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正並不知道周魁等人心懷鬼胎,尚被蒙在鼓裡,每天仍然跟周魁等人有說有笑。至於玄滅跟徐虹兩人,也沒有察覺到周魁等人的異樣。這倒不是他們的警覺性低,只是周魁等人隱藏得太深了,就像是披著羊皮的狼一樣不著痕跡。
這天早晨,隊伍繼續往前趕路,六匹馬交織而成的馬蹄聲清脆而又響亮,車轱轆在冰冷的地面碾壓而過,留下一條條淺淺的痕跡。
趙正年輕氣盛,騎馬走在最前面,走著走著,忽然間聽到前方傳來一陣呻吟之聲,聽起來痛苦至極。他連忙勒住了韁繩,側耳細聽。他起初以為這是人發出的呻吟聲,可仔細一聽才發現聲音並非人發出的,而是動物發出的。
「趙老弟,你怎麼突然停下了?」周魁隨後勒住了馬車韁繩,和氣問道。
「你仔細聽前面的聲音。」趙正指了指前面。
周魁與身邊的手下人對視了一眼,將耳朵往前伸了過去,可是聽了半天卻什麼也沒聽到。他們修為低下,聽覺方面遠遠不如趙正,自然聽不真切。
反倒是玄滅聽到了異樣,他的耳朵動了動,辨別出了聲音有異。
「似乎是有動物落了難,我過去看看。」玄滅單掌輕拍馬背,借力騰身而起,一躍數丈,從眾人頭頂掠過,飛到了對面的樹梢上方,再一拍樹梢,繼續向前飛掠。如此幾個縱越,他飛入了樹林當中,身影漸漸縮小。
周魁等人還是第一次見到玄滅露出這等功夫,均都露出了駭然之色,驚歎不已。
趙正原本也想凌空追上,但聽到了周魁等人所說的話之後,便打消了這個念頭,老老實實騎馬過去,以免被誤認為故意賣弄。
聲音源頭處躺著一隻棕色長角野鹿,它踩中了獵人埋在土地中的陷阱,被鐵夾給夾住了,一條後右腿鮮血淋漓,慘不忍睹,躺在地上不斷發出呻吟之聲。
玄滅率先趕到了這裡,駐足於野鹿前面,面露不忍,雙手合十,連誦佛號。
趙正與周魁等人隨後陸續趕到,一見有頭半死不活的鹿,均都顯得十分興奮,尤其是周魁等人,更是興奮得兩眼放光。
「今天撞了大運,竟然碰到了野鹿,中午可有口福了。」周魁嘿嘿一笑,解下背著的白桿花槍,一抖槍尖,這就要動手殺鹿,「你不用再叫喚了,我這就幫你擺脫痛苦,給你一個痛快。」
花槍化作一道白芒,眼看著就要刺中野鹿的脖子了。野鹿眼睜睜地看著花槍奔著自己襲來,似乎是明白了自己命在頃刻,眼睛中流露出驚懼目光。
就在這千鈞一髮,一隻枯瘦泛黑的手掌快速伸出,穩穩當當地抓住了刺出的花槍,任憑周魁如何使力,花槍就是無法動彈分毫。出手的人正是站在旁邊的苦行僧玄滅。
「施主且慢!」玄滅單手抓著花槍,另一隻手做了個單手禮,「諸餘罪中,殺業最重,施主還是放過這只野鹿吧。」
「就算我不殺它,它也很快就要死了。」周魁刺出的花槍被人輕輕鬆鬆地抓住,面子上有些掛不住,臉上泛起怒紅。
「如果你母親病倒了,奄奄一息,難道你會在她沒死的時候就把她殺了嗎?」
「這當然不會,可它是鹿,又不是我娘,怎能混為一談。」
「它這一世投胎為鹿,自然不是你的娘,可在生生世世的輪迴中,卻有可能是你的娘。你現在殺它,就有可能是殺了前幾世的娘。」
「什麼亂七八糟的,它是鹿,怎麼會是我前幾世的娘。」
「靈魂不滅,永墮輪迴,沒有人生生世世都是人,而它也並非生生世世都是鹿。」
「大和尚,你又說些讓人摸不著頭腦的話了,你的這些鬼話我聽不懂,但既然你發話了,我也不好不拂你的面子。我不殺這隻鹿就是了,你快把我的花槍鬆開。」周魁抖了抖手,一股巨力從玄滅所握之處傳來,悍然不動。
「多謝施主成全。你今日放下屠刀,心中已經種下善根,以後必有莫大收穫。」玄滅鬆開手,將花槍還了回去。
「以後有什麼收穫我不知道,但我今天可是吃不到鹿肉了。」周魁暗罵晦氣,提著花槍上了馬,悶悶地回到了大路上。
趙正沒那麼饞嘴,並未因此而失望。他權當送玄滅一個小小的人情,拔劍將陷阱的螺絲處破壞了。兩瓣金屬鋸齒猶如花瓣般打開,野鹿從陷阱中脫出,但因為傷勢不輕,一時間還無法站起。
趙正的行李中備足了各種醫療用品,他取出了止血丹為野鹿灌下,又為其敷上了金瘡藥,包紮妥當。
