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親隨山賊製作擔架的期間,羅夫人他們也都過來了,對於羅沖執意要救助這個身份不明的老婦人,羅夫人倒是沒有任意異議。
或許是因為同病相憐的處境下,心地善良的羅夫人能夠切身體會到,一個重傷垂死之人最需要何種幫助。
過了一會兒,羅沖蹲在那隻金翅大鵬的屍體旁邊,抬頭衝著悍娘問道:「這東西應該怎麼處理?這種高級妖獸的屍骨材料,是不是可以用來打造武器裝備什麼的?」
「不知道。」
悍娘搖了搖頭。她這樣一個山寨裡長大的丫頭,對於武道世界的瞭解,比起羅沖,那也是強不到哪兒去的。
悍娘不知道,有人卻知道。
「不想給自己招惹殺身大禍的話,最好是埋了它,埋得越深越好。」
一道沙啞至極,難聽至極的嗓音驟然響起,把大家嚇了一跳,因為這把嗓音不屬於自己這隊人中的任何一位。
羅沖扭頭一看,那個側臥在地的老婦人睜開雙眼,正在盯視著自己呢。
「前輩,你醒了?」
羅沖也被嚇得有點心慌,不過,總要比其他人好得多。
悍娘則是手持巨斧,立即退到父母那邊,神情之間滿含戒備。
老婦人低沉說道:「我根本就沒睡,有什麼醒不醒的。」
「這麼說,剛才,我說的那些話,您都聽到了?」羅沖好像一點都不怕,反倒靠近了過去,溫聲說道:「這就好啊,您應該知道,我們只是想幫您,沒有任何的不良企圖。」
「我知道。」
老婦人語氣冰冷:「所以,你們到現在還能活著。」
如此話語,顯得甚為冷酷,便使得其他人神情緊張起來,唯有羅沖仍是神色如常,還是溫和說道:「前輩,我們要橫穿莫離山,前往大夏國,您若是順路,咱們就抬著您一起走,如何?」
「可以。」
老婦人極為艱難地撐坐起來,目光落在那隻金翅大鵬的屍體上:「這是我的飛行坐騎,雖死,卻不能褻瀆它的屍體,你幫我挖個坑,把它深埋了,至少要一丈深度。」
一丈深度,還要容納它的巨大身軀,這個工程量可是不輕。羅沖卻沒有任何遲疑,當即點頭答應:「一丈對嗎,沒問題,只會更深,絕不會偷工減料。我這人,最恨的就是那種豆腐渣工程。」
一直都是神情冰冷的老婦人隱隱一笑,含糊不清地說道:「你這娃子,講話怪腔怪調,卻不惹人討厭,有點意思……」
羅沖咧嘴一笑,衝著悍娘招招手,又指著金翅大鵬的屍體,喊道:「妹子,這個太沉,勞駕你,幫我抬到那邊去。」
悍娘瞪了他一眼,卻是啥都沒說,放下手中巨斧,走過來,撈住金翅大鵬一隻爪子,非常輕鬆地拖去了羅沖指定的埋屍地點。
老婦人看著她的背影,又是低聲說道:「這個女娃子,也是有些意思……」
沒有趁手的挖土工具,羅沖只能以手中鋼刀湊合了,吭哧吭哧,等到那兩個親隨做好了簡易擔架,埋屍的大坑還是沒有完成。
悍娘等得沒了耐心,拎起巨斧走過去,跳進坑裡,對羅沖說道:「靠邊兒站,小心砸到你!」
羅沖無聲一笑,緊貼坑壁站立,給她讓開足夠的空間。
悍娘掄起大斧子,轟騰,轟騰,衝著坑底好一頓劈砍,每一下,巨大的斧面都是深深砍入土層,原本硬實的土層,頓時變為松土,就連土層裡深埋的石塊,也被砸成粉碎……
就這樣,悍娘松土,羅沖挖土,兩人配合,這項工程很快也就完成了。
填土之後,羅沖又是極為細心地對悍娘說道:「搬一塊大點的石頭壓上去,才可以掩蓋痕跡。」
之所以這樣說,倒不是故意使喚悍娘,而是考慮到,老婦人要求挖坑一丈,深埋鳥屍,這其中必有道理,肯定是不希望被任何人發現這個埋屍之地。
彭!
