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羅沖照例先去看望錢婆婆,剛說了兩句話,就聽到錢婆婆說道:「最近兩天不要到處亂跑了,我要教你煉丹的一些基本常識。」
「好的。」
羅沖點頭答應,又問道:「婆婆的傷勢感覺如何了?」
由於心中的莫名陰影,羅沖有些擔心錢婆婆的身體狀況,剛才在路上就曾默默祈禱過,婆婆這裡千萬不能有事。
「沒什麼,挺好的。」錢婆婆當然看得出來,羅沖真的很在意自己的病情,便是說道:「只不過最近幾天吃得一種藥,會導致晚上失眠,白天反倒嗜睡,因此,晚上閒著無事,我便想多教你一些東西。」
「知道了。」羅沖笑著答應。
錢婆婆的解釋極為合理,神情語氣也是相當自然,使得羅沖一點疑慮都沒有升起。
這天晚上開始,錢婆婆傳授給羅沖的,都是有關煉丹的一些基本常識,羅衝要等到晉級為橙血武將才有能力煉丹,現在開始打基礎,倒也是正確的。
並且,錢婆婆所講的知識,都是她個人煉丹的寶貴經驗,並不是各類丹經裡描寫的配方、成分與步驟,而是更為珍貴的一些心得體會。
但是,連著三天晚上,錢婆婆填鴨式的傳授了大量知識,羅沖幾乎沒有了睡覺的時間,若不是心臟內的琥珀寶石能給自己提供神秘清流保持著清醒的頭腦和超強的記憶力,羅沖簡直就要撐不住了。
這便讓羅沖稍稍有些心中起疑:婆婆的狀態是不是有些過於亢奮了,不會是傷情加重,迴光返照吧?呸!呸!呸!肯定不是,婆婆不會有事的……
八月二十日這天早上,羅沖還是覺得有些擔心錢婆婆的身體狀況,心裡琢磨著今個兒白天就不去學府了,在家裡留意一下婆婆的睡眠情況,她不是說,晚上失眠,白天嗜睡嗎。
可是,心中的這一點疑慮,卻因為錢婆婆的一番話又給打消了。
錢婆婆把羅沖叫進屋裡,她甚至都可以自己下床,坐到了椅子上。她笑著說道:「這幾天,身體狀況恢復得特別明顯,食慾變得好多了,也可以稍微吃一點油膩的東西了。昨晚上,我就特別想吃烤鴨,你今天放學後,記得幫我買一份回來。火候不要太老,醬汁也不要辣的。」
「哎,好!」
聽她這樣一說,羅沖當然是非常高興,尤其是看到婆婆臥床七個月,終於可以自己下地了,更是開懷不已,好像,心中鬱結的那種不安感都因之化解了許多。
這個白天,也沒有出城做任務,只是與悍娘泡在武技鍛煉場地裡練習羅天七奧斬。幾個月下來,七式刀招基本上全都學會了,但要做到真正掌握奧義精髓,還需要大量的練習與逐步的領悟。
下午四點,羅沖提前放學,跑去城裡最好的一家烤鴨店,買了足夠四個人吃的份量,打算在錢婆婆房間裡陪著她一起吃晚飯。婆婆幾乎沒什麼運動量,飯量當然也小,估摸著,一人份她都吃不上,而自己鍛煉了一整天,感覺能把一頭牛都給吞下去。
和悍娘一起回到家,剛進門,羅沖的臉色便是刷的一下變成了陰沉。
羅魔王、虎大虎二他們全都坐在前院子裡,一個個愁眉苦臉的,氣氛明顯不對。
「發生了什麼事?」
羅沖問話的同時,心臟彭彭彭跳得厲害,毫無理由地也就想到了錢婆婆:一定是錢婆婆出事了!
「羅沖,錢婆婆走了!」
轟!