野鹿一條腿受了重傷,日後就算傷癒也會落得殘廢,但靠著三條腿仍然勉強能走,總比死掉要強。
玄滅見野鹿有了回天希望,連連道謝。
趙正怕野鹿亂動,用布條將野鹿的四肢捆住,然後背回了車隊附近。
徐虹從馬車中探出頭,看了看受傷的鹿,又看了看跟在後面的玄滅,含笑道:「我剛才聽周大哥講了你們救鹿的事情,大師你可真是善良,連動物也捨不得殺。」
「這只是出家人分內之事而已。」玄滅淡淡道。
「出家人慈悲為懷,如果這世上信佛的人更多一些就好了。」
「女施主對學佛感興趣?」
「有一些。」
「若是這樣,等我們下次停下來休息的時候,貧僧可以為你講講佛法。」
「好,那就勞煩大師了。」徐虹眉頭低垂,對著玄滅微微頷首,放下了馬車的窗簾。
趙正在旁邊聽得清清楚楚,暗暗咋舌,這一行人當中,人人都對玄滅講的佛法感到頭大,沒想到徐虹竟然對此產生了興趣。他對於這方面倒是無所謂,他自己不學,但也不會攔著別人學。
小小風波就此過去,車隊繼續前進,中午的時候停了下來,大家聚在一起吃了午飯。玄滅依照諾言,借此機會向徐虹講經說法,徐虹似乎是真的很感興趣,聽得很是認真。
此後幾天裡,每當有時間有機會,玄滅就會為徐虹**。徐虹對於佛法的理解日益加深,成了半個佛教信徒,開始天天默念佛號。
野鹿後腿上的傷口漸漸癒合了,當它可以勉強靠三足前進的時候,趙正將它放歸了山林,至於這頭受傷野鹿能不能活得長遠,就是個未知數了。
趙正每天趕路,日行數百里,在修煉方面受到了一定的耽擱,白天根本無法修煉,只能靠進入副本來修煉。經過這些日的努力,他在內功方面,並沒有長足的進步,但在武功方面進步非小。
靠著跟木頭人對打練習,他每次都會受益匪淺,已將小擒拿手練到了極致的第五層,將這門擒拿功夫徹底掌握。摩訶劍法方面,他也已經修煉到了第四層,初步掌握了這門劍法無形無相自由變化的奧義。
他感覺摩訶劍法已經修煉到了一個瓶頸,短時間內再也難以突破,生出了想要再多學一門武功的念頭。以他現在的功力,已經可以閱讀記載於九脈六元經中的下一門武功了,這門武功名為「袖裡乾坤」,是一門中品的點穴功夫。
袖裡乾坤講究暗藏玄機,出手時慣用寬大的袖袍迷惑敵人,以藏在袖子中的手點擊敵人穴道。如果內力深厚,點穴準確的話,還可以直接用柔軟的袖子傳遞內力,進行點穴。這是這門功夫跟其他點穴功夫最大的不同之處。
跟摩訶劍法一樣,袖裡乾坤也是一門威力巨大卻枯澀艱深的武學,想要學習精通沒那麼容易,需要大把的時間。
趙正並未指望著短時間內掌握這門點穴功夫,也不願意轉移重心,將精力完全投入在這上面。他真正的打算是淺嘗輒止,只是學習一些點穴皮毛,然後就將其放在一邊,暫不深入研究。
他之所以有這樣的想法,是因為行走江湖,必須得學幾手點穴功夫,不然有著諸多不便。
舉例來講,他以前潛入幾位員外家以及苗歷家的時候,每次抓人問話都是直接打暈,十分麻煩,如果學了點穴功夫的話,就可以直接將其點暈了。
事實上,他學點穴功夫有著很好的基礎,在他所學的小擒拿手中,有一小半招式都需要依靠拿捏穴位制服敵人,所以學起點穴功夫事半功倍,並不需要多少時間,只不過是點破一層窗戶紙罷了。
納物靜室內,屋裡萬籟俱寂,連一點風絲都沒有。
趙正端坐在正中心,紋絲不動,在身前擺著攤開的九脈六元經秘籍。
他緩緩調整呼吸,片刻後猛睜雙眼,目中精光吞吐。他擊出雙手,變化出多個手勢,關節打在空氣之中,發出「碰碰」聲響。隨著多個動作打出,他體內彷彿變成了引燃的火爐,變得熱絡起來,丹田中的內力也被調起,猶如浩瀚星河,以一點為中心,緩緩旋轉。
他打到最後一個手勢,雙掌一齊拍出,隔空噴出兩股內力,一齊打在書頁之上。
九脈六元經的書頁並非凡物,極為堅韌,受到內力擊打也不會有所損傷。
書頁抖動不止,泛起光華,從中躍出了一個發光的小人,以及數百個發光的文字。小人仍是那位撰寫此秘籍的老者,身穿著寬鬆的袍子,而那些字體記載著袖裡乾坤的開篇內容,這些內容複雜難懂,彷彿天書一般。(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