裹著黑布的婦女說話間,牽著小女孩的手站起了身,儘管依舊惡臭撲鼻,但目光中顯然沒有惡意
「去那兒?」易風眼珠子轉了幾圈,等著對方的回答
「紫琴島」婦女指了指海岔子對面島嶼的背影
「那是在過去,現在叫墓島」李銳回頭看清了對方的打扮和那雙唯一暴露在外的眼睛,一臉的厭惡
「有人住?」易風不由的眼前一亮,看著身旁的李銳這傢伙一直呆在灣仔基地,肯定知道不少
「我不得不告訴你,島上沒吃沒喝,遍地都是腐爛的殭屍,到處惡臭無比,去那裡的無不是病入膏肓或行將就木的必死之人,夜夜有人痛哭哀號,所以又叫做墓島、哭島,是個地獄般的放逐之地」
李銳一句話說完,忍不住沖那個骯髒邋遢的婦女和小女孩撇撇嘴:
「哪,你看她們那副德行就知道,一般人都躲得遠遠的,怕傳染瘟疫」
「但我們還活著」
那婦女靜靜的等李銳說完,沒做絲毫辯駁,最後只淡淡的說了一句,便低下了頭
「行了,小伙子,你的好意我們心領了易風,收拾收拾,咱們去墓島」
易風還在琢磨,沒想到自己的外公已經拿定了主意
「那裡除了殭屍的腐臭可什麼都沒有那可是個放逐之地」李銳睜大了雙眼,露出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
「你忘了,我們不就是放逐之人嗎,剛好」易風話語裡一副沒心沒肝的樣子眼瞅著散開的海霧裡,越來越清晰的島的身影,易風有些理解外公的想法了
那裡雖然是個放逐之地,但卻也是個與世隔絕的清淨之所即便島上環境惡劣,惡臭無比,但畢竟島是死的,人是活的,只要清理乾淨,早晚能回歸自然
最終要的是,那裡似乎很安全,要不然這母女兩個能活到現在?
「那,你們可要多保重,有什麼需要可以隨時找我,實在不行就回來」
李銳眼瞅著烏不圖推著輪椅,易風拎著大小箱包就要出發,無奈的搖搖頭,最後補充了一句
「謝謝,走了」易風回頭衝著李銳點頭笑了笑
「媽咪,我們去那兒啊?」
小蓉蓉顯然沒聽明白的大人的對話,一臉單純的仰著小臉問烏蘭
「去島上,跟小姐姐玩兒」烏蘭看了一眼前面帶路的母女兩個,尤其是哪個小女孩,走幾步就忍不住回頭向小蓉蓉看兩眼
「那她要先洗澡!」結果,小蓉蓉又來這麼一句,以至於最前面的黑布婦女都撲哧一聲笑了
「我說過了,我有洗澡」
走在前面的小女孩不樂意了,像根釘子一樣扯著她媽媽的手,不走了,看意思是要跟小蓉蓉分個青紅皂白出來
「咦」小蓉蓉在烏蘭懷裡,兩手咧著嘴,辦了個鬼臉,而那個婦女則直接把女兒抱在了懷裡
易風尾隨在最後面,一行人向著海邊的小船行去,沿途碰到的人群聞到刺鼻的臭氣,紛紛左右散開,重讓出一條道路來
「看,他們跟墓島的人走了?」有人詫異
「不想活了」多人譏笑
「這船沒問題?」
等到了岸邊,易風看著破破爛爛的小木船一陣發呆,他甚至有點擔心這東西飄到海中央會不會散了架
「放心好了,沒問題的」婦女回答的十分肯定,而易風則不得不看看烏不圖
「走」沒想到烏不圖盯著木船看了1分鐘,竟面露喜色儘管不明顯,但身為家人的易風還是很明顯的感覺到了外公的喜悅,不免有些奇怪
把烏蘭的輪椅先放在船上,隨後幾個箱包擺放好,四個大人,兩個娃娃一起上了船
易風直接接過了船槳,作了船夫,在蒙面婦女的指引下,很快就離開了海岸,只留下身後岸邊上一層一層破衣爛衫的人群在指指點點,嘰嘰喳喳
走了一段距離,易風才發現,這艘船的吃水竟然極淺,船槳一劃度極快,給人一種輕飄飄的感覺,免不了對這艘破船有些刮目相看
兩公里左右的船程,不短不長,很快墓島高大的身影便越來越近
從保稅區海岸行船的角度看去,看不到島嶼的全貌,眼前聳立著的只有一座60多米高的饅頭山,草木蔥綠,臨海的四周卻全是懸崖斷壁
在饅頭山的頂部,隱隱可見兩座建築的穹頂藏在樹木之間
按照婦女的指點,靠近島嶼的易風調整了木船的航向,向左一偏,繞到了島嶼左側隨著高聳的巖壁林木湧現,來路完全被島嶼給遮住了,灣仔基地看熱鬧的人群瞬間失去了易風眾人的身影,而易風幾個也被眼前的所見吸引
整個島嶼十分狹長,東西走向,西面對著灣仔基地,南面則與金蓮自治區隔海相望,東面是一條窄長的沙灘蔓延入海,北面則是無邊的大海
就彷彿一把巨大的吉他正漂泊在大海上,而東面窄長的沙灘則是它的琴頸,想必這就是紫琴島稱謂的來歷,畢竟紫琴島聽起來要被吉他島浪漫的多
島嶼從地勢上分成三層,西端地勢最高,也就是面向灣仔基地的60多米高饅頭山,成不規則的圓形,直徑差不多有一公里
順著山勢蔓延向東下來的就是第二層,南高北低,面對金蓮自治區的南面是一座距離海面40多米的峭壁,但從峭壁向北,地勢驟然降低,形成了面積極大的平地,兩座跨海大橋的殘骸就在那邊平地上,一個東南,一個西北,延伸出來的公路在平地中央交匯一個30多戶的小村落就坐落在那片平地的公路兩側
