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罡風徹底吹熄之後,那些匍匐在地面上的軍人才姍姍爬起來。帶著一種驚懼的心情。的確,哪怕經歷了再怎樣殘酷的訓練和戰鬥,對於這種已經完全超脫現實意義的現象都應給予最大程度的恐懼。這是普通人類的本能,對於未知的敬畏。
陳卓端著槍,率先走了上去。視線中唯一站著的生物是一個穿著普通樣式衣服的少年,黑色有些蓬鬆的頭髮在夜風中飄動。
「你好!我是這裡的武裝防衛隊隊長陳卓!剛才被你擊倒的是一個窮凶極惡的罪犯,請問可以把他交給我嗎?」陳卓盡量用緩和並且客氣的語氣喊著。畢竟對方也許是一個更為強大的存在。連先前那個瘋子都被幹掉了,這傢伙恐怕更厲害吧。
一念至此,陳卓的手愈加攥緊著槍柄。有誰能夠想到僅僅幾年的時間,原本國家最強的暴力機構——軍隊,此時卻混的如此糟糕?連碰到一個奇怪的傢伙都要用這麼客氣的語言來溝通。要是放在以前,不服的一梭子花生米下去,看哪個還敢張嘴的。
然而此時辰一飛卻在糾結著……原因只有一個,方才蓋亞下達了殲滅所有士兵的命令。
「一定要殺嗎?可是他們都只是身不由己的軍人啊!以前保護了中國那麼久,他們是無辜的吧。」
卻沒想李瑞冷哼一聲。
「還把自己當成普通人嗎?連一點狠辣之心都沒有,如何統治這亂世?現在整個世界已經亂了。到處都是割地為王的人,誰的拳頭大。在這世界上誰就是老大。你不去殺別人,自然會有別人來殺你,如果你不殺了這些士兵的話,那麼我就殺了你。」
李瑞的聲音極為冰冷,彷彿最北冰川亙古不化的堅冰一般。
辰一飛轉身看向身後的士兵……經過這麼慘烈的戰鬥。這些原本應該驕傲的士兵臉上卻沒有半分的驕傲。有的只是惶恐,迷茫,對這個世界的質疑,以及沉痛和哀傷。
真的要殺了他們嗎?也許會很簡單吧。簡單到像方才自己都不知道如何出手的一般。不用想肯定是蓋亞藉著自己的手打敗了那個神秘男人吧。
但是現在呢?自己要繼續聽蓋亞的話,狠下心來殺了這些軍人嗎?但是不殺的話會死的吧,按照蓋亞的性格,一定會殺了我的吧。辰一飛的腦海之中亂哄哄的,一片空白。
「撿起地上的刀,用力揮下去!!」
耳邊傳來如同雷霆般的冷漠聲音,彷彿是死神的催促。
緩緩撿起刀子。辰一飛的眼眶有些濕潤。慘白的小刀依然那麼可笑。但是對面的士兵卻一個都笑不出來。手中的槍械彷彿是玩具,僵硬的手指按不下扳機。
他們只不過都是無辜的人而已……前面還在那麼拚命的戰鬥……懲罰犯罪的人不是應該是正義的夥伴嗎?為什麼要殺了他們?神明不應該憐愛世人的嗎?
「不……我……我辦不到!」辰一飛沙啞地開口道。
幾乎剎那,一道冰冷的壓迫感從天空中降落。彷彿是那蓋亞的憤怒。
良久……幾乎辰一飛以為自己死定了的剎那,那淡淡的聲音繼續響了起來。
「帶上那個人,離開這裡。」
「你……你不殺我嗎?」辰一飛有些意外。
「以後現實會讓你明白的。」沒頭沒腦的一句話,讓辰一飛有些疑惑。不過現在的情況是最好的了。至少自己不用再殺掉那些軍人,從小到大都感覺軍人是最帥的!
隨即,辰一飛背起了那昏迷過去的神秘男人,頓時他胸口的獻血沾濕了他的衣服,化出一圈暗紅。
「等下!你不能帶他走!」陳卓抬腳上前。口吻嚴肅。雖然面前的只是一個少年,甚至可以稱之為孩子。不過他無法忽視對方。但是也不能任由對方帶人離開。畢竟是先前那個傢伙,殺死了自己那麼多的部下,那麼多的弟兄。此仇必須要報!
然而還未等辰一飛開口,只聽到虛空之中一聲如同驚雷般的冷哼,陳卓整個人如同被火車撞到了一般轟然飛出,口中鮮血狂噴,砸在身後的軍用吉普車上,連帶著整輛吉普車都打著橫擺瘋狂滑動,煙塵肆意。
「離開這!」李瑞冷然說道。
辰一飛不敢反駁,匆匆背著神秘男人離開了此地。
黑風……血夜……明月……
這一切宛如一場噩夢,至少對於這些軍人而言是這樣的。
那個神秘的少年離開後,士兵們彷彿虛脫了一般頹喪坐在地上,誰都沒有開口說話。陳卓陰沉著臉,也沒有擦拭嘴角的鮮血,就這樣一動不動地躺在地上,也沒有士兵靠近。
一切都亂了。
全部都亂了。
寂靜而沉默的氣氛在這群士兵之中蔓延,每個人都分外的迷茫。到底將來是怎樣子的,還是自己所熟悉的那個世界嗎?
良久……
「喂,帶湮沒?」
一個士兵嘟囔著問著夥伴。
「給。」
邊上的一個壯漢士兵從褲兜中拿出被壓成一團的煙盒,然後撕開盒子剝出兩根扭曲的香煙,用打火機點著了狠狠地抽了一口。
「這他媽該死的世界。」
「是該死。」
啪嗒——
一聲清脆的聲音響起。
那士兵有些疑惑地轉頭,卻看到一個美麗的少女出現在視線中,一張巧笑嫣兮的臉孔,嫵媚的眼睛帶著一絲迷離的色彩,一頭柔順的黑髮在這血火之中是那麼完美無缺。
蓮足輕移,在血泊上踏出一圈又一圈的漣漪,來到這裡的赫然是半吸血鬼少女——柳嫵。
「累嗎?」
柳嫵神色帶著一絲憐憫,伸出纖細的秀手撫摸著士兵的頭顱,彷彿一個慈祥的聖母。
「累了就好好休息吧。」
噗嗤——
大團的血液瞬間爆射,從士兵的脖子上霎時出現一條血線,如同溢出水的浴缸一般,無數的血液將大地再次潤濕。
然而詭異的卻是所有的士兵彷彿都失去了意識一般,如同沒有靈魂的空殼,像傀儡一般坐在地上。旁邊的那個士兵同樣瞳孔晦暗,連手中的香煙燒到自己手指也一動不動。
噗嗤——
噗嗤——
噗嗤——
無數的血線瞬間拉起,如同一曲妖嬈的滅世狂舞。
「我答應你的事情已經做了,希望你不要怪罪一飛,他做不好的事情,交給我就可以了。」
柳嫵站在血海之中低聲自語,也不管自己身上的雪紡薄紗裙子幾近被漉濕地半透明。暗紅的血液從白皙的幼嫩皮膚上滑落,充滿了一種妖異的美感。(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