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下午,就有男男女女的同學在上學時候撿到或看到「演員招聘啟示」,還沒有上課就已經傳得人盡皆知。
「薛佳你要不要去試試?直接電話就可以報名呢!」先藝道,「傳單上說一個月後才面試哦,可以準備呢!」
「你不怕是騙子?這廣告賣的和狗皮膏藥似的。」薛佳撇了一眼先藝遞到面前的傳單,整理者,「娛樂圈∼∼可是很亂滴!」
先藝猶豫不決道:「但要真的不是騙子呢?上面寫著的,一夜成名……那該有多好啊!想像一下,年紀輕輕就能站在舞台上,所有的人都注視著你,大聲喊你的名字,走在路上,都有那麼多人擁護著你,追你!…天吶,我要幸福死了。」
「真要不是騙子就不會這麼簡陋的招人了傻丫頭!」薛佳一拍先藝的額頭笑罵道,後又露出憧憬的目光,「誰又不想像東方思舞那樣,能成為眾人的偶像呢?」接著又深歎口氣「只可惜『思』的過世實在是影響深遠,對小舞她們的打擊定也無比巨大,否則怎麼可能激流勇退?唉…這世界上少了東方思舞,好聽的歌曲少了何止幾百上千,當今的影視歌,也不會這麼無聊平淡吧…」最後又期盼道,「所以如果真的有選秀的機會,我也一定要試試看,只要當我站在舞台的最頂端,那麼距離『思』也最近了。到時候,我一定要想辦法加入東方思舞,讓這個傳奇重新燃燒起來!」
「好啦好啦,你的理想我都聽.了幾百萬遍了。」先藝嘟囔道,「那你就和我一起去參加這次選秀咯!」
「找死啊丫頭!」薛佳回復自己的本.色笑道,「還想著要出名?白日夢學我做做也就算了,你真當這麼容易就能取得那麼高的成就?東方思舞人人才藝遠常人,你和我一樣,拼了命考個重點高中都只能處在中游,還是好好學習天天向上才是正經!」
「唉…」先藝也歎了口氣,眼睛卻怎.麼也離不開手裡的那張傳單上『一夜成名』的誘惑。
ooooo
下午放學隨著班主任再次鄭重意有所指的提醒:「.學生應該學業為重,不要想著一夜之間變成人」,薛佳和先藝等幾個女伴收拾好書包隨著人流離去。
一到家,就被母親招呼著吃飯。
父親和穗佑坐一邊,母親和自己偏著少許身體坐.一邊,按韓國人規矩,父親沒動筷子,母親和自己定也是不敢動的。而好像穗佑不動筷子,自己父親又不動,穗佑又每次都等自己來後才吃飯——他怕自己那是肯定的。
飯桌上薛佳一見到穗佑先想到的就是「他膽.敢把自己月票弄丟」,其次就是「要找他問個清楚明白英文課的事情」,一頓隔著幾個菜,又是恐嚇又是威脅猛瞧著穗佑的目光被父親現,又是一頓嚴厲的目光逼回去…
然後就又要委.屈的看著自己母親,自己母親就要裝沒看見,穗佑就會出來傻笑圓場說「吃飯吃飯」,接著又被自己瞪回去……
所以每次吃飯都有點奇形怪狀的感覺,好似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這樣的事情每天都在上演,也算是其樂融融,倍有一家人的感覺。
