什麼的吹牛吃飯,出去就可以混一天回來,想要潛規則都隨時有機會,何其快哉啊!這麼好的工作,這才沒幾天呢,又要辛苦了。
溫倩怡皺起了眉頭,「你也老大不小了,沒有機會也就罷了,有機會為什麼不好好的做一番事業呢?就不說事業吧,你總得為將來考慮吧?就這樣混吃等死?以後呢?」
李巖摸了摸鼻子,苦笑道:「我一個比你大幾歲的男人,被你這樣直接批評,我情何以堪!」
「堪什麼堪,你還知道你比我大幾歲啊?」溫倩怡有點恨鐵不成鋼的歎道:「你說你這樣有什麼意義?混吃等死?」
李巖微微皺眉,認真了起來:「我跟你分享一個聽來的理論吧!或許你會理解不同的生活方式。」
「你還理論?」很少看到他嚴肅的樣子,溫倩怡總覺得滑稽,忍不住抿嘴一笑。
「你的生活究竟有多重?想像一下你正背著一個背包,感受一下你肩上的壓力,感覺到了嗎?」李巖邊回想邊講述,當然,他講述的煽人力度是不夠的。
看她有點配合,李巖繼續說:「好,現在把你生活中所有的東西都裝進去。想像一下,先從小的東西開始,架子上抽屜裡的小玩意,小擺設,收藏品,感受一下這些給你帶來的壓力……」
溫倩怡閉上了眼睛。
「然後是大件的,衣服,餐具,燈,家紡和電視。背包應該已經很重了吧?還有更大的呢,沙,床,餐桌。所有東西都塞進去,車也塞進去,房子,不論是一居室,還是兩室的公寓,還是豪華的別墅,統統塞到背包裡。」
溫倩怡黛眉輕蹙。
「……現在背著它走兩步,有點困難,不是嗎?這就是我們每天都在做的事情。我們不堪重負無法前進。如果我沒弄錯,只有向前才是生活。現在我要燒了這個包。你想把什麼拿出來?沒有什麼是必須的!實際上如果把它們全燒了,想像一下明早一無所有,是不是非常的輕鬆?非常的舒服?」
「謬論……」溫倩怡輕哼了一聲。
「這個背包理論後面是讓人不僅僅把物質方面的全部放下,把所有的人際關係、所有的親朋好友都一起放下,把事業工作擺在重要的位置。對我來說,這是有點過火了。我也就不分享下去了,我想繼續說的是引申出去適合我自己的背包理論。
同樣的,在剛剛所有物資方面的壓力,更進一步。我認為工作、事業是很大的負擔。繼續想想一下,你的背包裡面,不僅僅要把所有東西放進去,還要把自己這個不是東西的人也放進去!」
溫倩怡再次皺眉。
「沒錯,你要把另外一個你放進去,你必須背著自己按時上班。否則會扣獎金、扣薪水、甚至辭退,你便不在乎扣錢,你還在乎同事、上司的看法。所以你必須每天準時的來上班,準時的下班,甚至有時候還要自覺的加班。一千萬的業績,你能提成多少?五十萬?八十萬?為了完成業績,你必須集中所有的腦細胞,絞盡腦汁的弄出完善的計劃,這計劃要讓公司盈利、要讓客戶也同樣收穫,而這只是第一步,你要開始針對客戶一次次的溝通、考察、談判,一次次的出去跑、甚至出差,投資也一樣。」
從溫倩怡的閉眼的臉上表情來看,李巖相信她是有感觸的。
「好不容易完成一個大單,你或許已經身心交瘁了。可是不能放假休息,因為獲得了高額的提成,會讓你買更好的車子、更大的房子、更貴的名牌、成為更多尊貴場合的會員……這些需要什麼?更多的錢!所以,你必須要繼續咬著牙開始下一個更大的單。不僅僅如此,你周圍的同事、上司,也會跑進你的背包,成為你的負擔!」
李巖指了指外面:「就拿這裡來說,你有獨立辦公室,而很多業務精英都在為有自己的獨立辦公室而奮鬥,那是一份榮耀,也是你必須維持的沉重負擔!你如果不抓緊時間、全副身心的奔跑,就會被人趕上、過,然後你會出去外面,或許會接受不了,離職、換一個環境,但又如何?同事的競爭、上司的壓力、領導的期望,還是一樣的輪迴!」
閉著眼睛的溫倩怡,已經眉頭緊蹙了。李巖的話,深深的打入了她的心底,觸動了她這幾年的經歷。她能有今天的業內名聲、能有自己的房子、跑車、舒適高質量的生活,都是如此身心交瘁打拼出來的。
