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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三十八回 生死狀 文 / 浮雲兔曉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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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天後,五月初五,黃歷上寫著宜祭祀、移柩、入殮,忌無。

    今天宜的事情竟然都這麼晦氣,而且沒有忌諱的事情。

    看來今天很適合死人,今天也確實會有人死。

    趙正在擦他的劍,兩柄劍都要擦。一命劍的劍身是青色的,虎嘯劍的劍身是銅色的,隔著抹布都能感受到劍身上的森森寒意。兩柄劍都殺過人,兩柄劍上都有殺氣。趙正是個很隨和善良的人,可他發起狠的時候,身上也是有殺氣的,甚至比兩柄劍上的殺氣更重。

    旁邊若是有嬰兒在場,一定會被趙正身上散發出來的殺氣嚇哭,若是有野獸在側,也會躲得遠遠的。

    趙正不喜歡殺人,可是有些人實在該死。

    若不是有人該死,世上也就不會有死刑了。

    殺人不是一件讓人開心的事情,無論殺的人是誰,無論這個人有多麼該死。

    早晨的空氣如此清新,依稀還能聞到一股花香,有鳥兒在天空縱情歌唱,聲音悅耳動聽。這是一個多麼美好的世界,可卻有人偏偏要去做壞事,偏偏逼著別人把他殺了。

    趙正今天要殺的人是摩雲子,這是一個因為練劍走火入魔,喜歡亂殺無辜的傢伙。

    「六十歲以後,我必退出江湖。」趙正舉起劍,看著劍身上映著的年輕臉孔,暗暗立下誓言。天下的閒事是管不盡的,而他又偏偏是個愛管閒事的人,有朝一日若是想過清閒日子,就必須金盆洗手,急流勇退。

    泛舟江上,伐木林中,青梅煮酒,品飲香茗,這樣的悠閒日子也是很不錯的,趙正同樣心嚮往之。

    朱管事的聲音在山坳中響起,他在呼喚打擂者們前往擂台。

    時候到了,劍也已經擦乾淨了。

    趙正長身而起,還劍入鞘,佩著兩柄劍出了屋,與眾多打擂者一起前往擂台。

    上一輪比武淘汰了許多打擂者,被淘汰的人就不能再繼續住在這裡了,只能移駕到其他客房居住。這裡已經少了一半的人,今天打擂結束,又會少一半的人。

    趙正在走路的過程中,感受到背後有一道森然目光,他知道這是摩雲子的目光,所以沒有回頭。兩人已經無需交流。

    這世上無需交流便能知其意的人有兩種,一種人是知己,一種人是仇敵,不幸的是,趙正與摩雲子屬於後者。

    今天打擂的流程跟上次是一樣的,先是燃鞭放炮,鐘鼓齊鳴,接著由鐵莊主發表講話,最後再讓打擂者上台。

    小紅旗一晃,率先跳上兩人,分別是公冶高寬跟方君如,兩人一高一矮,一美一丑,一男一女,形成鮮明的對比。

    方君如善用一柄鎖鏈劍,人送綽號索命仙子,傳聞有人因為多看了她幾眼就被她給刺瞎了雙眼,還有人說她曾經連著殺了十五個拋棄妻子的負心漢。這些傳聞也許是假的,可她確確實實是個凶巴巴的女人,這點從她臉上的寒霜就能看得出來。

    公冶高寬光是看著方君如凶巴巴的表情就想縮脖子,這使得他變得更矮了,簡直縮成了一個圓球。

    「勝負只是過眼雲煙,今天不管是你贏了,還是我贏了,都不可能得到子初劍,以後早晚都會輸在鄭無極等人的手上。既然如此,我們兩個就不用太認真了,點到即止即可。待會兒比武的時候,還請姑娘一定要手下留情。」公冶高寬笑著抱拳道。他的話還算在理,可是笑容實在難看。

    「我是可以手下留情的,怕就怕我手上的鎖鏈劍不知輕重。」方君如緩緩抬起右臂,在那細細的手臂上,纏繞著一圈又一圈精鋼鎖鏈,鎖鏈的盡頭連接著一柄短劍。這種奇特的武器超出了十八般兵器的範疇,屬於「二十四路外五行」中的兵器,可以說是劍,也可以說不是劍。不管這件兵器算不算劍,至少鑄劍山莊默許了她使用這件兵器。

