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席驚暮才與母親面對,一種愧疚,一種傷感輕輕的湧動,四眸相對,卻是沒有人說話,只是用這眼神,訴說著思念,訴說著八年離別的酸苦。
最終,老夫人只是歎了口氣,臉上浮現久別重逢的喜意。
「什麼都別說了,只要回來,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臉別過,一行濁淚不抑而出,身體抽搐般的顫抖起來,天知道這八年來,她一個婦人吃了多少苦,從天堂跌入地獄,一天一天的忍受著,若不是小女兒陪伴,她怕是活不到今天,丈夫的去逝,三兒的莫名失蹤,大兒子與二兒子的分裂,還有各方勢力的侵蝕。
讓席家的大廈一天一天的傾倒,也只有經歷過才會知道,什麼是人情冷暖,什麼是淡漠無情。
「你們還留在這裡幹什麼,滾!」一聲脆聲的清喝,席靈兒開口了,對著范家父子喝叫,席家人團聚,氣氛悲喜交加,這兩個傢伙竟然還不知道識趣而退,實在讓人憎惡。
范如水這會兒不敢說話,看著一身彪悍的席驚暮面容失色,席驚暮他可是認識的,當初可是因這個三舅子為榮,在天海活得有滋有味,這會兒他可是羞愧難當了。
「你是三子驚暮,你、你沒死?」
相比范如水,這范老頭卻是心神劇震,沒有人比他更知道眼前這個沉穩男人的手段,血腥而充滿著暴力,當初席家之所以可以在天海橫行,皆因為由他的存在。
他竟然回來了,他竟然回來了,一想到八年前的血腥,他頓時畏懼之意。
「我若死了,又怎麼能見到這麼多人的精彩面孔呢,范家主,既然婚約已經解除,那也沒有什麼事了,你請回吧,今日我與家人團聚,沒有功夫招待你了。」
這話說得很含蓄,也很平靜,但范老頭卻是不敢當無事,立刻湊前一步,說道:「三子,不要誤會,不要誤會,聽我解釋,我范家如此也是迫不得已,若有什麼意見,咱們可以再慢慢的商量,不論如何,席範本是一家,這一點是不會改變的。」
「范家主嚴重了,這般心意,我老太婆收受不起,范家的尊榮我席家也高攀不起,你請回吧!」老夫人開口,不給范家一絲的機會,受了八年的苦,她對范家已經失望透頂,絕對不會再有任何的奢望。
席驚旭滿臉的驚喜,如枯樹逢春,對著牛老頭吩咐道:「牛叔,麻煩你了,送客吧!」
牛老頭可以說忍氣吞聲很多年,對范家的所做所為可是一一在目的,這會兒三少爺回來,可以重振席家聲威,范家這等小人行徑,當然要受到最嚴厲的懲罰,當下也不客氣了,說道:「范老爺,你請了,恕不遠送。」
范家兩父子臉色尷尬,范如水似乎想說什麼,但沒有說出口,范老頭也是面紅耳赤,掃了席家眾人一眼,無奈的轉身而去,他後悔了,真的後悔了,從八年前席驚暮失蹤,他就一直冷眼旁觀,暗中行事,席家的利益也被他一步步的吞併,本以為席家翻不了大浪,早晚是他的囊中之物,卻是沒有想到,席驚暮竟然回來了。
他如此的黑腹,一步一步的把席家逼到如今的地步,當然騙不過聰明人的眼睛,甚至席家的人也是心知肚明,只是席家敗落,需要借助范家的幫助,所以對於他的行為,也只能一忍再忍,但如今,席家已經無耐再忍了。
范老頭心裡很明白,不要看現在范家勢大滔天,在天海說一不二,但在席驚暮這樣的人眼裡,根本就不值一提,不過范老頭也弄不明白,當初名震天下的席驚暮為何會退隱八載,查清這個原因也許這就是范家生存下去的唯一機會。
一離開席家,席老頭就已經喝道:「立刻訂最快的飛機,趕去京城,既然這份恩怨不能化解,那就只能斬草除根,席驚暮八年前很強,但他已經失蹤了八年,現在的世界,已經不屬於他了。」
在絕對的利益面前,人的心性都會發狂的,這會兒的范老頭已經習慣了今天擁有的一切,不想失去,所以,他只能想盡所有的辦法,殺了席驚暮這個心頭大患,滅了席家,只有這樣,他才可以安穩下來,享受擁有的一切。
席驚暮跪在母樣的面前,看著那張日益衰老而蒼白的臉龐,他愧意難平,什麼話都沒有說,只是重重的磕了三個響頭。