羅魔王的一句話,好似晴天霹靂落到羅沖頭上,他身形一晃,嗓子裡咕嚕一聲,嗓音直接就啞了,語氣也跟著變了調:「怎麼走的?」
「被人接走的。」
羅魔王苦著臉答道:「我想阻攔,錢婆婆不讓。然後,然後又讓我把這個交給你。」
說話的同時,他從石桌上端起了一個一尺多寬的木盒子。
羅沖並沒有去接這個盒子,而是左手拎著一大包烤鴨,右手在眼前晃動幾下:「等等,你說,婆婆走了,被很多人接走的是嗎?」
「是啊。」
羅魔王點頭:「五個人,一看就是實力高強之輩,為首者是一個鬚髮花白的老頭,表面看起來慈眉善目的,他隨便瞅我一眼,我就全身發毛。」
「嗯。」
羅沖點點頭,苦澀一笑:「好,好,婆婆沒事就好。」
剛進門時想的是,婆婆不會是死了吧?現在聽說是被人接走了,羅沖心裡的感受不能說稍感輕鬆吧,但怎麼說,只要人還活著就好。
羅沖也沒去看那口箱子,拎著烤鴨進了錢婆婆的那間屋子。
一切都沒變,床上的被子疊得很整齊,屋子裡什麼東西都沒少,就是看不到錢婆婆了。
羅魔王捧著木盒子,與悍娘一起走了進來。
羅沖把烤鴨放到桌子上,坐下來,盡量保持冷靜,低聲問道:「什麼時候走的?」
「中午就走了。」羅魔王把盒子放到桌子上。
「中午……」
羅沖抬頭一笑:「我現在去追,是不是來不及了?」
羅魔王能夠看得懂,他這個笑容裡包含的那些難過,傷心與苦澀,心中歎息的同時,對他說道:「我和虎大虎二想要跟蹤他們,卻被一種無形的力量定在院子裡,過了最起碼一刻鐘才能動。之後再跑出去問街坊鄰居,也沒人看到他們朝哪邊走了。現在的問題是,都不知道他們出沒出城,是否已經離開了羅天府,委實不知道該往哪裡追啊。」
「好了,知道了,麻煩你們先出去吧。」
羅沖低著頭,擺擺手,因為這一刻覺得自己想哭,不想被他們看到。
羅魔王點了點頭,轉身出去了。
悍娘想要說些什麼,卻又憋了回去,同樣轉身出去了,並且,把門關上了。
「操!」
羅沖低罵一聲,等他們出去了,卻又覺得哭不出來了,心裡面亂糟糟的,委實不知道怎樣形容才好。
深深呼吸,幾息之後,抬手打開了那個看起來極為普通的紫紅色的木盒子,裡面分成了兩個格,左邊的格子裡放著一個巴掌大的彩色錦囊,錦囊上面又貼著一張紙條;右邊的格子放著一封信,上面壓著一個淡青色的玉珮。
羅沖先把那封信拿了出來,開啟後默默觀看,上面寫道:
「羅沖,婆婆走了,不得不走。」
「原因為何,你不必打聽,也無須多問,我的事情不是現在的你可以觸及的。但我認為,日後還會有相見之時,希望到那時,你就有本事在很多事情上幫到我了。」
「放心吧,我會好好活著,想盡一切辦法好好活著,並且不再選擇逃避,就像你說的那樣,全力抗爭,絕不認命,即便輸了,也要心中無悔。」
「還要對你說聲抱歉,答應過你,要傳授你煉藥之道,沒想到,剛剛開始,便只能就此結束。還有,答應過給那位藥鋪老闆煉製的二品造化丹,我也無法做到了,這就需要你另尋他法,完成對別人所做的承諾。你不是說過,自己只有一個優點,那就是說到做到嘛?那好,即便沒有我,你也應該把那枚造化丹交到她的手上。」
「我給你留了一個地址,你拿著玉珮去找一個人。此人乃是一代藥王,我的煉藥之道正是從他那裡學到的,說起來,也算是我的半個師傅。只不過,此人性格古怪,想要讓他認可你,絕不是一件容易事。」
「羅沖,你也可以把它看成是婆婆留給你的一次考驗吧。若能成功,他日必將成為元武大陸最為傑出的煉藥師,現在所面臨的一切磨難,都是值得的,婆婆也會以你為傲。」
到了這裡,也就沒了下文,錢婆婆性格就是如此,平日裡便是毫無廢話,信件留言也是如此。
信紙的背面寫了一個地址,也就是她所提及的那位藥王的住處。去見這位藥王,必須拿著盒子裡的淡青色玉珮當做信物。
羅沖把信件放回盒子裡,又拿起了那個巴掌大的彩色錦囊,這東西在手裡著實有點份量,僅憑觸感來判斷,裡面像是有一塊金屬牌子包在厚厚的幾層棉布裡。
貼在錦囊上的紙條,只寫了一段話:「這個錦囊,必須等到你的修為實力達到黃血武侯之境,方能開啟。切記!切記!你若提前開啟,就是一個混蛋!」
羅沖無聲一笑,口中說道:「婆婆,我本來就是一個混蛋啊,這種話對我毫無約束力。」
話雖這樣說,不過,看到錦囊的封口處,被婆婆以絲線縫得嚴嚴實實,沒有一絲縫隙,羅沖便知道,這件事一定是非常重要,絕不能以玩笑之心待之。
那好,那就控制住自己的好奇心,不成黃血武侯,絕不開啟。
這麼重要的東西,不可能時時刻刻隨身攜帶,羅沖把它放回到盒子裡,暫時放進衣櫥用幾層被子蓋住並鎖好櫥門。下一步,等到真正靜下心來,再琢磨如何保管它最為妥當。
坐回到桌子前,羅沖打開那一包烤鴨,攤開一張小餅,擺上鴨肉和配料,抹上醬汁,捲起來就吃。
大口大口的吃,衝著那張空蕩蕩的床鋪說道:「婆婆你很不像話,說走就走,也不跟我打個招呼,還騙我,說什麼要吃烤鴨……你看看,我買了這麼多,自己能吃掉嗎?」
「走就走唄,幹嘛要這麼偷偷摸摸的,我還能賴著你,不讓你走嗎?」
「你太小看我了吧?」
「你這樣……」
抬手用袖子在眼睛上狠狠地擦了一把:「你這樣,很不仗義知道嗎?」
「吃什麼烤鴨,說得跟真的一樣,把我騙得買了這麼多……」
「走就走唄,我才不去找你呢,我才不去追你呢!」
「聽到沒,就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