穗佑每到這個時候總是覺得自己內心會湧起一陣灑脫的欣喜,就好似本該正常的情景:有爸爸,有媽媽,有在意的人能坐在一起吃飯說說笑笑,那就是自己百年千年萬年才努力追來的如此,也好似肩上百斤千斤萬斤的重量偽裝卸去這般輕鬆。
穗佑感覺很滿足,很滿足…
飯後薛佳趁父母收拾碗筷不在意,手上用力擰著穗佑的手臂,臉上帶著笑容,嘴上說著「我去做功課啦!」就硬把他扭送至房間內。
「坦白吧!」薛佳翹著二郎腿兒坐在凳子上,一個足尖來回晃動,凶神惡煞道,「你今天早上的英文課怎麼回事?要是沒解釋清楚,看我不踢你,警告你哦,我可是跆拳道黑帶一段!」
「……我早上見你沒帶飯,就坐公車去學校,然後途中生了車禍…」穗佑木木地回答道。
「誰要你說這個了?我要你說你的英文水平怎麼回事!」薛佳一雙靈動大眼彎彎地盯著穗佑,明明眼睛裡都是對自己的威勢忍不住的笑,偏偏還要臉上裝腔作勢,她便是吃定了穗佑不會輕易張眼,只要語氣沒有破綻,他定無法覺,平時裡自己可也沒少在他面前做鬼臉揚拳頭佔便宜。
「英文水平?我就是撿了老師的講義,打算照本宣科…」穗佑道。
「說謊!」穗佑果然很配合的嚇了一跳,薛佳笑的更開心了,語氣卻又重了少許,「你上課的時候口語,教學時候的講解,根本不可能是像初學者!哦∼我知道了!你本就會英文!你恢復了記憶!!你以前是個英語強人!!!」
「我……」穗佑一愣,表情變得害怕起來,「我真的不知道,當我回過神來,我已經站在了禮堂裡面…」
「回過神來?這是怎麼回事?」薛佳皺眉道,低頭沉思的時候卻正好看見自己腳邊的,「你過來!」
待他走到跟前,薛佳從書包裡面拿出自己那本英語書,翻到幾頁最長的一篇課文,柔聲道:「你看看這個文章,上面寫著什麼?」
穗佑點點頭,張開眼睛是可以,自己歷經兩年,也只掌握了一個本事:那就是當自己把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在一個事物上的時候,才可以保持不頭疼的狀態——這還是當年自己從那次按摩中慢慢摸索出來的。
但這必須強行集中注意力在一個地方上,如果要放眼正常視物則馬上就會被海量的信息折騰的欲拿頭撞牆才能減輕痛楚。
從薛佳手中拿過書本,穗佑張開眼睛,視線內只有手中一本書籍,字裡行距間,每個單詞,每個語句,全部瞬間清晰印證在眼睛內,腦袋裡!
「第十一單元,流行vs搖滾,搖滾樂和流行樂正在逐漸變得越來越相似,但是他們仍然有一些重要的區別。大部分的流行歌手把音樂當作他們的職業。音樂是他們致富和成名的途徑,他們唱每個人都喜歡的歌曲。」
薛佳湊過腦袋去,看到確認是嶄新嶄新的英語書本,一點翻譯,驚訝的目光在穗佑臉上來回掃視…這傢伙?失憶?不是耳朵裡放了什麼東西作弊了吧?