    「姑娘說笑了,兵器在你手上,是輕是重當然受你掌控。」

    「我從來不說笑的,我的兵器也未必永遠受我掌控。」方君如衝著對面的侏儒抖動右臂,鎖鏈劍嘩嘩作響,閃出道道寒光。她說的是實話,這種特殊的兵器,確實無法完全掌控,一旦抖出去,沒準會打在什麼地方。

    「既然姑娘掌握不好火候,那我就不勉強姑娘了。若是被姑娘你失手打傷,我便自認倒霉好了。」公冶高寬苦笑道。

    「你這人話好多,你到底是來打擂的,還是來嘮家常的?」

    「若是不在台上多跟你說說話,下台之後我就沒機會跟你說話了。」

    「你現在就沒機會了,因為我已經不想再跟你囉嗦。」方君如腳尖點地,騰身而起,捲動手腕,將鎖鏈劍甩了出去。鎖鏈嘩啦啦延長許多,頭部的劍身朝著侏儒的腦袋刺了下去,上面寒光霍霍,包裹著一層犀利劍氣。

    公冶高寬下一句話被這一劍憋了回去,否則當場就得腦袋開瓢。他拔出背著的短劍,這柄劍的長度跟他的身高十分般配。他橫過短劍,用劍柄盪開了鎖鏈劍的劍身,然後就地打滾,向著方君如滾了過去。他的人很醜,他的功夫也很醜。這種滿地打滾的劍法,一般人練不了,一般人也不屑練。

    醜人配上丑功夫,醜醜相加,就更加讓人心生厭惡了。

    方君如皺起柳眉,鼻樑也微微聳了起來,對著一路滾來的侏儒下了狠手。她連連揮動手中的鎖鏈劍,將這柄奇特的武器當成鞭子使用。鎖鏈劍連連抽向侏儒,可都被侏儒給閃開了。侏儒躲開了,可下面的磚地躲不開,鎖鏈劍一次次落在地上,每落下一次,就會在上面留下一道深痕。

    若是讓侏儒滾到腳下可就危險了,這是一個顯而易見的事情。方君如可不想讓那麼醜那麼危險的人滾到腳下,所以一邊揮劍一邊後退,閃亮的劍氣在她姣好的身子周圍盤旋飛舞,就好像一群銀蛇出洞,凶狠而又美觀。

    一男一女在場上斗在一處,殺得不分上下,當鬥到第十五招的時候,侏儒腳下一竄,從鎖鏈劍的縫隙中竄了過去,陡然靠近了方君如。

    方君如花容微變,雙腳猛踩地,拔地而起。她為了遠離侏儒,跳了很高很高,可惜卻沒能順利甩掉侏儒,侏儒也跳了很高很高,跟她跳的一樣高。

    公冶高寬身在空中,對著方君如的三寸金蓮刺出了短劍,這一劍竟然刺出了五道劍氣,劍氣繚繞在劍身周圍,虛中有實,實中有虛,精妙至極。

    方君如甩動鎖鏈劍,捲成了一團旋風,將短劍跟五道劍氣卷在了當中,化解了這招攻勢。

    兩人開始下落,在下落的過程中,手腳可都沒有閒著,仍在糾纏鏖戰。

    由於陸地上的一些招式放在空中施展不開,方君如出招變得不合章法,接連出了幾個亂子。

    而公冶高寬的招式卻依然精妙,絲毫沒有受到影響,看來他在這方面下過苦功。他是個沒人愛的人,在別人為了愛而浪費時間的時候,他都在練功,所以功底十分扎實。

    兩人在半空中斗了五招,方君如至少露出了三個破綻,公冶高寬至少抓住了其中兩個破綻,並利用破綻展開了攻勢。

    短劍跟寒氣在方君如的脖頸以及腰間劃過,驚得她背脊發涼,冷汗透體。可落地後她才發現,自己根本毫髮無損,不由得長舒了一口氣。她知道一定是公冶高寬故意留了手,沒有出招傷她。這場比武她已經輸了,輸得心服口服。