悍娘依照羅沖的要求,從其他位置移過來一塊千斤大石,蓋在了土坑之上。趁著這個工夫,羅沖在她耳邊小聲說道:「我敢說,你老爹有救了!」
「嗯。」
悍娘微微點頭,輕應而聲。
「好啦,可以走了!」
羅沖對著所有人招呼了一聲,又對老婦人問道:「婆婆,你希望誰來抬你?」
「就你吧,還有那個女娃。」老婦人倒是毫不客氣。
「行!」
羅沖痛快答應,可是如此一來,所有人全都變成了負重趕路:虎大、虎二抬著羅魔王,虎嫂背著羅夫人,羅沖和悍娘抬著身份不明的老婦人,兩個親隨山賊則需要一起抬著那把沉重戰斧。
趕路的速度減慢了很多,但所有人心中都在洋溢著某種期盼……
「婆婆,還請問,應該如何稱呼您才好呢?」
羅沖抬著擔架的尾端,正衝著老婦人的面龐,與她對話,倒也方便。
「年輕人,你喜歡錢嗎?」老婦人略顯奇怪的問道。
「喜歡。」羅沖點頭:「我的第一個願望,就是賺到很多錢,在這個世間,好好的享受一番。」
「既如此,那就叫我錢婆婆好了。」
老婦人有氣無力的說道:「把我送去大夏國,我會讓你賺到很多錢,遠超你的想像。」
「好的,錢婆婆。」
一聽就知道,錢婆婆這個稱呼是假的,不過,這都是無所謂的事情,羅沖更關心的是,這位錢婆婆有沒有辦法治好羅魔王的傷勢。
雖說,這位錢婆婆也是重傷之身,可人家明顯檔次不同,受的傷肯定也是更為高級,咱們眼中的所謂重傷,搞不好,人家只需一粒丹藥就能輕鬆搞定。
趁著錢婆婆還沒有『睡著』,羅沖也就不再虛偽遮掩,直接問道:「錢婆婆,一看就知道,您是一位武道高人,還請教,我這位長輩的傷勢,還有救嗎?」
「靠過去看看。」
錢婆婆瞇著眼,神情平靜,顯然早就猜中了羅沖的心思。
兩個擔架近距離靠到一起,錢婆婆甚至都沒有給羅魔王號脈,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便是低聲說道:「沒事,死不了。」
聽到這句話,羅夫人一聲輕呼,滿面驚喜;在前面抬著擔架的悍娘也是深深吸氣,一直緊繃的心弦頓時放鬆下來。
羅沖也是喜道:「就知道,這點傷勢在婆婆這樣的高人面前,定然不算什麼。」
羅沖的欣喜確實不是偽裝,雖說對羅魔王談不上有什麼感情,卻不想看到悍娘這樣的一個女孩子,年僅十六歲就要承受父母雙亡的悲慘命運。
錢婆婆微閉雙眼,神情淡然地緩緩說道:「也不要想得太簡單,手上沒有合適的藥材,只能給他服用一種續命靈液,吊住這條命,保證在兩三個月內死不掉而已。」
「這就很好了。」羅沖點頭應道:「兩三個月的時間足夠我們前往大夏國任意一個城池買到合適的藥材了。」
羅夫人喜極而泣,連連點頭,趴在虎嫂的背上衝著錢婆婆連聲道謝。
錢婆婆閉著眼低嗯一聲,枯瘦的右手微微一動,也不知從哪裡取出了一個小瓷瓶。
「停下。」
羅沖急忙叫停,所有人停下腳步,放平擔架,然後,羅沖從錢婆婆手中小心翼翼地拿過了那個極其精緻的小瓷瓶。
「喂他兩滴也就夠了。」錢婆婆有氣無力的沙啞嗓音,彷彿在提醒羅沖:我也是重傷之人,剩下的靈液,我自己還要留著用呢。
開啟瓶塞,一股幽香立即滲入到嗅覺系統,羅沖抽了抽鼻子,頓時有一種打噴嚏的感覺,急忙憋住,忍了過去,但隨後,只覺得精神一振,好似有一股清流直衝腦域。
毫無疑問,肯定是萬金難求的好東西。
輕彈瓷瓶,兩滴晶瑩剔透的淺藍色液體滴入羅魔王嘴中,隨後,羅沖又是老老實實塞緊瓶蓋,把瓶子遞回到錢婆婆手中。
錢婆婆又只是手腕微微一動,小瓷瓶頓時消失不見,這使得羅沖大為好奇,心中不禁猜測:「難道,這個世界存在傳說中的儲物法寶?」
當然也有可能是人家功力深厚,手法高明,自己這個小小山賊根本看不透其中玄妙。
這之後,錢婆婆也就不再說話,躺在擔架上,就像她自己所說的已經『睡著』了。
繼續趕路,所有人也都在密切關注著羅魔王的變化……
剛開始的兩個時辰,並沒有看出任何改變,羅夫人和悍娘都有些暗暗發急,卻不敢驚擾已經入睡的錢婆婆。臨近傍晚之時,終於能夠感覺出,羅魔王原本那如同死人的灰敗氣色有了一點點好轉。
待到夜裡臨睡前,悍娘更加確定,羅魔王氣息平穩,心跳的頻率與力度也都在朝著良好的趨勢轉變,這說明,體內生機已經不再流失,傷勢徹底穩定下來,不再惡化了。
隨後的兩天,情況越來越好,羅魔王雖然一直都沒有醒來,但肯定死不掉了,真的獲救了!
欣喜之餘,大家也都在暗暗感慨:誰能想到,一個重傷將死之人在這荒無人煙的深山裡,遇到了另一個重傷者,竟然還就獲救了,保住了一命。
「這就叫山重水復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飛流直下三千尺,撈起一看是汪倫……」
羅沖還是用那件髒兮兮的羊皮大襖把自己裹緊,嘴裡無聲嘀咕著幾句亂七八糟,斜倚著一顆大樹就準備睡覺了。
悍娘在篝火裡加了幾根木柴,從羅沖腳邊經過時稍稍停頓了一下:「教授。」
「嗯?」羅沖歪頭斜瞅著她。
「謝謝。」
聲音雖小,但比起第一次道謝,可就顯得自然多了。火光閃耀下,她的小臉蛋被映得通紅。
中午遇到錢婆婆的時候,若沒有羅沖的大膽與堅持,此時此刻,她的心情怎可能這般輕鬆。
「嗯嗯。」
羅沖隨便哼哼了兩聲,心裡面泛起的念頭卻是:多好的一個妹子,可惜啊,就是沒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