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原上,還是那輛黑色車廂並不起眼的馬車,緩緩駛離龍藥鎮。
羅沖操控著韁繩,轉頭看向右側那連綿起伏的藏龍山脈,自言自語一般輕聲說道:「取得丹火回來後,若有時間,再去那山裡看看,到底有沒有什麼龍形生物……」
汪!
阿黃半趴在旁邊的座子上,叫了一聲,也不知是何意思。
「你知道?」
羅沖笑問:「那你說有沒有?有就叫一聲,沒有叫兩聲。」
汪!汪!汪!
它竟然叫了三聲。
羅沖哈哈而笑,搓揉著它的腦袋,笑道:「瞎搗亂是吧。」
還別說,這條髒狗看得時間長了,還是挺討人喜歡的。模樣醜雖,但它那雙靈動的眼睛相當耐人尋味,並且,這個傢伙聽得懂人話,非常聰明,不吃食,不喝水,也不像別的狗那樣到處撒尿留記號……總而言之,這傢伙頗不簡單。
嗚嗚。
阿黃嗚嗚兩聲,趴了下來,下巴枕在羅沖的腿上看著沿路的風景,把它舒服的……
「駕!駕!哈!哈!」
馬車在羅沖的操控下驟然加速,沿著官道飛馳而去。
呼呼呼呼……
風聲在耳邊呼嘯,羅沖心中自然而然響起了前一世比較喜歡的一首歌,也不管自己唱得好不好聽,放開嗓子就開始吼了:
當大地鋪滿了悲泣的落葉,
當杜鵑花化作遠空的霧靄,
我用固執的枯籐做成行囊,
走向了那佈滿荊棘的他鄉,
祝福我吧我最思念的親人。
那就是我向你告別的身影。
也許迷途的惆悵,
會扯碎我的手臂。
可我相信未來會,
給我一雙夢想的翅膀。
雖然失敗的苦痛,
已讓我遍體鱗傷,
可我堅信光明就在遠方……
也不管在不在調上,也不管歌詞的順序對不對,羅沖就是扯嗓子一遍一遍地唱著,反正胸腔裡嗓子裡有充實無比的氣勁支撐著,調子再高也能拔得上去,那就放來了唱吧。
我用翅膀掀起那天邊的排浪,
我用身軀托起那血紅的太陽。
就在這刺骨而凜冽的大風中。
你會聽到我讚美未來的呼喊。
……
雖然挫折的創傷,
已讓我寸步難行,
可我堅信光明,就在遠方!
……
轟隆隆,馬車飛馳中。就這樣無所顧忌的,肆無忌憚的唱著,吼著,一聲一聲地吶喊著。
身後,不知何時,悍娘悄悄拉開車門,癡癡的,呆呆的望著前面這個男人寬厚的脊樑。
就在這一刻,她真真正正意識到。自己這輩子應該找到的那個男人,就應該是這個樣子的。
就應該是這個樣子的!
他已經站在自己眼前了……
……
三千多里路,背後六次日出催促,前方六次落日追逐,混亂三角洲,到了。
唰!
羅沖抖開一副地圖。指著上面標注出來的某處,對身後的悍娘說道:「再有二十里,就是羅天聖宗設立在此的歷練駐地了。」
悍娘點頭而應,透過敞開的車門,遙望遠處那荒涼一片的紅色大地。荒山,原野,天空雲彩,視野之內,整個世界彷彿被鮮血染紅了一般。
「這裡的景色,我喜歡。」她輕聲說道。
羅沖哈哈而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
收起地圖,策馬揚鞭,對著前方大地放聲喊道:「若想留下我們,那就趁著我們的血還是紅色的,把你再塗得更濃一些!」
「哈!」
羅天聖宗的歷練考核駐地位處於混亂三角洲的邊緣地帶,嚴格來說,還算是大夏國的邊境線之內。
若從地圖上來看,駐地處在一個正三角下邊線的正中位置,左邊線是妖獸橫行的迷霧森林,右邊線則是蠻族佔據的落日高原。
夾在三方勢力中的這個三角形地帶,方圓數百里內分部著幾座湖泊,零星的樹林,不規則的山丘,還有兩處窪地,一個大峽谷,一座活火山。
地形地貌相當複雜,卻也孕育出了很多稀奇古怪的特產。妖獸,蠻族,人類,三方勢力在這片混亂之地相互獵殺,說不好誰能佔得上風。
混亂二字指的不僅是秩序混亂,三角區域內的氣候特徵也是混亂不堪,毫無規律可言。上半個月還是艷陽高照,能把人烤得冒油,可下半月不定哪天就會突然間降下鵝毛大雪,只需一天一夜地上的積雪就能沒過膝蓋。然後,再過十幾天又會轉變成酷熱的夏季……
毫無疑問,那幾座巨型的湖泊就是積雪融化不斷彙集形成的。
為什麼會有如此混亂的氣候變化,誰也說不出一個準確的原因,歷史上只有那些精通陣道的強者口徑一致:此處地貌乃是一座天然形成的巨大陣型,陰陽不和,水火相爭,乃是一處大凶之地,死亡之地,任何一個種族的孕婦來到這裡,不出三天,必然流產!
