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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近處才發現,這不是一處民居人家,而是一座路邊古剎,看樣子已經建設很多年了,院牆都已破敗,院門更是斑駁。在院門上面,掛著一張匾額,上面用褪色金漆寫著「慈恩寺」三字。古剎之內,有火光冒出,將周圍都給映紅了。
「慈恩寺……」趙正低聲念叨,仔細回憶了一下,發現對這個名字毫無印象,應該不是什麼特殊地點。
不是特殊地點正好用來避雨,要是某位武林人士或者土匪的藏身地點,那就不便亂闖了。
「駕!」趙正催趕韁繩,前面的兩匹馬仰脖前進,腳腳落入泥水裡,濺得泥點到處都是。
馬車在門口停住,趙正朝著院內朗聲喊道:「我是過路人,外面雨大,想要借貴寶地避避雨,不知能否行個方便?」
「這寺廟太破舊,已經沒有和尚住了,我們也都是過路人,來此地避雨。你不用客氣,那大門沒鎖,想進來就自己進來吧。」院內一個粗獷的聲音回應道。
「多謝,真是打擾各位了。」趙正道了聲謝,翻身下馬,踩入泥水中,探手拉開了院門,牽著馬車進入院內。
院內坑坑窪窪,多處積水,雨點滴滴落在水中,點開一圈圈漣漪。在院牆一側,停放著兩輛馬車,上面也不知拉著什麼貨物,在貨箱上,還插著小旗,看樣子是輛鏢車。
鏢局行鏢分為三種行鏢方式,一種為威武鏢,另一種為仁義鏢,還有一種叫偷鏢。走威武鏢,揚起大旗。敲鑼打鼓,高喊鏢號,用鏢局的名頭唬住沿路的賊人。走仁義鏢,降下半旗,也喊口號。但是不再那麼張揚。最後一種偷鏢則更加低調,不揚鏢局旗號,更不喊什麼口號,拉著貨物悄然前進,不去驚擾沿路賊人。
選擇走偷鏢的鏢局,大部分都是一些沒名氣的小鏢局。只求一個平平安安。
武林人大多豪爽,趙正倒是樂於跟這種人打交道,避雨時還能順便聊聊天。
趙正將自己的馬車牽到另一面牆下停好,把韁繩栓在一根房柱上。雨下得不小,兩匹馬渾身都被淋透了,柔順的鬃毛緊貼在長脖子上。滴滴答答地淌著水,看上去可憐巴巴的。可惜這裡不方便,不然倒是可以將馬匹收回馬廄倉庫,免得淋濕。
這時,許如意從馬車裡探出了頭,她一見馬車停到了寺院內,立即打開車門。從中跳了出來,貼著牆根拐入了發光的屋內,把趙正拋在了後面。
趙正苦笑著搖了搖頭,繼續整頓馬車,收拾妥當之後,才頂著雨進了屋內。
這是一座殿宇,由於年久失修,上面漏雨,旁邊漏風,已經破敗得不成樣子。在殿內。圍坐著兩伙人,一夥人都是武人打扮,另一夥人都是尋常人打扮。那群武人打扮的,一共有七人,看樣子就是護送著兩輛鏢車的鏢師。尋常人打扮的。人數較少,一共有兩人,分別是一名老瞎子跟一名年輕書生。每一夥人身前都點著火堆,火焰在一堆乾柴之上熊熊燃燒,散發著熱力。
兩伙人,兩團火堆,涇渭分明。
許如意識時務,坐在了人數較少的火堆旁,正在擺弄被水淋濕的頭髮。
趙正站在門口,掃視眾人一圈,竟然從中發現了一張熟悉的面孔,不禁大感意外。
坐在火堆旁的那個老瞎子不是一般人,乃是《策馬江湖》中一名非常著名的算卦先生,外號叫做「盲神仙」,精通周易六十四卦,算的卦象奇準無比……在遊戲之中,玩家可以找他占卜運勢,若是運勢好了,做什麼事都一帆風順,若是運氣差了,處處都走霉運。有的玩家算出自己運道不佳之後,就會停下來休息幾天,等到運道轉變了再接著玩。
盲神仙是個特立獨行的人,收取費用的方式很奇特,第一次只收人一兩銀子,第二次再找他算命,費用就會翻倍,變成二兩銀子,以此類推,等到次數太多之後,他的收費就會變得異常昂貴,無人能承擔得起了。
