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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一十三回 酒後吐真言 文 / 浮雲兔曉夜

    人一旦丟了魂兒,時間就會過得很快,當酒罈子見底的時候,天也已經黑了。

    趙正拎著酒罈子,茫然走在街上,根本不去約束這一雙腿,隨意亂走。他的心裡很難過,難過的人總想孤身四處走走,這樣做也許是想將悲痛的情緒甩在腦後。

    「你打算喝到什麼時候?」背後一個清脆悅耳的聲音響起。

    趙正轉身,發現子嬅跟在後面,他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頭,歎氣道:「子嬅,你就讓我一個人靜一靜吧。」

    子嬅上前一步,半空中飄然轉身,落在了趙正面前,說:「昨晚發生的事情根本不怪你,一切罪過都要算在琴興的頭上,你沒必要自責。」

    「你不知道,我難過不光是為了昨晚的失職,也不光是為了一個人的死。」趙正搖了搖頭,將酒罈拎起,灌了一大口,酒冷冽卻又燙人,可他卻嫌這酒還不夠烈。若是只喝一口就能醉了該多好。

    「那你是為何難過?你如果把我當做朋友的話,有什麼事情可以跟我說,也許我能幫你。」子嬅擔憂道。

    「跟你說了也沒用的。」趙正搖搖頭,向從子嬅身邊走過去,卻被後者一把攔住了。

    「就算沒用,至少說出來能讓你好受點。」子嬅側頭道。

    趙正站在原地,沉默了一會兒,點頭道:「那好吧。我們換個地方聊聊,這裡不是講話之所。」

    「街上人多耳雜,我們到屋頂上聊聊好了,那裡風涼又清靜。」子嬅說完一縱身,輕飄飄跳上了路邊房屋的屋頂上。

    趙正拎著酒罈子跟了上去,同樣身輕如燕,敏捷如豹。

    兩人在房屋上高來高去,後來落在了一處酒樓的屋頂上,這裡足有三層高,坐在上面視野很好。兩人坐在了磚瓦鋪就的斜坡上。子嬅為了幫趙正排憂,也弄了一個小酒罈子握在了手上。兩人屁*股底下就是酒樓,想要什麼酒,吃什麼菜,全都可以隨取隨用。

    冷月高懸,漆黑一片,沒有比這裡更適合訴說心事的地方了。

    趙正幾口酒下肚。幽幽道:「在很久以前,我有著另一段人生,那時候的我比現在更加普通,站在茫茫人海之中,根本毫不起眼,每天過著清水般的日子。朝九晚五,兩點一線。那時候我每天都能聽到很多傳聞,這些傳聞讓我瞭解到了人心黑暗的一面。當官的貪污**,收受賄賂。病人病死在醫館門前,卻沒人救治。老人明明生了數個兒子,這些兒子卻沒有一個肯贍養他。流氓街頭打架,欺負老實百姓。騙子四處行騙。連老人的錢都不放過。女兒被一群人輪*奸了,母親四處奔走,卻沒人能替她主持公道。這些傳聞每天每天都圍繞在我的耳邊,充斥在我的世界裡。」

    「這些事情讓我感到難受,讓我感到不平。我想要幫助那些弱者,懲罰那些壞人,可是卻無能為力。我那時只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草民,什麼都做不了。後來。我有了另一種人生,看到了一種名為武人的存在。這給了我一個希望,一個變得強的希望。如果我能夠變強,就能用這雙手去管以前很多想管卻不能管的事情。我父親為我取名一個正字,意思就是要我為人正直,只要是正直的人,眼裡就不會容得沙子。弱則獨善其身。強則兼濟天下。我想靠著這雙手改變一些東西,讓滿天的烏雲露出一線光芒。我不求更多的回報,只要有很多人能在我的幫助下重展笑顏,跟我說一聲謝謝就可以了。可是……」

    趙正歎了口氣。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拳,無奈道:「可是我的雙拳還太弱了,就算成為了武人,還是有太多太多管不了的事情,這才是讓我難過的主要原因。要是我能變得再強一點,就不會被歹人點暈了,更不會讓歹人將那女孩害死。」他緩緩握緊了拳頭,骨節發出爆豆脆響,「這些年來,我一直在努力修煉,想要變得更強,為的就是除暴安良,保護弱小。為了變強,我甚至去偷東西,做了一些很卑劣的事情。但是變強之後我就不會再做那些事情了,我會用更高的道德標尺來約束自己。只有成為一個好人,才有資格去對付那些壞人。正者無敵,那一腔正氣能夠化為一種強大的力量。」

    趙正凝視著一雙拳頭許久,目光慢慢變得緩和下來,重新望向了子嬅,微笑道:「其實你根本不用擔心我的,我雖然難過,雖然自責,可是並沒有陷入低谷,我的想法沒有改變,意志並沒有動搖,還會堅定不移地走下去。我仍然會不擇手段地讓自己變強,再變強。等我變強之後,這個世上的許多人就要倒大霉了,我會讓他們為自己的惡行付出代價。早晚有一天,我要用這雙拳頭,還給這世界一片清明!」

