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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的小巷裡,一個蜷曲在幽暗角落裡的身影慢慢的站起來,臭氣熏天,滿身的污垢看起來就像是從垃圾堆裡走出來的人。
一臉的黑泥,看不出他的樣子,但唯有那雙不經意一閃而動的眸光,卻讓人覺得一種異樣的神彩,可是沒有人知道,他就是范家的老爺子,那個范家滅,兩子死,老爺子瘋了的老人。
作為一個享盡尊榮的老人,在這種骯髒的垃圾堆裡生活大半個月,他所需要付出的忍性,絕非一般人可以想像得到,這樣做也只是為了活著,放縱大兒子的貪念,給二兒子一條活路,但最終的結果,兩個兒子都成了他的擋箭牌。
兩個兒子死了,但他還活著。
范老頭一生算計,這最後一算,卻真的算對了,對已經毀滅的范家來說,現在已經沒有任何的危脅,沒有人會注意到他,注意一個已經得了失心瘋的老人。
他沒有立刻離開,是想告訴所有人,他是真的瘋了,隨時都有可能死去,所以就算是有一天他真的不見了,所有人都只會當他已經死了。
那樣的話,他就可以去另外的一個地方,可以重新開始。
在他的手裡,還有最後的底牌。
把那帶著臭氣的布塊裹在頭上,這聞起來臭的衣布,現在卻是他的保命符,正因為臭,所以不會有人願意靠近他,也只有這樣,他才會更加的安全。
把這布裹緊,老人眼裡有種笑意,嘴裡輕聲的喃語道:「席驚暮,你若真的以為老夫這麼好對付,那你就錯了,我一定會讓你付出代價。」
哪怕是黑暗無邊,無人的小巷裡,老人也不敢放縱自己,從他邁開第一步開始,就已經變成了那個瘋子,而且演繹得很迫真,進入熱鬧的街市,在人們避讓的眼光中,神彩飛揚,無所顧忌的離開。
離開的路早就已經選好,就算是晚上,他也不敢留下一絲的痕跡。
從三條熱鬧的大道上穿過,又走過了三條安靜的車道,然後他來到了一處僻靜的郊外公園,在公園的後門一處停車場,此刻停著十幾輛半舊的小轎車,而這其中有一輛,就是屬於他的。
只要上了車,他就可以離開天海,離開這個終點,去另一個地方,重新開始。
范老頭心情有些激動起來,腳步也開始加快,忍了半個月,眼看就要成功了。
一種昏黃的燈光,在這種夜色中格外的冷清,在那小路邊,有一個看起來很簡單的小推車攤子,攤子上面擺了火腿腸,羊肉串,還有雞腿雞爪等等,此刻火紅的碳爐中,正傳來陣陣的清香。
一張桌,兩個人,兩個人一個站著,一個坐著。
桌上放著烤好的各種食物,男人正慢悠悠的吃著,神態很悠閒,吃燒烤喝碑酒,這絕對是夜間最美的享受了。
范老頭眼睛不動的看著兩人,不是為食物的美味吸引,全然因為那張臉。
那張讓他噩夢連連的臉龐,很平凡,很一般,但卻讓所有與他做對的人感受到恐懼,是的,是恐懼。
「怎麼,不來喝一杯,受了這麼多天的臭氣熏天,你應該很辛苦吧!」坐著的人終於抬頭,那正是席驚暮,這會兒嘴裡咬著一根雞爪,嚼得有滋有味。
范老頭眸子瞇了起來,剛才興奮的心情一下子跌入谷底,回頭四望,卻終是沒有選擇逃,因為他知道,看到這個男人的時候,他這半個月來所堅持的一切,皆已經成了泡影。
都已經可以在這裡等他,又如何會給他逃的機會。
他走上前,坐了上去,也沒有看席驚暮,伸出了那只烏黑的手,撿起了一根雞腿,很用力的咬了起來,一連吃了三隻雞腿,他才停下來,手已經端起了那大杯的碑酒,大口大口的飲了下去。
「哎」的一聲,他打了一個飽嗝,然後抑不住的說了一聲:「爽!」
席驚暮並沒有打擾他,見他把杯子放下,才開口:「我叫了你幾年范叔,這一頓算是為你送行,知道你只是一個棋子,也知道你很想活著,但是可惜,我不能放過你。」
范老頭曾經與席家太親近了,知道得太多,更重要的,席驚暮也接受不了這種背叛,不僅僅是對他的背叛,更是對整個席家,整個天海的背叛。
范老頭沒有說話,眼裡也沒有了畏懼,既然無可挽回,這會兒他也知道無論做什麼,都晚了。
「人生很多選擇都無奈,我承認我不是一個好人,很卑劣很無恥,但我相信,只要人到了我這種地步,都會做出同樣的選擇,誰也不比誰高尚。」
「血龍的確是鼎鼎大名,但這個世上,還有很多強大得讓人不可想像的力量,席家想不重轍范家的毀滅,要走的路還有很多。」
一柄刀,從范老頭的後背刺入,從胸口透體而出。
范老頭臉上有種紅光,比剛才更興奮,說道:「我看到了席大哥,他在叫我,我真是要向他說一聲對不起了。」
「哧」的一聲,牛剛抽回了刀,范老頭僕在了桌上,鮮血一下子把桌子淹沒。
席驚暮臉上有些黯然,人站了起來,輕聲的說道:「走吧!」
碳火依然很旺,但唯有一個死去的范老爺子,趴在桌面上,
一陣風吹過,碳火更旺,但那死去的范老爺子,卻已經不見了,空蕩蕩的街邊,立刻變得陰森起來。
可是在下一刻,一個鬼魅的身形出現了。
從那魁梧的身形,臉上戴著的天網面具就可以知道,他正是黑鷹。
看著風消失的方向,他並沒有追趕,只是訝然的聲音響起:「幽靈,竟然是幽靈。」
一個范家,實在太無足輕重,但隱藏在其背後的東西,卻是非同一般。
留著范家,也是為這些人,席驚暮猜的沒有錯,這些人隱藏著,並不是不存在,在范老頭出現的那一刻,他們出現了,而且留下了絲絲的痕跡。
幽靈,他們就是幽靈。
天網已經是帝國最神秘的存在,但他們創建的時間太短了,也不過只有短短的十五六年,但幽靈,卻是數百年前就已經存在,天網之中,有關於幽靈的記載,但知道的實在太少太少了。
范家身後有幽靈的影子,這並不是一個好消息,就算是接到黑鷹傳回來消息的席驚暮,也想不明白,他小小一個席家,竟然連幽靈都感興趣,這興趣究竟是因為席家,還是因為他呢?
想不通的事就不去想,不然就白白的耗盡心力,既然已經動手了,席驚暮當然會用一種最快,最鐵血的手段,把天海徹底的清理,雖然母親已經說了,得饒人處且饒人,但席驚暮卻不會這麼做,有些事做錯了,就應該受到懲罰。
短短的半個月間,天海至少有六個家族家破人亡,這些家族,都是曾經為了慾念,
暗中瓜分席家利益的人家,這一點,在天海上層階級中,大家都心知肚明了。
血龍回來了,這種變化實在太正常了。
范家的覆滅,也僅僅只是一個開始。
在天海這種亂勢中,一個人脫穎而出,那就是被道上人稱之為神拳的牛剛。
牛剛也就在這片都市中,走進了武者之道,開始了另一個不同人生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