昔日,趙正曾經找盲神仙算過很多次運道,現在換了另外一個時空,偶然遇見,別有一番感觸。
趙正認得盲神仙,盲神仙卻不認得他,就算他認出了對方身份,也只能裝作不認識。
除了盲神仙之外,其餘人等,趙正都不認得,他衝著眾人一抱拳,道了聲打擾,走到了許如意身旁,坐下來藉著火堆烘烤衣物。熱氣加身沒多久,他身上立即升起一縷縷白氣,濕透發涼的衣服變得暖和了許多。
大殿內這兩伙人,在烤火過程中,各自做著不同的事情,一群鏢師正在喝酒聊天,說著江湖軼聞,黃色笑話。那,悶頭觀看,不理身邊的人。盲神仙坐在原地,巍然不動,彷彿入定了似的。
趙正也聽過不少江湖軼聞,跟那群鏢師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聊了幾句,見這群鏢師的話題越說越下流,便不再搭訕了。倒不是他自命清高,只是身邊有女伴隨行,不方便聊太猥瑣的話題,若一屋子都是男人,聊這些有何不可?他又不是拘泥小節的人。
閒著沒事,趙正近距離打量起對面的盲神仙,此人容貌頗為奇異,一雙瞎眼形成了兩個糾結的肉疙瘩,從眼眶外凸出,看上去就像是金魚的眼睛,臉上滿是歲月風霜留下的痕跡,道道溝壑,條條皺紋,在兩邊鬢角,各自垂下一縷白髮,飄飄然帶著仙風道骨雅意,背後有個包裹,在身邊還杵著一根小旗,上面用黑字寫著「鐵口直斷」四字。
盲神仙明顯是個算命先生,也不知為何周圍的人沒有找他算命,有可能趙正來之前眾人已經找他算過了,也有可能眾人嫌棄一兩銀子的收費太貴。
旁人不知盲神仙的底細,趙正卻很清楚,一兩銀子算一次運道。可是很划算的。他此行目標宏大,前途未卜,正需要指點一二。
「小兄弟,你一直盯著我看,是不是有心算上一卦?」沒成想。不等趙正開口,盲神仙倒是先開口了,而且一語道出了趙正的目的。
「你雙眼已盲,怎知道我在看你?」趙正愕然道。
「我雖然沒有肉眼,可是有心眼,心眼比肉眼看得更加清楚。」
「世上真有心眼一說?」
「當然有。」
「那我考考你。」趙正探手入袖。摸索了一陣子,從中取出了一塊碎銀,攤放在手上,「你倒是用心眼看一看,我手上有什麼東西。」
「若是老瞎子能夠看出來,你可否將這東西送給我?」盲神仙笑瞇瞇地問道。
「沒問題。」趙正爽快答應。
「這是一塊碎銀。約重三兩。」盲神仙自信道……
此言一出,不光是趙正,旁邊的人也均都有些驚訝,許如意張大了眼睛,本,鏢師們也停止了交談,將脖子伸了過來。
「看樣子。老瞎子是猜對了,依照約定,這塊碎銀是我的了。」盲神仙呵呵一笑,準確無誤地抓住趙正手心中的碎銀,收入了自己的懷裡。
趙正不把這點小錢放在心裡,反倒感覺挺有趣。
許如意在旁嘀咕道:「瞎子怎麼可能看到東西,他一定沒有瞎,那雙老眼睛只是生了肉瘤而已。」
其他人也覺得是這麼一回事,有的人點頭,有的人附和。
盲神仙不以為意。沒有解釋,而是捻著鬢角白髮,微笑道:「小兄弟,我也不白收你的錢,就為你算上一卦好了。你一共給了我三兩銀子。按照我的收費標準,可以佔兩次卦。我這次為你佔一卦,下次再見到你的時候,再為你佔第二卦。你看如何?」
「我看可以。」趙正點頭道。
「那老瞎子可就開始了,小兄弟稍候,我這就替你占卜天機運道。」盲神仙從身上取出三枚銅錢,外圓內方,字面寫著「普慶通寶」,背面空空如也,正是大炎國現在流通發行的銅錢。
盲神仙將銅錢攤放在手心裡,向趙正展示一下,然後向上高高拋起,銅錢在空中旋轉不止,各自紛落。盲神仙頭也不抬,伸手一抓,將三枚銅錢盡數抓在手中,再次攤開,三枚銅錢的正反面已有變化,根據這種變化,即可占卜出八八六十四種不同的卦象。
