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風墜在隊伍的最後,沒行進幾步,常飛三個的槍聲就響了|/\/\|
伴隨而來的,就是變異體不斷栽倒在地的聲響,以及連綿不絕、前赴後繼的蹣跚腳步聲
易風握著手中的m92式手槍,滿腦子的親切,一臉的躍躍欲試,多好的一把槍阿
窮怕了的易風估計就是真給他把菜刀,他都能感到無比親切
可惜他一槍都沒來的及放,前面已經像割麥子一樣,倒下一片變異體
易風剛想舉起槍,從人縫裡放一槍,卻見前面的常飛和葉天語左右分開,不斷的點射掩護
趙盾趨前,像釘子一樣站在了兩人中間
易風一看停了下來,有些納悶
「怎麼回事?」易風問趙盾,這傢伙正轉身面對著自己
「快上樓頂」趙盾帶著手套的雙手一合,作了一個托舉的姿勢,弄了半天是要爬樓
易風一抬頭,這才發現是一個通往樓頂的四方孔,原本蓋在上面的金屬蓋子卻不翼而飛,看斷面像是紅光匕首的傑作
眼瞅著前後都有源源不斷地變異體湧過來,易風二話不說,「噌」的一聲就在趙盾的大力托抬之下從方孔裡躥了出去
隨後是葉天語和常飛,當趙盾被常飛拉上來的時候,右腳腕子上竟然還緊緊抓著一隻慘白的斷手
葉天語認真察看了一下,發現趙盾的軍靴完好無損,並沒有被抓傷,眾人這才放下了心
此刻,易風才終於可以盡情的呼吸自由的空氣,享受溫暖的陽光,外面的世界剛好是上午時分
「靠、靠、靠,老子終於見到太陽了!」揚眉吐氣的易風對著天上的太陽一陣怒吼,跟頭發情的猩猩似的
常飛、葉天語和趙盾仨人,大眼瞪小眼的你看我、我看你
三個人確實到達有些時候了,具體說是易風光著屁股走進休息室的時候,常飛就已經判定了易風的方位
見易風突然醒過來,三個人自然是大喜過望,總算是不虛此行
但也正因為易風在這淪陷的榮總醫院裡突然醒來,三個人不得不吊在窗戶上弄清狀況,畢竟按朱全和李樹一教授的說法,易風能支撐到現在,沒發生異變,已經算是奇跡,假若他能完好無損的清醒過來,那就只能算是神跡了
所以,當三個人親眼看到光著屁股的易風,正生龍活虎的踹開衣室的門時,一時高興過頭的葉天語要不是趙盾拉了一把,差點一鬆手,從19樓外摔下去
好在他們的位置極高,易風這才沒怎麼留意窗外,最終三個人跟著易風從19樓一路往上,這才判定,易風還是從前的易風,儘管形象變的嗑磣點,但還是「一顆紅心向太陽」仨人這才破窗而入
可常飛三個什麼時候見過易風現在這樣,過去這傢伙老講究什麼喜怒不幸於色,為了保持自己老大的威嚴,時不時還表現一下高深莫測,今天這是怎麼了?
常飛他們心中直翻嘀咕,莫非感染留下什麼後遺症?狂躁症?不至於阿
站在高高的25層樓頂上的易風,也才醒來之後第一次看清了腳下的城市,腳下的世界
我不會是已經掛了,這裡是東華還是地獄?
易風一陣犯迷糊,他被眼前的一幕徹底震撼了、驚呆了
立足的所在,是在一座城市東南的一座小山上,再往東就是海岸線,西面則是一座城市,應該就是海珠市了
此刻的海珠市正被籠罩在一團團的黑色煙霧裡,一條條隨風飄蕩的黑色煙柱出現在城市的各個角落
遠遠看去,大街小巷幾乎全都擠滿了車輛,時不時還會有幾聲爆炸的轟鳴從都市的某個角落裡傳出來,隨之而起的則是紅光一閃便隱入了騰起的黑煙裡
偶爾也會有幾聲隱約的槍聲傳出來,但隨之便陷入了沉寂
易風感覺整座城市就彷彿多年前遭遇8級強震的印他尼亞,不,至少建築物還都站立著,應該像美利亞經歷的那次卡多瓦颶風
比颶風可怕的是,那些充斥在城市每一個角落的身影,那些喝醉了酒一般四處遊蕩的幽靈,嗜血的不死變異體
死城,昔日燈紅酒綠,遊客雲集的海濱旅遊城市,海珠市,已經徹底淪為了一座死城,一座亡者之城、幽靈之域
「誰能告訴我,我昏迷了多久,這期間又發生了什麼?」易風用力掐了一把自己的臉,確認自己不是在做夢,這才回過頭,看了看身後佇立的三個同伴,他們個個都臉色凝重、一言不發
「現在的時間是ac228年3月8日8時30分」葉天語看了看手錶,首先開了口
「這麼說我昏迷了差不多2個月?」易風本來還以為不過是幾天,沒想到卻沉睡了這麼久
「具體說是53天零10小時」旁邊的常飛罕見的給出了這樣一個數字,似乎每一分每一秒都篆刻在常飛的心裡
其實豈止是常飛,在葉天語和趙盾心中,從沙洲島回來之後,易風對於他們而言,份量就重了
「那這座城市又是怎麼回事,怎麼不到兩個月就變成這副鬼模樣?」見識過自由島、公墓山和沙洲島的易風,指向城市的手竟忍不住有些激動地顫抖