最後一句話曾讓羅沖不禁失笑:在這裡開一家客棧,專門接待想要墮胎的孕婦,生意一定不錯。
沒過多久也就找到了羅天聖宗的歷練駐地,簡單描述,就是用紅色泥土修築而起的一座土城,面積不大,高度不過兩米的城牆也就是一個象徵意義,很多地方都是殘破不堪,衝著那裡撒泡尿搞不好都能衝出來一個大大缺口。
駐地的東大門無人看守,羅沖駕著馬車也就毫無阻攔的進去了。但進去之後,幾分鐘內所看到的十幾個路人,根據他們的個人氣息來判斷,全都是橙血武將,沒看到一個赤血級的武士。
羅沖停下馬車。跳上車頂居高環顧,整個駐地裡也就二十幾座建築。同樣也都是造型簡陋的土屋,最高兩層。卻不知道,那一座才是自己該去報到的執事堂。
「喂,小子,幹什麼的?」
身後傳來一道嗓音粗重的喝問聲,羅沖轉身一看,有一光頭大漢赤著膀子,胸毛濃密,長相兇惡,手裡拎著一個大鐵桶。看樣是出來打水的。
「這位大哥。我是來找執事堂報到的。」羅沖揮手說道。
「報到?」
光頭大漢沉聲問道:「是你,還是車裡的人?」
「都是。」羅衝回道。
「放屁!」
光頭大漢相當粗野,一張口就是粗話,不過,這在元武大陸極為常見。很多武者都是極度缺乏文化細胞,能把手裡的功法看懂也就很不錯了。再加上修煉氣血之道,人生中的大多數時期都是氣血過盛,脾氣暴躁,對誰都是一副氣勢洶洶的樣子。
光頭大漢吼道:「你一個紅臉紅腚的猴崽子,跑來這裡搗什麼亂,趕緊滾蛋!」
羅沖眉頭一皺,雖說也知道這裡是羅天聖宗給橙血級弟子專門設立的一處歷練之地,可也不能因為自己是赤血武士。剛一進來,什麼都還沒說呢,就被他如此辱罵啊。
但還是不想惹事,心平氣和得對他說道:「大哥,我們真是前來報到的,我有羅天學府的介紹信。」
「什麼介紹信。咱們不認那個!」
光頭大漢很不耐煩的擺擺手:「趕緊走人,這裡不是你們能來的地方,少他媽給我們添麻煩。」
這一下,羅沖也就怒了,對他說道:「我來報到,與你何干,你說走,我就必須走嗎?」
「猴崽子,欠干了是吧?」光頭大漢又是罵道。
「你不欠是吧?」
羅沖毫不畏懼的對之回罵:「火氣這麼大,一看就是剛被人操過,拎著水桶出來洗腚的是吧?」
然後,不等他發作,自己先是跳下車廂,拉開車門,對悍娘低聲說道:「下來揍人。」
順手就把自己的龍鱗刀也給摸了出來。
砰!砰!
兩人跳下馬車,阿黃也跟著蹦了下來。
「哎嗨,小猴崽子。」
如此一來,那光頭大漢反倒是咧嘴笑了:「好嘛,遇到比我都狂的了。」
羅沖抽刀,刀尖遙指他的胸膛:「沒我的允許,竟敢把頭髮長到**上,給你剃光了丫的。」
「哈哈!」
光頭大漢把鐵桶放到腳邊,彭,輕輕踢了一下,點頭笑道:「不錯,不錯,你膽子不小,那丫頭的斧子也夠大。來吧,讓我試試,你們憑什麼有本事跑來這裡報到。」
羅沖和悍娘並肩朝他走去,距離接近到五米,悍娘率先發動衝擊,挺起戰斧,一個野蠻衝撞朝那光頭大漢撞了過去。
速度並不快,就是為了引誘他做出某種舉動……
果然,光頭大漢自持修為高,力量大,不閃不避,雙手一抬,準確抓住了兩側的斧背,想以這種爆發蠻力的方式把悍娘攔停下來。
卻要說,他真的選錯的對象,與悍娘拚力氣,不敢說天下間所有的橙血武將都不行,反正是不太可能遇上一個。
騰!騰!騰!騰……
光頭大漢面色大變,被斧子頂住胸膛,控制不住地向後暴退,就像是普通人頂不住一頭發怒的公牛那般感覺。
悍娘展示了她的力氣,就該羅沖展露自己的速度了。
嗖!
激發乘風珠,羅沖身形一動也就來到光頭大漢的身後,身子一弓,一記拔刀斬。
光頭大漢被悍娘的大斧子頂得身不由己連連後退,根本來不及躲閃羅沖的這一記劈斬,只能以護體氣勁硬抗了。
砰!小腿骨被砍中。
只不過,羅沖並不願為了這麼一場無謂的口角爭執就把局面搞到無法挽回,所以這一刀,只是以刀背砍中他的小腿,最多也就是敲斷他的腿骨,但不會給他斬斷下來。
但是,羅沖同樣低估了這個傢伙的防禦力量,這一刀的打擊力被他以護體氣勁卸掉了十之**,並沒有敲斷他的腿骨。
吼!
劇痛襲來,光頭大漢一聲暴吼,彭!一腳跺地,一股肉眼可見的環形衝擊波擴散開來,把羅沖震退出去。
隨後,他雙手一轉,以一股巧勁把悍娘連人帶斧斜向送出去幾米距離,而他自己卻也因為這一股對沖之力進一步失去平衡,彭彭彭後退三大步,還是沒能穩住身形,噗通,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哈哈……「
不遠處跑來看熱鬧的兩個橙血武將哈哈大笑,光頭大漢坐在地上愣了一愣,然後,摸著自己光禿禿的腦殼,竟也是放聲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