這一手絕活漂亮極了,那群鏢師一見,一起喝了聲彩。
占卦共需要六個卦象,盲神仙再次拋起銅錢,再次抓住,如此反覆六次,得出了最終結果。六十四卦博大精深,常人看不出所以然來,只有他自己心中有數。
「模稜兩可未免失准,小兄弟還是單獨佔卜一件事比較好,你是想占卜前途運勢,還是想占卜男女姻緣?」盲神仙問道。
「占卜男女姻緣。」許如意搶先插話道。
「別聽她瞎說。」趙正瞪了許如意一眼,「我要占卜前途運勢。」
「唉,」盲神仙先是歎了一口氣,搖了搖頭,「你要占卜前途運勢,那這個卦象可不怎麼樣。這個卦名為『風天小畜』,爻辭為既雨既處,尚德載,婦貞厲,月幾望,君子征凶。意思是下雨不停,德行被陰氣蒙蔽。若是婦人,要堅守婦道,提防危險。若是君子,外出遠行時必遇凶險,有血光之災。老瞎子奉勸你一句,還是趕緊打道回府吧。再往前走下去,你一定遭遇橫禍。」
趙正被這卦象嚇了一跳,他沒想到自己接下來的運道這麼差。
不過想想看,此行是為了奪取子初劍,必然會樹立許多敵人,並與其發生血鬥,就算有血光之災也在所難免。
他目標堅定,決計不能被區區一個凶卦嚇回去,不過要是有化解之法,倒也樂意花點錢求個心安。
「老先生,不知道你有沒有替我消災解難的方法?」趙正試探問道。
「那些招搖撞騙之流,總是以消災解難為借口,騙取信眾錢財,事實上,命運都是定數。又豈是那麼容易改變的?老瞎子只會算命,卻無力逆天改命,你要是想保得平安,只有像我說的那樣,按照原路返回。別再前進半步。」盲神仙說完站起身,撣了撣灰塵,將自己的小旗抓在手裡,「做人要懂得趨吉避凶,你身上有血光之災,我不能再跟你呆在一起了。你好自為之,我告辭了。」
說完,盲神仙竟然頭也不回地出了大殿,頂著雨離開了,不管後面的人怎麼叫喊也不停下。
整個事件透著一股子詭異,盲神仙走後。眾人都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趙正,就好像他是個瘟神似的。那位看上去最應該不信邪的書生,還向一旁挪了挪身子,似乎想要離趙正遠一點,免得沾上晦氣。
「那老瞎子說得倒是挺玄乎的,看來我真得趕快離開你了,免得被你牽連。」許如意看了眼趙正。揶揄道。
「你走了我才高興呢。」趙正乾巴巴地說道。被盲神仙說得這麼慘,他心裡有種很彆扭的感覺,早知如此,還不如不占卜了,何苦弄得自己這麼不自在。
小小風波就此過去,過了一陣子,眾人便忘了這茬,繼續各忙各的。外面的雨勢小了很多,看樣子再過一會兒就能繼續上路了。不過此時已經臨近下午,就算趕路也走不了多遠。
「啪啪啪……」
一陣馬蹄聲從雨中傳了出來。由遠及近,看來又有一名過路人前來避雨。
趙正衣服基本已經烤乾了,只剩下後背還濕著,正背對著火堆,烘烤著後背。他聽到了馬蹄聲。但是轉不過身,就沒有急著去看是何人前來避雨。
「打擾了。」那人進入殿內後,淡淡打了聲招呼,坐到了火堆旁,面對著趙正的後背。
趙正皺了下眉頭,這聲音好熟悉,似乎是他認識的人。
「這該死的天氣,怎麼忽然下起雨來了,真是誤事。」後進來那人抱怨了一聲,語氣森冷。
趙正這次總算是挺清楚了這人的說話聲,由此判斷出了這人的身份。
竟是小劍魔摩雲子!
趙正暗道冤家路窄,竟然在這裡與其相遇。天大地大,兩人竟然又走到了一起,趕到了一處避雨。
兩人素有舊仇,而且仇恨不淺,只要見面,肯定會引發一場血戰。
盲神仙剛才說他有血光之災,沒想到這場災這麼快就來了!
