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三輛馬車駛出古羊城的城門,朝著千里之外的羅天府開始進發。
虎大,虎二,一個親隨山賊負責駕車,排在最後的第三輛馬車用來裝載行李和生活用品,到了晚上也是他們四個大老爺們的臨時寢室;
錢婆婆位於第二輛馬車上,一路之上,就改成羅夫人和虎嫂照顧她了。
跑在最前端的第一輛馬車裡,羅沖、悍娘和羅魔王待在一起,一出城門就開始喝酒了。
羅魔王大病初癒,不能多飲,只能抿上幾口意思意思;羅沖對於喝酒沒多大追求,端著個小酒杯,一次半杯,慢慢地抻著喝。
再看悍娘,喝起酒來那叫一個瘋狂,她盤腿坐著,面前擺著一個三十斤容量的酒罈子,右手拎著一個口大肚深的水舀子,一舀子上來至少一斤酒,三兩下也就干光了。
左手裡攥著一根長條物,在她的殘暴肆虐下,正在越變越短……
這是她最喜歡吃的煎餅卷大蔥,當然還要再捲進去幾片紅燒豬頭肉,抹足醬汁什麼的。
卡哧,卡哧,小嘴看似不大,比她手脖子都要粗的煎餅卷兒,一口下去短掉一寸多,嘴巴塞滿,腮幫子鼓得老高,嚼啊嚼的差不多了,咕咚咚,灌上幾口烈酒。
當初,第一次見識到她的進食狀態,羅沖真是受驚不小,如此嬌小的一個妹子,吃起東西來,怎會如此凶殘……這些天下來嘛,也已經看得習慣了。
煎餅卷大蔥,羅魔王也在吃,以至於狹小的車廂裡充斥著一股說不出的怪味。沒辦法,羅沖也只能捲了一根,吃了起來。
這種東西,別人在吃,你若不吃,那股味兒真心受不了。必須吃上一點,體內的免疫系統才可以正常啟動。
「教授,早就覺得你小子挺不簡單,不過,還真是不知道,你都沒有生成氣勁,就能擊敗七鍛武士。」
一臉橫肉的羅魔王斜倚車廂,毫無坐相,一看就是流氓頭子的那種派頭。出事兒的那天,他可是親眼看到了,羅沖猶如一頭黑豹,不知道從哪裡噌的一下竄出來,連續幾刀把那兩個赤血七鍛的王府護衛逼退數丈,又把即將倒地的自己扛上肩膀,撒腿就跑。
昏迷之前,自己還在心裡罵他呢『死小子,顛死我了』,再後來也就暈厥過去,人事不省。至於,羅沖憑靠何種本事,扛著自己這二百多斤,擺脫掉那些王府護衛的追殺,毫髮無傷地返回山寨,那就是半點都不知道了。
羅沖嘴裡嚼著一大塊豬頭肉,含糊不清地說道:「逃跑嘛,我還有點本事,想要正面擊敗七鍛武士,估摸著沒那麼容易。」
「行啦,甭跟我來這套!」
羅魔王擺擺手:「最煩的就是故作謙虛這一套,這叫虛偽,知道嗎?」
羅沖咧嘴笑道:「我這不是謙虛,而是對自己目前的實力心裡面確實沒譜,根本不清楚到底是幾斤幾兩。不過,這都不重要了,一旦加入羅天聖宗這樣的頂級門派,咱這樣的,也就是最墊底的那種貨色,一切都要從頭開始。」
「這倒也是。」
羅魔王點點頭,瞅著自家閨女,由衷說道:「大夏國的十大門派之一啊這可是,你們兩個若能加入進去,這就是天大的福分。」
「錢婆婆說了,悍娘天賦異稟,資質絕佳,什麼樣的宗門都會搶著收她。」羅沖說道:「刨除天生神力這一大優勢先不提,年僅十六歲就已是赤血七鍛了,這樣的成績,天底下應該不多吧。待到加入了羅天聖宗,改修那些高級功法,她的實力還會蹭蹭蹭蹭,坐火箭一樣往上躥。」
這個世界,也有『火箭』這種東西,卻是那種胳膊粗細,一飛沖天的爆竹。羅沖如此比喻,倒也沒什麼不妥。
對於羅沖和羅魔王的這一番對話,悍娘充耳不聞,專心致志地攻克著手中的煎餅和烈酒,好似與它們有著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
一個月沒喝酒,真把她憋壞了,就像餓了十幾天的某人猛然間看到一桌子美食,眼珠子都是綠的。
這樣的一番形容,羅沖認為一點都沒有誇大,眼前這個看起來好像只有十二三歲年紀的柔弱妹子,確實是聞所未聞,生平僅見。若不是她切切實實存在於眼前,簡直無法想像世間竟還有如此奇特的一種生物。
「悍娘……」
這就使得,羅沖總會忍不住地想要逗弄她一下。
「嗯?」
悍娘正在撕咬煎餅卷兒,只是悶悶地應了一聲。
「我很好奇,有件事想要問你。」羅沖笑瞇瞇問道。
「說。」
悍娘臉蛋兒通紅,證明她已經有了六七成的醉意。
羅沖問道:「有沒有想過,你的人生理想是什麼?」
「有!」
悍娘揮動手中的煎餅卷兒,如同她的雙刃巨斧,一塊帶著牙印兒沾有醬汁兒的豬頭肉都被甩了出來,差點拍到羅沖臉上。
「想喝醉,就喝醉;想砍誰,就砍誰!」
奶聲奶氣的嗓音,斬釘截鐵的語氣,這就是她的人生願望,竟是如此簡單。
不過,仔細一琢磨,又好像挺不簡單……
羅沖轉頭看向羅魔王,不禁問道:「大叔,那天晚上,你到底做了多少缺德事兒,才能創造出這樣一枚成果?」
「操!」
羅魔王一拍大腿:「這個問題問得好,我也曾無數次問過自己,但確實不記得了。再說了,這種事情,具體是哪一天,誰他媽說得準。」
「哈哈哈哈……」
羅沖放聲大笑,笑聲中透著明顯的猥瑣感覺。
「什麼?」
悍娘卻是完全聽不懂,瞅了瞅羅魔王,又對羅沖說道:「老瘋子幹過的缺德事兒太多了,你指的是哪天晚上?興許,我還記得呢。」
「哈哈哈哈……」
她這樣一說,羅魔王也跟著大笑起來。
羅沖剛才意思的,羅魔王兩口子做那種最愛做的事兒,一發命中的那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何等神跡,才能孕育出悍娘這樣的人間極品。
這麼內涵的問題,悍娘年紀太小,當然聽不懂。況且,她也不可能記得那天晚上的事情……
突然!