「相對而言,海珠市已經算是完全淪陷的比較晚的了正因為相對安全,才聽從朱教授的意見,沒有立刻將當時還昏迷的你轉移直到昨天晚上,我們獲悉與海珠榮總失去了聯繫,這才馬不停蹄的趕來」趙盾用手中的通話器聯繫了什麼人之後,才接上了話茬
「比較晚?難道?」易風的心開始怦怦跳得厲害,臉上的表情有些難以置信
「東華國淪陷了整個星球基本易主」儘管只是闡述事實,但常飛說這番話的時候,手中的槍握的緊了些
「那外公他們呢?趙盾還有天語的親人呢?」易風忍不住有些擔心
「烏爺爺和阿姨他們都好,趙盾的父母兄弟因為高原上地廣人稀,離軍營不算太遠,很快就躲進了軍營,我父母本來就住在軍委大院裡,都僥倖躲過了一劫距離再遠一些的親朋就聯繫不上了,現在只有各國的軍用通訊系統還勉強可用」
葉天語的話終於讓易風放下了心,畢竟對於當時的他而言,憂國憂民的大覺悟還差那麼一點點
「你別這樣看著我,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說話的是常飛,他一看易風的眼睛直勾勾看著自己,很是無奈
「沒有人知道是怎麼發生的,只知道2月14日,情人節那一天,整個東華國的人都亂了套,全都湧上街頭,一半是到銀行擠兌,另一半則蜂擁到市、商場裡搶購食品和水隨後變異體就在人群裡出現了,李爺爺說那是一種病毒,與自由島的變異體症狀相似的病毒」葉天語側耳傾聽了一下天際的風聲,回過頭來對易風如此解釋
「李爺爺從自由島回來了?」易風一陣驚喜,這些老薑只要都活著,或許事情還有迴旋的餘地
「國家都亂成這樣,誰還顧得上自由島阿,據說自由島上的各國駐軍,都紛紛撤回了國內,自由島的一切都被徹底銷毀、廢棄了」說話的是趙盾
易風緊皺著眉頭,死死的盯著遠處被濃煙和死亡籠罩著的都市
沒想到自己黃粱一夢,睜開眼面對的卻是一幅末日圖景
常飛三個圍攏在他的身後,同樣神色凝重,他們自然很理解易風此刻的心情,任誰一覺醒來,卻發現家國不在、斷壁殘垣、屍橫遍野、幽靈遊蕩,都是一樣的震撼,就像2月14日易風三人初次獲悉此情此景時的反應一模一樣
沉默片刻,易風突然想起來一件事,自己的外套口袋裡還塞著一本日記,或許日記的主人能多少給些啟示
易風將日記掏出來,迎著襲來的陣陣海風,辨認了一下每一頁的日期,將日記翻到了的最後幾頁,身後的葉天語三個,也好奇的圍攏過來
「ac228年2月13日
今晚我和老婆吵了一架,結果她自己帶著所有的存折回了娘家
老吵著讓我請假去銀行排隊取存款,說什麼晚了就全砸到裡面了切,我會不知道這點
其實存折裡的錢,我早就讓銀行工作的那個小妖精都幫我取出來了,明天我就去她那裡提款
最好,黃臉婆明晚也別回來,也好讓我跟小妖精好好樂和了和
ac228年2月14日
今天,似乎所有人都瘋了,醫院裡的所有床位都不夠用了,送來的全都是瘋子,吃人肉的瘋子
真不知道這個世界怎麼了
街上到處堵車,挺隔壁科室的老王說,他出生到現在,60多年都沒見今天這麼亂過,警察都渾身是血,被人一車一車的往醫院送
外面太危險,而且還有些感冒,看來今晚小妖精那裡是去不成了
ac228年2月15日
也不知道王院長這個老雜毛哪裡有毛病,不知從哪裡調來了一批軍隊,個個穿著防護服,把昨天送來的病人全都塞進卡車運走了
16樓往下的病房、太平間裡,那些昨天運進來的病人幾乎全都被運空了如今的大部分科室人員都無所事事
最可恨的是,老雜毛突然召開什麼全院大會,結果不明所以的我們,全被那幫混蛋兵給搜了身,手機、手提電腦等所有的通訊器材全被沒收了
隨後,醫院的大門也被封閉了,隔壁的老王說得對,這兒哪還是什麼海珠榮總,整個一海珠監獄
防護服也發下來了,人手一套,病人都運走了,發這些東西還有什麼用
感冒越來越厲害了,心情也越來越差,老想找人吵架讓老王給看了看,反正他也閒著沒事幹
老頭說我可能是得了最近流行的狂犬流感,非要給我打一針疫苗,打就打,有病治病,無病防病
ac228年2月16日
從昨天開始就要求一直穿著這身防護服,煩的要死
疫苗確實管用,感冒的症狀消失了可是我的皮膚卻變得很差,好像一碰就要掉下來一樣,而且非常癢
可能是醫院的床太硬,我有些不習慣,也或許是感冒沒完全好
今天,老雜毛又組織一幫人進行全院徹底的消毒,到處都是消毒水味道,不會是老雜毛也睡在醫院裡,身上也癢,以為有虱子?