論起實力高低,趙正比摩雲子要差上半截,硬拚是拼不過的。他現在背對著摩雲子,對方還沒有認出他,也許還有機會逃走。他眼珠轉了轉,沒有貿然回頭,而是清了清嗓子,裝成嘶啞的嗓音說道:「妹妹,雨快停了,我們身有要事,還是快點上路吧。」
這話是說給許如意聽的,這女人是個鬼精靈,一聽趙正裝成別人的聲音,又說了番奇怪的話,當即察覺其中有異,順著趙正說的話應道:「行,全聽你的安排,你說上路就上路。」
趙正鬆了口氣,還好許如意沒有說漏嘴,他沒有轉身,繼續背對著摩雲子,斜跨步繞向了門口。
外面還下著雨,那群鏢師出言挽留趙正,趙正沒有說話,只是擺了擺手,並快步走向殿門。許如意察覺出趙正是在躲避新來的那個人,當即跟在了趙正後面,生怕惹上麻煩。
趙正沒有聽錯,新進來那位正是多日未見的摩雲子,時隔多日,摩雲子身上的傷早已痊癒,現在已經恢復到了全盛狀態。此時,他正坐在火堆前,烤著一身潮濕的衣服。當趙正從他身邊經過時,他忽然覺得背影有點眼熟,雙目為之一瞇,緊盯著趙正的背影。
摩雲子的目光在趙正身上掃視一圈,猛然認出了趙正腰間懸掛的一命劍,這可是趙正的招牌。
「趙正,你給我站住!」摩雲子冷喝一聲,聲音如快劍切冰,「這還真是冤家路窄,竟然讓我在這裡碰到了你,今天我一定要報那日的血仇,將你碎屍萬段!」
趙正如遭雷擊,暗罵一聲,終究還是沒能躲過這一劫。事已至此,已經沒法逃避,唯有一戰!
「好妹妹,這是我昔日的一位仇家,那位算命先生所說的血光之災,應該就是指他了。今日我們兄妹兩人合力除掉他,替我免除後患,事後哥哥請你去酒樓好好搓一頓。」趙正話裡話外把許如意跟自己拴在了一起,他比摩雲子差上一截,有了許如意幫忙之後,正好能彌補這截差距。
趙正說著拔出了佩劍,橫跨一步,擋在了門口,攔住了許如意的去路,逼著許如意為自己出手。
「鬼才是你這個冤大頭的妹妹!」許如意勃然變色,倒退了一步,朝著摩雲子解釋道,「你別聽他胡說,我只是他的人質,可不是他的妹妹,算起來的話,我跟他也有仇,要是你願意,我可以幫你一起收拾他。」
「好妹妹,你怎麼在這個時候還開玩笑,這個人很厲害,不能小瞧他,你可得打足了精神才行。」趙正一口一個好妹妹,叫的那叫一個親熱。
「我才不是你的妹妹呢!別跟我套近乎,我跟你沒關係。」許如意又退了一步,生怕惹上麻煩,那個新進來的人一看就不是易於之輩。
那些鏢師見狀不妙,各自交換眼色,退到了牆邊,緊緊握住身上的兵器。至於那名書生,更是嚇得躲到了桌子下面,瑟瑟發抖。
摩雲子緩緩拔出冷鋒劍,掃了眼趙正跟許如意,冷冷道:「你們兄妹今天都得死在這裡。」
「死你個大頭鬼啊!你這人是不是耳朵有毛病,我剛才不是說了麼,我跟他不是兄妹,我可不想蹚這個渾水!」許如意努力辯白道。
「你是不是他的妹妹我不管,只要是跟他有干係的人,我都不會放過!」摩雲子抖擻劍鋒,將其直指趙正的面門,一股內力噴薄而出,他的衣角隨之抖動,旁邊的火堆也險些被震滅。
趙正一聽摩雲子這麼說,心裡又生一計,索性將那群鏢師也拉進來,衝著那群鏢師大聲喊道:「兄弟們跟我一起上,亂刀剁了這廝!」如果再算上這群鏢師,差不多就能戰敗摩雲子了,只不過那群鏢師會有些凶險。
鏢師們一聽這話,差點沒氣得吐血,心裡一起暗罵道:「這小子看著人畜無害,怎麼做起事來一肚子壞水,他遇到了仇人,竟然想拉我們一起下水,替他當擋箭牌,真是壞透了!」
「我們才不是你兄弟呢!!!」鏢師們氣急敗壞地大喊道。
摩雲子也看出趙正是在耍無賴,冷哼了一聲,挺劍刺出,直奔趙正面門,劍芒化作一道白光,猶如白龍出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