    她之前沒有答應公冶高寬手下留情,而公冶高寬卻在比武時手下留情了,可見公冶高寬身材雖小,可是心量很大。

    「本莊主宣佈,這場比武的獲勝者是方君如!」鐵玄風蒼老而又洪亮的聲音響起,猶如深山古寺撞響的晨鐘。

    方君如聞言皺起了眉頭,覺得有些摸不著頭腦,剛才輸的明明是她,怎麼反倒算她贏了。她轉過身,掃視擂台,卻發現再也找不到侏儒的蹤影。

    侏儒不在台上,而在台下。剛才下落的時候,他故意落在了擂台之外,將勝利讓給了方君如。他很清楚自己絕不是鄭無極的對手,這場比武無論勝敗都沒什麼意義,索性送個順水人情,將勝利讓給方君如。

    他是一個不討人喜歡的人,做了這樣的事,也許會讓別人對他稍稍增加一丁點的好感。

    只要一丁點就夠了。

    方君如抓著鎖鏈劍,駐足看著台下的侏儒漸漸遠去,直至消失。她的心裡確實對侏儒多了一丁點好感,至少不討厭這個侏儒了。

    第一場比武結束,第二場比武緊隨其後,鐵玄風站在台上,當眾宣佈道:「第二場比武的人選分別是趙正,摩雲子,請兩位青年壯士上台!」

    東邊看台上,被點中的兩個人全都打起了精神,先後站了起來。

    前三場沒好戲,趙正知道自己被當做墊場的了,不過他不在乎,他現在唯一在乎的就是這場比武的勝負,還有摩雲子的生死。他側過頭,望向了摩雲子,對方也在看著他,目光比劍更冷,比劍更銳利。

    「小子,上台吧。今天就是你的死期。」摩雲子冷冷傳音道。

    趙正聞言沒有動怒,而是歎了一口氣,他在為摩雲子而歎氣。

    明明即將赴死的人而卻不自知,這種人還是有一點可憐的。

    第一輪比武的時候,摩雲子因為半路發瘋,被鐵玄風給點暈了,所以沒能看到趙正後面的比武,並不知道趙正如今的實力。如果摩雲子看過了趙正的比武,想必現在就不會這麼信心滿滿了。

    別說摩雲子沒發瘋,就是摩雲子發瘋了,趙正一樣有信心擊敗他。

    兩人上了台,台上有上一場比武留下來的痕跡,可是沒有血。

    很快,這個擂台上就會染血了。

    打擂者上了擂台,鐵玄風就該離開了,可是趙正先一步攔住了鐵玄風,恭恭敬敬地深施一禮。

    鐵玄風看出趙正有話要說,停下了腳步,問道:「你有何事?」

    「莊主,我有一個不情之請。」趙正道。

    「但講無妨。」

    「貴莊擺下擂台,曾經三令五申,嚴禁打擂者向對手痛下殺手,提倡點到即止。我本不想違反貴莊的規定,奈何我跟今天的對手素有間隙,結下過深仇大恨。等到動手之時,我跟他都很難克制自己,有**成會違反貴莊的規定,向對方下死手。為了不惹莊主您生氣,我特此跟您說一聲。還望您行個方便,讓我跟他藉著打擂這個機會做個了斷。」

    趙正說著從身上掏出了一張紙,一抖手,紙卷彈開,在上面赫然寫著生死狀三字,三字下面,還有洋洋灑灑許多文字,寫的全都是有關生死狀的內容。他繼續說:「如您所見,這是一張生死狀,我已經在上面簽下了自己的名字,待會兒還會拿過去讓他也在上面簽下名字。這上面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擂台之上,生死各安天命,不論誰死了也怨不得別人。」