羅沖的笑聲戛然而止,左手在腰間一掏,一把飛刀就要投射出去;而這時,悍娘手中的鐵皮水舀子,率先一步穿透車廂的前門板,破開一個大洞,飆射而出。
車外,正有一人飛撲而至,手持一根紫銅長棍朝著正在駕車的虎大當頭砸落。
砰!
鐵皮水舀子準確擊中紫銅長棍,悍娘扔出來的東西那是何等力道,偷襲之人全身巨震,紫銅長棍險些脫手震飛。
這一下,也就把他震得半空中失去平衡,羅沖隨後投射出來的那把飛刀,瞬即沒入他的胸膛。
此人倒也是一個高手,失控狀態下雖不能完全躲開飛刀,上半身卻是小幅度擰轉,原本應該穿入心臟的飛刀,只是射中了他的左胸與肩膀中間的位置,就連肺葉都沒有碰到,對於生機強大的武者來說,只算是皮肉輕傷。
啪!
偷襲之人左腳尖在奔馳的馬背上用力一點,調整平衡,倒飛了出去。而這時,被驚到全身汗毛直豎的虎大,這才勒緊韁繩,踩死剎車,馬車驟停。
彭!
馬車前門撞開,手持龍鱗刀的羅沖首先衝了出來,一眼看到,前方官道上站著三個手持兵器的傢伙,再加上剛剛落地的那個偷襲者,這一夥不速之客總共四個人。
羅沖認識其中一人,金威國長樂城的許煉山,被譽為長樂城中最有希望血變成功,晉陞為橙血武將的年輕俊傑。
一年半前,羅家寨的三寨主被他一劍穿胸,險些喪命,幸好被羅沖及時救下,扛回了山寨。也就是說,羅沖曾與這許煉山正面打過一次交道。
十丈之外,許煉山也是面帶微笑地瞅著羅沖,那笑容顯得含義頗深,好似在說:早就知道會再次遇到你,但是這一次,你可就跑不掉了。
「羅莫忘!」
此時,某個青衣大漢掏出一枚腰牌,衝著這邊大聲喊道:「莫要以為你逃至大夏國,我長樂城就會對你無可奈何,今日前來拿你,若有頑抗,就地格殺!」
羅沖看清了,他所展示的腰牌,並不是長樂城的捕快腰牌,而是代表軍隊之中千夫長級別的將軍令牌。很可能,除了許煉山,另外三人也是千夫長級別的將領。
羅家寨山賊們衝撞到的那一位王爺小妾,雖然是長樂城主的大女兒,但這種事發生在長樂城的管轄地界,長樂城主必須給慶王爺一個交待。
毫無疑問,他們一定花費了極大的人力物力,才能在千里之外,跑來大夏國追查到羅魔王一夥人的蹤跡。
羅魔王的低沉嗓音從車廂內傳了出來:「烏統領,這些年裡,你們這幾位軍爺,吃了我羅家寨不少孝敬,關鍵時刻,應該私下裡放我一馬才對,咋還這麼不依不饒的。」
羅魔王本名『羅莫忘』,這般文縐縐的名字,若與悍娘的『羅悍天』互換一下,或許還會讓人覺得和諧一些。
剛才喊話的青衣大漢神情一變,面色有些難看,吃孝敬這種事,當著許煉山這個外人的面被揭破出來,他的臉面確實有些掛不住,便是厲聲喝道:「羅莫忘,最後警告你,只數三下,你若沒有束手就擒,你們所有人都會死在這裡!」
「不用你數,我來數。」
羅莫忘的大嗓門暴然喊道:「一,二,三,吃我一斧!」
唰!
一把雙刃巨斧從車廂內沖飛出來,瞬間跨越十丈距離,朝著青衣大漢迎面劈來。
羅衝倒是看得清楚,這斧子並不是羅魔王扔出來的,而應說,巨斧末端掛著一個小巧身影,看起來倒像是悍娘被斧子帶飛了出來。
「算你們倒霉。」
羅沖心中冷笑:「正趕上悍娘喝醉了酒,又喊著殺她老爹,這一下,狂砍幾十條街的狀態直接被你們激發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