「相反,搖滾歌手把音樂當作生命。他們歌唱來滿足內心的渴望。他們不去想能從一歌中掙多少錢;相反,他們為感情而唱,他們為音樂而生…」
薛佳聽的大有同感。
聲音曳然而止。
薛佳急道:「怎麼不繼續翻譯了?」
穗佑頓了頓,皺了皺眉頭突然接道:「這裡說的不對。」
「怎麼不對了?」
「真正的音樂,又為什麼要分是不是為了錢呢?我認為音樂便是和食物一般,好吃就是好吃,好聽就是好聽,為什麼要拘泥於形式,硬要比拚出高下貴賤?難道法國菜注定高貴?依照我看韓國地攤上的烤肉也未必比法國烤蝸牛難吃。同樣音樂也是如此,流行樂賺錢,搖滾樂就不賺錢了?在任何一個領域,真正的音樂應該如世界名曲一般引人共鳴,只要是好曲子,那麼就是好的音樂,哪怕他是流行,哪怕他是搖滾。」穗佑不好意思道,「這是我突然就加上的見解…」
薛佳抬起頭點著頭意猶未盡道:「你說的更對,繼續講呀…呸呸呸,不是,你說的什麼東西?簡直胡言亂語,這課本上的東西怎麼可能會不對,我看你才有問題。」
穗佑道:「這英語書裡面的每個文章,也都是作者寫出自己的見解,從而編譯成一個又一個課文,既然他們可說得,我也可說得。為什麼他說的就是有道理,我說的就是有問題?」
「這…這…人家是大學者,大考究,你一個毛頭小子懂什麼,定是別人有本事寫課文出來的要厲害些。」薛佳嘟囔了一句,又覺得自己的理由有點底氣不足,看了一眼又閉上眼睛不知道在想什麼站在原地的穗佑,乾咳一聲把英語書搶了回來扔到,「我看你這個病症才怪異,你是不是早恢復記憶了?」
穗佑又仔細回想了一下,腦袋裡依舊一片空白,只好搖頭,失望的神色流於言表。
薛佳想了想,追問道,「那你又怎麼會這些英文的?你可知這是高一英文也!除非你從小學開始就一直就專心學英文,否則又怎麼可能翻譯的一字不差?」
穗佑道:「我就是一看這個文章,就自然而然知道他的意思了。」
薛佳苦思了一番,接道,「定是你失憶前就對英文有偏愛,苦心專研,雖然記不得事情了,但是已經學會的東西就不會丟掉。以至於一經接觸就會自然做出反映。」
穗佑點頭道:「薛伯父也是這麼說的。」
薛佳立刻大喜道:「我就說吧,我這麼聰明的,怎麼可能診斷錯?連我爸都說我有天分來著的!那你今天早上上課又是怎麼回事?感覺完全就是另一個人了一樣。」
穗佑露出後怕的神情:「這也是我最近一直在害怕的地方,我感覺有時候我會不受控制的做出一些事情,偏偏我又不知道做了什麼。」
薛佳思索道:「這可能是失憶人的慣性症狀,就和夢遊一樣,總是沒意識習慣的做什麼什麼事情,或者不知不覺做什麼什麼事情是了!定是你不知不覺展現出來的,才是真的你,失憶前的你!你今天課講這麼好,難道…你以前讀得師範學校?也不對啊,你才比我大一點…」
穗佑想了想,打斷道:「可能就是你說的這樣吧。」
薛佳又興趣勃勃道:「那你還會什麼?」
穗佑想起今天中午,自己回過神來的時候,身體周圍全是瓦片,木頭,磚頭的「殘肢」,面前四個學生看著自己的眼神就和看鬼一樣,定又是自己做了很恐怖的暴力事件,這樣的事情,如何能讓薛佳知道?
「其他不會了。」穗佑搖頭道。
薛佳略有失望,但還是難掩興奮:「會英文就很不錯了,正好我英文不好,本小姐批了,以後你就給我補習英文吧!大不了你我的仇怨減少一分兩分好了。」
穗佑傻乎乎奇道:「可是你不是不准我踏入你房間半步麼?那又要怎麼補習?」
薛佳微微一滯,踢了穗佑一腳氣道:「死木頭!滾你的吧!」
穗佑哦了一聲,真地就頭也不回往外走了,薛佳又一陣氣苦,叫道:「回來!」
穗佑皺眉不解道:「那到底是要我出去還是進來?」
薛佳被穗佑傻愣愣的樣子氣的一口鬱悶的氣堵在胸口,才剛有的好感又消失無蹤,大聲道:「我的意思是,以後我做作業,你就可以進來!!」
穗佑又哦了一聲,站原地不動了,好半天,才顫顫巍巍小心翼翼道:「那我現在…是出去還是進來?」
下一刻薛佳書桌上的一個鬧鐘就夾著風聲砸了過來,穗佑在傻也知道落荒而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