    鐵玄風的臉沉了下來,他是喜歡規矩的人,所以很討厭別人打破規矩。他不想為趙正破例,所以說:「冤家宜解不宜結,你二人有什麼深仇大恨,非要鬥個你死我活不可。」

    「我想殺他,他想殺我,我們之間的仇恨就這麼簡單。」趙正堅決道。事實上,他說的並非完全是實話。最開始時,他要殺摩雲子是為了替天行道,至於結仇則是後面的事情。但在這種場合,說什麼替天行道未免太輕狂了一些,還不如直接說結仇來得教人信服。

    「沒錯,」摩雲子在旁插話,微微瞇起了眼睛,眼中吞吐懾人寒光,「今天有我沒他,有他沒我,只能有一個人活著走下擂台。還望莊主高抬貴手,網開一面,給我們這個機會。」

    台上的人聽到幾人的對話,紛紛起哄,希望鐵玄風能答應這場生死鬥。對於這些看熱鬧的人來說,台上誰生誰死根本無關緊要,鬧出人命才夠精彩。這多多少少暴露出了人心黑暗的一面。

    起哄的聲音越來越大,兩名打擂者身上的殺氣也越來越濃。

    鐵玄風明白已經無法阻止此事,就算不答應,這兩名血氣方剛的年輕人還是會在擂台上拚個你死我活。再加上看客們的呼聲甚高,不如索性順水推舟,答應了此事。

    「唉,真是好良言難勸該死鬼,既然你們非要拚個你死我活,本莊主就破例答應一次,讓你們二人進行一場生死鬥。你們想要殺掉對方,就儘管動手好了,本莊不會干涉,反正命是你們自己的。」鐵玄風沉著臉道。

    「多謝莊主成全!」趙正一抱拳,隨後望向摩雲子,將生死狀拋了過去,「莊主已經答應了這場生死鬥,你將名字簽在這上面吧!」

    生死狀只是一張紙而已,本是很難拋出的,可在趙正的巧勁推動下,竟然飛躍了三丈有餘,飛到了摩雲子的面前。

    摩雲子沒有去接生死狀,而是抽出了冷鋒劍,一劍刺在趙正的名字上,將整張生死狀都給震碎了。

    一片片紙屑像是黑白兩色的蝴蝶,從半空中紛然而落。

    「我已經簽好了名字。」摩雲子盛氣凌人道。

    「好,很好,那我們就開打吧。」趙正並不拘泥於一張薄紙,只要對方答應了進行生死鬥即可,江湖中人有個口頭約定就足以了,周圍在場的所有人都可以做見證。他抽出了自己的劍,抽的是一命劍,他要用這柄劍奪走摩雲子的一條命。

    從兩柄劍都拔出來的剎那,比武就已經開始了。鐵玄風背負雙手,也不見有何動作,整個人便從擂台上彈了起來,輕飄飄地落在了東看台的首席座位上。

    兩名打擂者對視著,三隻眼睛就好似要噴出火來,兩柄劍也對視著,劍尖對著劍尖。

    他沒有動。

    他也沒有動。

    摩雲子沒動是因為祖曬劍法精於算計,適合後發先至,只有這樣才能發揮出劍法的威力。

    趙正沒有動是因為知道祖曬劍法的奧妙之處,所以偏偏不動手,乾等對方先動手。

    兩人對視了還沒多久,周圍看台上的看客們就等不及了,紛紛催促兩人快點打,還諷刺兩人是來相面的,不是來打架的。

    周圍的話很刺耳,很考驗人的臉皮跟耐性。

    摩雲子的臉皮很薄,耐性也很少,所以他先動手了,用的是祖曬劍法中罕有的一招起手式。這招名為引蛇出洞,招式中全是虛招,並且賣弄渾身的破綻,故意吸引對方進行反擊。

    一劍襲來,白光懾人,寒氣撲面。

    趙正巍然不動,並沒有被這一劍的威勢嚇到,也沒有受到幾個破綻的吸引。他知道,那些破綻都是假的,並不真的破綻。

    摩雲子殺到了趙正近前,手中的劍虛晃數下,卻沒有實質性的進攻。他這招失敗了,並沒能真的引出蛇,招式用老,他只能緊接著改換另一招。

    就在摩雲子換招的剎那,趙正雙目一凜,向前攻上,使出了看家本領白駒過隙。這是他最快的劍招,越是這種快招也就越難以破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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