但這地勢較高的兩層從島嶼整個狹長的總長度上來講,卻並不佔優勢,只不過才佔去了總長度一半,島嶼地勢最低的第三層,就是那條近200米寬,2公里長的狹長海灘,它既像一座棧橋,又像一把匕首,直插入海
而易風被指點停船的地方,就在饅頭山的南面,一處陡峭的懸崖之下
開始的時候,易風盯著直上直下的峭壁以及上面鬱鬱蔥蔥的樹木有些犯糊塗,不知道如何停在這樣一個地方
但隨著4、5歲的小女孩,衝著小蓉蓉擠眉弄眼一番後,掏出一個小竹哨吹起來,恍若女鬼夜哭的嗚咽哨聲一響起,易風就明白了
因為頭頂上一個巨大的吊籃正慢慢從頭頂垂落下來
那個婦女留下女兒,第一個上了吊籃,慢慢升上去,最終消失在林木之間
足足等了大約5分鐘,吊籃才再次降落下來,先是烏蘭和蓉蓉,之後是烏不圖,最後易風和小女孩
離船前,小女孩還特別將一條帶掛鉤的粗大繩索勾在船頭上,這才跟易風一起進了吊籃
顯然,這艘木船最終也是要被扯到饅頭山上去的
吱吱嘎嘎的齒輪繩索糾結聲停止的時候,易風抱起小女孩,抓住繩索一躍而上
隨後心裡一寒,胳膊不自覺抱緊了那個臭烘烘的小女孩
好歹先劫持個人質易風不得不這麼想
開始的時候,易風趁婦女離開,跟外公商量過,擔心會中別人的埋伏
但自己的外公卻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完全沒當回事兒,只是拍拍易風的肩膀,笑了笑
現在可好,易風一躍上來,就被人家的槍口頂住了胸膛,15、6個同樣黑布纏頭的男子人手一隻槍,將易風一家人圍在中央
易風有些後悔,早該料到此招,既然那個婦女能拿子彈去換食物,自然島上槍支彈藥多少也會有些
易風不得不抱緊了那個小女孩,用眼神去詢問外公,結果老人一臉平靜,不怒不驚
一個蒙面男子擺了擺手裡的槍,烏不圖從容的推著烏蘭和眨著大眼睛的小蓉蓉,而易風則抱著那個女孩快步跟上
如此居高臨下,易風思量如何讓全家人安全脫身的同時,開始打量這個島嶼內部
饅頭山的南面,面向金蓮自治區的方向有座高大的建築,從招牌上看,明顯是一座酒店,而在北側向海的方向,一座白色的巨大別墅坐落在林木之間
從饅頭山南北兩座建築各延伸出彎曲的層層石階,在饅頭山與第二層的交界點一個巨大的山門處會聚,構成一個「人」字形
而那座足有20米高的巨大山門,就如同鑲嵌在兩側的峭壁中一般,卡住了進出饅頭山的唯一出路
山門之外,石階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條雙向單行道的公路,一直連通到那個村落裡,與兩座跨海大橋的公路交叉後,又一直延伸,直達漫長的海灘
橫亙在島中央的這幾段公路交叉在一起,連同人字形的石階,封鎖饅頭山的山門,又剛好組成一個倒「夫」字符號
而此刻的易風,在周圍黑布蒙面男子的簇擁下從林間穿行而過,直奔那座已經廢棄的酒店
他有些奇怪,縱觀整個島上,即不見漫步的殭屍,也不見李銳所說的屍橫遍野,甚至於除了抱著的小女孩身上瀰散的腥臭,整個島上也不想先前以為的那番空氣渾濁,惡臭漫天
林木蔥翠,草木依然,唯一不同的是腳下的土地時不時露出一片血漬的暗紅,還有些枝幹上掛著破碎衣服的布條,正迎風飄舞
酒店的大玻璃門敞開著,上面蜘蛛網一般的裂痕似乎證實了它昔日的慘烈
槍管頂著後背,易風一家人逕自從大門走了進去
寬敞的酒店大堂在上午的陽光照耀下,分外明亮
大堂裡,同樣有14個黑布裹頭的人,手裡端著槍分列兩旁,從身材看卻全是女子
而先前的婦女就站在大堂的最裡面,她的旁邊,一張寬闊的沙發上,一個高大的男子斜坐在那裡,右手邊放著一隻自動步槍,臉上罩著一張蒼白的白色面具,看不出相貌年紀
眼瞅著易風一家人走進來,那個男人坐直了身子,一雙陰冷的眼睛對著易風眾人一陣打量,最後定格在老將軍烏不圖的臉上
男人一言不發,衝著烏不圖抬手指了指
「跪下」
易風身後那群持槍男子中,有人大喝一聲
易風本待發作,仗著手裡的小女孩,奪槍逆襲把那個像頭領的傢伙也給劫持了,但說話人有些稚氣的男孩聲音讓他心中一動,只是回頭看了看對方
「怎麼,是不是另一條狗腿也不想要了?」
紋絲未動的烏不圖,直視著面具男人的雙眼,一句話從容脫口,石破天驚
一臉笑容的烏不圖老將軍,在身後陽光的映襯下,宛若等待眾生膜拜的神祇,淡定從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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