「到了這個時候,你肩膀上的背包重不重?你就好像背著一座山—樣!這就是為什麼那麼多高收入的白領、金領每到週末特意的跑出去放鬆,因為太沉重了,不放鬆會壓得人喘不過氣來。喝酒、聚會、玩樂、性……只有通過這些外在的方式,來疏洩內心的壓力。而這不是最嚴重的,最嚴重的是,這背包一旦車負起來,想要放下,就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了!因為太重、太大,你只能拚命背著往前走,想要放下的話,它倒下來會直接把人壓垮、崩潰!」
聽到李巖說到這裡,溫倩怡緩緩睜開了眼睛,好像頭一次認識他似的,仔細盯著他看。
李巖笑了:「反過來看看我的背包,雖然也有負擔,但相比很多人來說,則輕便了不少。我不追求有豪華轎車、高級跑車,就不用追求高額的提成。那點薪水夠維持我的生活,我就滿足了,我就不需要像你一樣有沉重的業績壓力。你現在是讓我跳進自己不夠沉重的背包裡啊!」
溫倩怡想了想,反駁道:「你的無慾無求,是因為你有個好家庭,已經讓你有房有車、有吃有喝,如果你現在身無分文、露宿街頭,我看你還能不能有閒心鬼扯什麼背包理論。」
「嘿嘿……對啊,我既然有房有車、有吃有喝,那為什麼還要忙得身心交瘁呢?我學會自足不是很好的品質嗎?」李巖攤開雙手。
「不對,你同樣還有壓力!如果你失業了呢?你那輛車被撞壞了呢?你如果沒有積蓄,你將會更慘!」正經談論,從來都是溫倩怡完敗李巖,現在頭一次被他的歪理壓住,讓她稍微有點不服氣。
「這不是還沒有生麼?問題還沒有生,就只是如果,不能算問題。把沒有生的災難自己塞入到背包裡,那你的背包又會重上許多。」
「哼,你這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鐘的得過且過思維!」
「呵呵,今朝有酒今朝醉,所以我說了,你聽完我的話,或許也會尊重另外一種生活方式。」李巖不覺得得過且過有多麼難聽。
「還是不對!你快三十了吧?至少也二十七、八了。該結婚了吧?你怎麼養活老婆?你怎麼養活雙方的父母?你怎麼養活兒女?」溫倩怡已經二十五歲,已經過去了郁小滴那種純真浪漫的年紀,尤其是已經打拼了幾年,對於社會現實,認識尤其深刻。非常明確沒錢基本上等於沒有一切!
「呃……這確實有個問題。不過也好解決,比如,不結婚。或者找一個可以反過來養活我的老婆……」
「你吃軟飯!」溫倩怡瞪大了眼睛,又好氣又好笑:「我算是明白了!敢情你對海芙總監,就是抱著想要吃軟飯的目的去的呀!」
「……」李巖無語,「你的思想別跳躍好不?好吧,我用另外一種方式跟你講:婚禮,要買房子、生孩子,養活兩家老人,還要養活老婆、孩子。如此一來,本來能夠輕裝上陣的,也不得不背負起沉重的背包。然後呢?
不敢放下來!一旦放下來,壓垮的不僅僅是你一個,而是可能七口人!而這個擔心,又成為你新的壓力跑到背包裡。於是,你背著越來越沉重,加了好幾個人負擔的背包,熬過了一年又一年,從帥哥美女,到中年男女,一直到父母老去,孩子長大,然後他們開始畢業了,你擔心他們找工作,操心他們結婚、生子……
這時候,你已經成爺爺、奶奶了,頭掉落、身體福,最終死掉!而到死,那沉重的背包一直壓迫著你。或許它不會直接壓死你,但或許你能走過一百年的,結果七十年、八十年就掛了……
這就其結婚的意義,工作的意義,無論是懶散、上進、拚命、悠閒……最終的結果只能是死亡,信春哥都沒用。時間之神,不會因為你上進就對你慢下來或者暫停。大家都是一樣的,結局也很公平。既然從來沒有什麼意義,為什麼要強加給自己那麼多負擔呢?」
「你這算是……豁達樂觀,還是悲觀過頭呢?」看著李巖,溫倩怡歎息之後,又面帶古怪:「李巖,我對你更是好奇了。能有如此感慨的,往往是曾經滄海難為水,難道你以前也背負了沉重的背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