    「嗯,你沒有陷入低谷就好,我很擔心你會把不屬於你的罪過攬到自己身上,給自己增添負擔。」子嬅鬆了口氣道。

    「我自己的責任,我會自己承擔,可兇手的罪過,還是得由他去承擔。那個女孩絕不會白白死去的,這件事情我鐵了心要查個水落石出,將兇手就地正法。」趙正堅決道。

    「兇手不就是琴興麼?我們只要全力對付他就可以了。」

    「這可未必。」趙正搖了搖頭,壓低了聲音,「雖然牆上的血字留的是琴興的名字,可這並不能代表就是他所作所為,據我所知,此人雖然貪戀女色,但並不胡亂殺人,還算沒壞到家。而且此人行蹤詭秘,作案時一向都很謹慎,怎麼會傻乎乎地把自己的名字寫在牆上呢?他可不像是做這種傻事的人。」

    「你的意思是說兇手另有其人?」子嬅聞言色變。

    「有這個可能。這個人犯下纍纍血案,然後出於某種目的,栽贓嫁禍給了琴興,讓大家都誤以為琴興才是罪犯。琴興原本就是采*花賊,若是栽贓別人很難,栽贓他太容易了,所有人都會相信琴興能做出這種事。琴興確實是壞人,應該將其抓住,可也不能放了真兇,讓真兇逍遙法外。」趙正肅然道。

    「呵呵,想不到這麼多人中,只有你一個明眼人,看透了事情的真相。」一個男人的笑聲突如其來,穿入了趙正跟子嬅兩人耳中,這兩人聞聲大驚,連忙站起身四下張望,可是並不見說話人的蹤影。

    「閣下是誰?既然來了,何必藏頭縮尾,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子嬅挑著柳眉脆聲問道。

    「臭名昭著的采*花賊當然不能以真面目示人了,否則豈不是自找麻煩,若是跟別人動手也就罷了,可我不想跟女人動手,尤其是像你這樣美麗的女人。」那人笑著傳音道。

    「采*花賊……」子嬅略一沉吟,雙眼驟亮,「難道你是醉裡採花.琴興?」

    「沒錯,正是琴某!」琴興坦然承認,「我近期一直在這一帶活動,剛剛聽說一群烏合之眾正在抓我,所以跑過來湊個熱鬧。這些年來一直有很多人想要抓我,這也不算什麼新鮮事了,不過這次倒是有點不同。這群豬油蒙了心的傻蛋竟然要拿莫須有的罪名強加在我身上,實在教人窩火。就像剛才那位小兄弟所說,我這個人好色不假,可是一向憐香惜玉,從不對女人動粗,更別說去殺女人了。這兩天大川縣裡發生的案子,其實另有真兇。」

    趙正聞言渾身一震,琴興這番話跟他所料想的一模一樣,雖然琴興本人也不是什麼好鳥,可這番話是非常可信的。如果琴興不是真兇,那真正的兇手很可能就是葉知秋師徒了,這兩人因為練了邪功的原因,嫌疑最大。

    子嬅在旁邊還想搭話,趙正搶先一句試探道:「琴興,我姑且相信你的話,你說你不是真兇,那真兇到底是誰?你有沒有線索?」

    琴興讚許道:「你年紀不大,看事情的眼光倒是挺準的,我今晚在鎮上刺探了一圈,在眾多武人之中,唯獨你對此事產生了懷疑。只可惜其餘的人都是傻蛋,就算跟他們解釋,他們也不會相信的,而且我也懶得跟他們這群傻蛋解釋。」

    「你還沒有回答我呢。到底誰才是真兇?」趙正追問道。

    「呵呵,你小子一腔正氣,想要插手這件事,如果你修為很高的話,我也就告訴你了,讓你幫我洗清罪名,何樂而不為。只可惜你修為太低太低,根本不是真兇的對手,如果我告訴了你,只會把你害死。你還是別插手這件事情了,該幹嘛幹嘛去吧。」

    「不行,我必須知道,雖然我現在對付不了那個真兇,可不帶表我以後對付不了他!這筆賬我會一刀一劍刻在心裡,絕不相忘!」趙正堅決道。

    「呵呵,就算你這麼說,我也不能告訴你,免得害死你這僅剩的明眼人。」琴興還是不願意說。

    「你不說也沒關係,我可以斗膽猜一句,你看我猜得對不對。」

    「你猜猜倒也無妨,要是你真的猜對了,我就更加佩服你了,你不僅是明眼人,簡直就是火眼金睛。」

    「我也不敢說出那個人的名字,只能用口型告訴你,你能看得見我的嘴麼?」

    「能看見,你動動嘴皮子就行了,我能通過口型判斷你說的人是誰。」

    趙正急於驗證自己的猜測,用嘴型說了三個字:葉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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