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家父子在客廳中等候多時,光是茶水就喝下了半壺,可童前輩跟趙正還是沒有回來,也不知都談了些什麼,為何談了這麼久。
姜永手捧茶杯,對著並不熱的茶水吹了口氣,可吹了三下之後,又將茶杯放回原位,並未喝下。由此可以看出,他的心底已經有了幾分焦躁。
姜明年輕氣盛,跟父親一比就更加焦躁了,他鬱悶道:「父親,既然童前輩說不認識那個暗器,我們也就沒有必要再留下來了,不如留個口信,直接走吧。那兩人不知道要聊到什麼時候,我們在這苦等下去又有什麼意思。」
「你師叔死得這麼慘,作為同門,我們一定要為他討個公道,查出真兇。哪怕一丁點的線索都不能放過。別說是等一嗅兒,就是十天半月也得等下去。你要是等得不耐煩了,就一個人回去好了,為父自己一個人在這裡等下去。」姜永不悅道。
「父親息怒,我只是隨口一說,哪能撇下你不管,一個人回去。」姜明碰了個大釘子,連忙賠了個笑臉。
姜永哼了一聲,將剛放下不久的茶杯又拿起來了,小口啜飲。
姜明左右也是閒著,又搭話道:「父親,之前趙正進門時,曾經讓童子通報了一句什麼『擺脫陰陽之苦』,這句話一看就暗含玄機,你可知道是什麼意思麼?」
「具體如何,我猜不透。也許跟陰陽道人有點干係。」姜永推測道。
「那個趙正到底是何許人也,為何會讓童前輩如此器重。竟然私下會見,還把我們都晾在了這裡。難不成,他的面子比整個武當派還大?」
「他的劍法很特殊,我從未見過,無跡可尋。之前也沒有聽說過他這麼一號人物。估計他也許是某個姓趙的劍客的後輩,最近才剛剛涉足江湖,所以沒有名氣。」姜永說著搖了搖頭,「這裡是別人的地方。不方便亂猜趙正的身份,你還是閉上嘴巴少說兩句話吧。」
「是。」姜明悶悶地應了一聲,乖乖閉嘴了。
又過了一會兒,門外終於又有了腳步聲,由遠及近,到了門口。童萬花與趙正並肩而行,回到了這裡。看來這兩人終於談完了。
姜家父子兩對眼睛都是為之一亮,雙雙站起了身。
「童子,給這位趙少俠安排一個住處,讓他過去好生休息。另外,再派人去『長髮客棧』把趙少俠的朋友子嬅請來,給她也安排一個住處。這兩位都是我的貴客。你們可要好生侍候。」童萬花在門口喚來了一名童子,如此吩咐。
童子應諾,帶著趙正下去了,兩人踩著石頭小路,拐向了院子的另外一邊。
姜家父子豎著耳朵。將這邪聽得真真切切,心中均都有些驚訝。
這童萬花出了名的性格乖張。難以接近,常人光是進這個公輸村都是萬難,更別提住在這裡了。哪怕他們這些武當派的人來到這裡,都沒有這種待遇。
童萬花越是器重趙正,姜家父子對於趙正的好奇心就越是強烈,要不是礙於誠不便,兩人非得上前將趙正的袖子抓住,好好刨根問底不可。
安頓好趙正,童萬花轉身進了屋,含笑跟姜家父子拱手道:「讓你們二位久等了,真是抱歉。我們接著談剛才的事情,讓我來給你們講講另外幾位有可能知道那種小箭暗器的能工巧匠。」
「前輩過謙了,要是您身有要事,我們改日再來登門拜訪也可以。」姜永還禮道。
「不必那麼麻煩,乾脆今天一口氣說完好了。當今世上,能夠做出這種暗器的工匠並不多,我剛才已經說了大半,現在只剩下幾個人了。」童萬花含笑道。
「哦,那就好。」姜永忽然發現童萬花自從回來之後,臉上一直帶著笑容,似乎遇上了什麼開心的事情,心中狐疑更甚。
童萬花讓姜家父子落座,然後滔滔不絕地講起了其餘幾名工匠的事情。他之前說這些事情的時候,都只是簡單提及一下而已,並不多說,而這次卻完全相反,說得非常詳細,連這些人都做過什麼厲害暗器都說了出來。
日頭西斜,童萬花終於說完了。時間不早,他出言挽留姜家父子留下來吃晚飯。姜永知道童萬花說的只是客套話而已,沒有厚著臉留下來,找了個借口,請辭離開了。童萬花也沒有二次挽留,派童子將姜家父子一路送出了公輸村。
跟進來時不同,出村時十分方便,並不用走太多彎路。姜家父子很快就走出了公輸村,一路走向百丈開外的那些店家客棧。