八年的離別,他放開了一切,現在才知道,這八年來,不只他在承受,他的親人,或者還有朋友,也跟著他一起,在默默的承受著這一切。
八年前,他太魯莽,以為自己做的一切都是對的,如今才知道,那個時候,他太年輕了,太輕狂了。
「媽,我會重振席家,不再讓你與家人受苦。」
「好,好,回來就好,驚暮,媽相信你。」老婦人激動的站起來,把兒子扶起,一行淚水不經意的滑落,說道:「驚暮,媽知道,你一定會回來的,這裡是你的家,你又怎麼能忘記,只是以後你要知道,我們這裡的人都是你的親人,千萬不要隨意的捨棄,知道麼?」
「奶奶,我好高興呢,原來在這個世上,真的不止爸爸一個親人,有奶奶,有姑姑,還有大伯呢?」席靈兒也跟著席驚暮磕頭,這會兒自己站起來,一臉幸福的笑意格外讓人溫馨。
「嘻嘻-----」一種很少見的笑聲響起,吸引了所有人的眼光,正是一旁的席玉蓮,笑道:「三哥回來真是太好了,我都有咱重見天日的感覺,沒有想到他不僅自己回來,還帶回來一個靈兒,媽,
我去做些好吃的,慶祝一下。」
「是應該慶祝一下,老三,大哥對不起你,你給了席家太多,卻都在我手裡一一的被人拿走,這一次我都以為席家連這個宅子都保不住了,所以你大嫂與孩子們都被我送走了,看著這空蕩蕩的席家,大哥心中有愧。」
老婦人搖了搖頭,說道:「這不怪你,你本只有這點天份,能支持到今天已經很不錯了,現在老三回來了,你以後要聽他的,席家不能倒,不然我就算是死了,也沒有臉面去見你們父親,老三,你一定要把席家的榮耀統統拿回來,這本就是屬於席家的。」
「媽,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奶奶,你放心好了,我席靈兒也不是吃素的。」
看著席靈兒一副小大人的樣子,席家人都笑了起來,只有席驚暮沒有笑,他知道,這女兒都三個老妖教壞了。
「這是大人的事,你現在最大的任務就是好好的讀書,知道麼?」
不理會席靈兒翹著的嘴巴,席驚暮已經在母親的帶領下,走進了右側的席家地下室,這裡有席家三代人的靈位,八年之後重回,當然要給父親上柱香,但是在這裡,卻有幾個女傭侍候著,在席驚暮的感應中,這些女傭還相當敏銳,不像普通人。
席驚暮並沒有問什麼,很恭敬的上完香,就等著母親開口,因為母親親自帶他前來,還只帶他一個人,就表示有些話想告訴他了。
「小蘋,進來吧!」
隨著聲音,走進了一個中年婦人,正是剛才其中的一個女傭之一,她四五十歲的年紀,還真是不能說小,估計這小蘋兩字,也只有年愈六十的老母親才可以叫了。
「驚暮,你可知道為何我會解散席家眾多的人手,只留下幾個人麼?」
席驚暮搖了搖頭,八年來發生的事,他並不知曉,現在還來不及問。
「因為自從你失蹤,我席家就成為眾所之矢,雖然大部分的利益被范家拿走,但范家其實真的不算什麼,我忍耐只是因為在范家背後,還有更強大的黑手,以席家的力量根本就不可能與他們正面對抗,所以忍,也是延緩席家敗落的一種最好方式。」
「我解散眾多的席家人,並不是因為席家潦倒,沒有錢支付他們,而是因為他們隨時都有可能被收買,我不想這些人成為禍害,而小蘋,是苗家人,值得信任。」
席驚暮眼睛瞇了起來,難怪這些人他從來就沒有看到過,可以說整個席家,除了真正的席家人,也只剩下牛老叔一個人了。
原來這個母親,並如表面看起來那般簡單。
「現在,我把小蘋交給你,小蘋手中有苗家衛,這是媽最後的一份力量,希望你可以好好的利用。」
席驚暮還沒有說話,那婦人卻是冷聲的開口說道:「小姐,這不合規矩,苗家衛只屬於苗家,在這裡只聽你一人之令,這是當初家主特別叮囑過的。」
苗青蘭雖然看著年邁,但氣勢不減當年,喝道:「你敢違背我的命令?」
「小蘋不敢,小姐若要小蘋死,小蘋絕對不會活下去,但此事恕小蘋難以從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