虱子,多少年沒見過這東西了,竟有些懷念
ac228年2月17日
已經三、四天了,醫院外的音訊全無,也不知道外面究竟怎麼樣了,說不定黃臉婆去銀行一看,發現存折裡沒錢,這會兒正拎著菜刀站在陽台上等我呢!
從25樓的玻璃窗往外看,似乎市裡發生了騷亂,也不知道是什麼人吃飽了撐得,這些傻瓜蛋也不看看這是在哪兒,還以為是在美利亞,說上街就上街,說遊行就遊行真是有病
在東華,永遠是槍桿子裡出政權
去了趟皮膚科,因為我後背腫起了一個包他們給我貼了一塊很大的橡皮膏,剛好老王也在,這才知道跟我一樣
老王頭這個無賴,非說是我傳染的
結果,兩個人每人頂了一塊橡皮膏回來
皮膚科的趙剛說了,說不用繼續穿那件防護服了我想應該可以好好地睡上一覺了
ac228年2月18日
今天早上,左腿上又發現了一個的腫塊,頗有些行動不便好在護士小孫,知冷知熱的,還記得給我送飯
吃飽了就睡,聽說老王也跟我一樣,估計用不了幾天,就都變成豬了
ac228年2月19日
還是沒有電話,音訊全無,不過送飯的小孫說,隔壁的老王跳樓了
真是想不開,不就是長了幾個包嗎
ac228年2月20日
聽說昨天晚上又有兩個人跳樓了,一個據說是特護病房裡,市長的老婆,另一個是護理的護士
我的身體裡又熱又癢,老是出汗身上一不小心就會脫落一大塊腐爛的皮膚,我開始覺得很餓,我可能是得了一種很嚴重的怪病
之後的幾頁幾乎都是空白,翻過幾頁之後,易風終於才又找到了有字的一頁
字跡也沒有了前面那樣工整,變得十分潦草,歪歪扭扭的字跡看上去就像是螞蟻爬的一樣,最後的幾行字幾乎無法辨認
ac228年3月2日
我感覺自己的腿又能走了,但還是很癢
飢餓難耐,剛好小孫急匆匆的從我門口路過,我一把就把她抓了進來
也不知道我的力氣怎麼會突然這麼大,一把就把小孫甩在了桌角上,汩汩的血流了出來
我捧起獻血喝了一口,很暖,很清爽,我忍不住把小孫的手套摘下來,在手上咬了一口,很癢,很好吃
吃飽了的我突然想出去走走,這才想起來,衣服還在儲物櫃裡,對了,日記也要鎖進去………」
再往後翻,日記上已經空無一字
就在這時候,直升機的轟鳴聲由遠而近
「接我們的飛機到了」趙盾邊說邊鬆了一口氣
易風一抖手,手中的那本日記從樓頂被丟了下去,這種東西就不要指望進博物館了
還沒等那本日記跌落在地,就傳來了葉天語的驚呼聲:
「不好,快趴下」
四個人習慣性的一起臥倒,直升機的轟鳴聲從眾人的頭頂呼嘯而來,貼著易風的頭皮飛了過去
隨後,易風就看到那架黑色的軍用直n-8z直升機,歪歪扭扭的向著不遠處的山頭投了過去
一連串慘叫聲從直升機上傳出來,隨後一個身影甩落出來,是個軍人,逕直摔在一片岩石上,眼看不活了
之後,就是一聲撞擊的巨響和震耳欲聾的爆炸聲
直升機一頭撞在山崖上,燃燒著、扭曲著、和著山石翻滾著,最終在烈焰和濃煙中,一動不動
被困在樓頂,一臉悲慼的葉天語依次看看易風、常飛和趙盾,頓時淚流滿面
不知道是為了逝去的軍人,還是為了那架直升機
殊不知,ac228年3月8日那一天,後世著名傳記作家曾寫下這樣一番評語「那一日,世界呈現在他面前的是末日的猙獰,而他最終回饋給世界的卻是希望的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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