半路上,姜明一邊走一邊嘀咕道:「我們剛來的時候,那位童前輩一直繃著臉,不苟言笑。可自從會見了趙正之後,他就像是碰上了什麼大喜事似的,臉上始終笑呵呵的,對我們的態度也好轉了很多。這可真是奇怪。」
「這件事我也發現了,估計是趙正給他帶來了什麼喜訊,或者是給他帶來了非常想要的東西,所以博得了他的歡心。」姜永猜測道。
「論起禮物的話,我們武當山拿的禮物也不差,那塊礦石可是價值數萬兩銀子,可童前輩看到之後,連眼皮也沒跳一下,根本就沒在乎。」
「價值數萬兩的東西,童前輩是不會放在眼裡的,估計趙正是拿出了價值更高的東西,而且這個東西正好是童前輩所急需的。」
「不對吧。趙正剛來時遞上來一個錦盒,童萬花根本看都沒有看那個錦盒一眼,就把他給帶走了。」
「那個錦盒只是一個小禮物而已,估計兩人會面之後,趙正又拿出了其他更加貴重的東西。」姜永皺眉深思,猜想著趙正會拿出什麼禮物。他將之前所有的經過在腦海裡回憶一遍,串聯到一起,忽然間有所啟發,想到了一件事情,猛拍手道,「我明白了!」
「父親,你想到了什麼?」姜明連忙追問。
「哎呀,一定是這樣,一定是這樣!」姜永激動得直跺腳,飛快地答道,「童前輩在幾年前被陰陽道人打了一掌,身上中了陰陽掌風,留下了病根,每隔一段時間就會病發,身體忽冷忽熱,苦不堪言。他為此曾經四處求醫問藥,可是一直沒能治好。若是想要驅除陰陽掌風,治好這種病,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服下五斗米教的獨門解藥陰陽和合丹。這種丹藥只有五斗米教才有,從不輕易外傳。童前輩殺了五斗米教的人,五斗米教當然不可能將陰陽和合丹給他了。他也曾經嘗試從別的途徑求取陰陽和合丹,可是一直沒能如願,至今仍然身受陰陽掌風的折磨。」
「這些跟趙正有什麼關係?」姜明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趙正在拜見童萬花之前,曾經托童子來傳信,用一句『幫你擺脫陰陽之苦的人』做為敲門磚。你好好想一下,這句話的含義,不就是在暗指幫助童前輩消除陰陽掌風麼?童前輩聽出了這句話的弦外之意,所以才會如此器重趙正,立即召見他,還把我們父子二人晾在了一旁。童前輩深受陰陽掌風折磨多年,現在終於能夠擺脫這種痛苦了,所以事後才會變得如此興高采烈。這世上能夠祛除陰陽掌風的東西只有陰陽和合丹,趙正一定是從哪裡得到了一粒這種丹藥,特此送了過來。我這番推測雖然沒有什麼證據,但絲絲入扣,合情合理,應該沒錯。」姜永進一步解釋道。
姜明眼珠轉了轉,仔細想了想,點頭附和道:「恩,很可能就是這麼一回事,不然也沒有更好的解釋了。」
「趙正能夠弄到陰陽和合丹這種稀有丹藥,足見他這個人神通廣大,來歷不凡。之前我讓你小心他,你還不以為意,現在相信我的話了吧?」
「以前我確實不相信,可現在不相信也不行了,這小子確實有點邪門,不能小瞧。」姜明不情願地承認道。
「這個趙正把童前輩哄得這麼高興,童前輩一定會重重賞他,不管他提出什麼請求,童前輩都會答應的。也許我們可以求他幫忙,讓他去幫忙說話,求童前輩說出小箭暗器的來歷,又出自何人之手。」姜永捋著黑鬍子思忖道。
「童前輩之前不是說了不認識這種小箭暗器麼,我們又何必再求他,徒惹麻煩。」姜明不解道。
「當今世上的機關師中,童萬花是一等一的高手,如果連他都不知道這種小箭暗器的出處,別人就更加不可能知道了。而且我感覺他不是真的不知道小箭暗器的出處,而是礙於某種厲害關係,不願意實話實說而已。我們不能輕易放棄這條線索,改去尋找其他機關師,這樣來回折騰,花費的時間反而更多。估計趙正不會在公輸村逗留太久的,我們再等幾天也就是了。」
「話雖如此,可那趙正能幫我們的忙麼?我們跟他又沒有什麼交情。」姜明皺眉道。
「沒有交情可以套交情,跟趙正套交情,總比跟童前輩套交情容易得多。到時候多給他一些好處也就是了。」姜永對此倒是信心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