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色迎賓台屬於國家級的賓館,這裡有著古樸的歷史記憶,也有著現代精雕細琢的莊嚴雄壯之美,在京城裡,能動用紅色迎賓台作為婚宴地的人不多,寧家卻是其中之一。
寧老爺子是一個老學究,知識淵搏,就算是整個國家也少有人可以與之相比,早在五十年前進入政界打拼,一路下來,現在不僅是國家高層之一,還桃李滿天下,在國家這顆心臟——京城,有著舉足輕重的威勢。
屬話說,物極必反,以文勢一道拼了一生,到了入土的那一刻,寧老爺子才發現,原來他一生堅持的信仰並不太正確,對國家來說,文之一道雖然不可缺,而且此刻還佔據了主流,但武之一道卻更不能少。
文武相濟,國運才能久遠,這對一個家族來說,也是如此。
所以,才有了這一次的聯姻,柳家雖然是二流家族,更有莽夫家族的稱呼,但柳家老爺子卻是一員悍將,連帶著家族三代,都是軍中高層,在北方軍界系統裡,可以說是權柄相當重的人物,兩者相融,必將可以讓兩個家族再享百年榮耀。
「寧老頭,情況怕是有些不妥,我家那丫頭脾氣剛烈,最不喜歡的就是文弱書生,偏偏你家的采臣,就是一個百分百書生,書生百無一用,那彩車怕是要空車而回了。」
四個彪悍的壯漢守住一個包廂門口,包廂裡很安靜,這會兒只有四個老人,此刻說話的是一個臉部表情僵硬,神態硬朗的老人,聲音洪亮,中氣十足。
寧老爺子並沒有立刻答語,只是端起了白瓷杯,慢慢細飲著滲入肺腑的茶水,神態淡然自若,似乎並不在意孫子寧采臣是不是能把柳婉玉接過來。
「玉不琢不成器,寧家幾個小子,就數這小子最窩囊,這算是給他一個考驗吧,老柳,你不用擔心,寧家孫子不差這一個,采臣不行就換別的,到時候任你家孫女挑,這總可以了吧!」
優勝劣淘,這是大自然的規律,對他們這些大家族來說,能者上,庸者下,也是一樣的殘酷。
一個大家族想要生存,就需要適應狼的法則,以文治家的寧家也不例外,對寧采臣這樣的男人來說,家族的放棄,或者是一件好事,可以安享一生富貴,平淡而過。
寧老爺子的話才落,又有人說話了,而這這說話的老人姓葉,正是與寧家勢均力敵的葉家,從心裡來說,他並不希望這次聯姻能成功,寧家能得到柳家這個盟友,對葉家來說壓力太大了。
也許孫女會給他帶來好消息,一想起天下無雙的孫女,葉老頭心情就很好。
「我家那外孫對婉玉這丫頭也很愛慕的,老柳,要是采臣不行的話,不如咱們湊合一下怎麼樣?」
看了葉老頭一眼,寧老爺子笑了笑,一臉的溫和,他雖然老眼昏花,但卻看得比任何人都明白,因為別人是用眼看,而他卻是用心,京城那些人,包括眼前的葉老頭心裡想什麼,他很清楚。
他很想反駁,但終是沒有開口,說實在話,對這個鑽到文酸堆裡去的孫子寧采臣,他的確有些失望,這是給他最後的機會,實在不行,就離開寧家,去當一輩子的富家翁,平安過一生吧!
寧采臣出生的時候,面相俊美,讓人疼愛不已,這才取了采臣之名,卻是沒有想到,他真的變成了儒氣十足的書生,也許當初名字就取錯了。
柳老頭也笑了,卻是爽朗的哈哈一笑,說道:「我倒覺得采臣這小子不錯,雖然儒酸味重了點,但勝在人老實,據我所知,他在京華學院成績一流,年年都拿一等獎學金,都已經大二了,卻還沒有談過女朋友,就憑這個,京城年青一代,少人能比。」
「那是,那是,采臣這孩子,老實出了名的,我挺看好他。」這會兒敷衍著說話的姓鄭,鄭老爺子,鄭家與葉家、寧家一樣,都是頂級家族,他這會兒雖然坐在這裡,但冷眼觀看,有種淡看世間一切風雲的平靜,也只有在偶而的時候,才會說一兩句話,屬於沉默一類人。
不過在寧老爺的眼裡,眼前的老人,沒有一個是好對付的,都是老狐狸,當然他自己也是。
「咚咚——」有些急切的敲門聲響起,雖然人還在門外,但是寧老爺子已經聽出了來人的腳步聲,是自己的生活秘書,一個跟了他十六年的中年人。
「小宋,進來!」
宋秘書打開門走了進來,臉色顯得有些焦慮,幾個老人都是一驚,難道真的出了什麼意外?
「小宋,是不是出了什麼事,婚車回來了沒有?」第一個開口的是柳老頭,他脾氣最躁,性子最急。
「婚車回來了,新娘子也接回來了,可是——」
「好,好,采臣這小子不錯,我竟然看走眼了,老寧頭,看樣子咱們這親家是做定了,能把我家那小丫頭接過來,算他有本事了。」一聽新娘子接回來了,柳老頭心裡就大喜,哈哈笑著人已經站了起來。
「走,出去看看,我倒想問問,這小子是怎麼把我家孫女騙上車的?」
宋秘書年紀已經不小,已經有五十二歲了,最近寧老爺子運作著,準備調他出去任一省之長,十幾年的侍候,宋秘書還是得到了承認。
但這會兒,宋秘書額頭冒出了虛汗,一邊擦著,一邊急切的說道:「首長,七少爺是把新娘子接回來了,但這新娘子卻不是柳婉玉小姐,這事你看——」
四個老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個個都莫名,什麼叫新娘子不是柳婉玉,今天要結婚的,好像是寧采臣與柳婉玉吧!
「混帳東西,我倒要看看,他想幹什麼?」寧老爺子怒意滿佈的臉上,黑沉沉一片,率先走了出去。
廳堂很大,上百桌擺在一起,並不擁擠,這會兒四周紅色的幔布掛滿,上面還貼著各式的喜字,呈現一派喜慶幸福的氣氛。
但從寧采臣牽著聶雲倩的手走進來,氣氛卻是變得有些怪異。
所有來賓都明白,今天是參加寧家七少爺與柳家孫女柳婉玉喜宴,這些人未必認識寧七少,但很少有人不認識京城第一母虎柳婉玉的,但這時候,柳婉玉沒有出現,反倒是出現了另一個穿婚紗的女人。
若是一般的女人也就罷了,偏偏這個女人也是艷名遠播,桃花小築的老闆娘,京城傳說最神秘,最詭異,最不能靠近的俏寡婦聶雲倩。
「采臣,你這是幹什麼,你怎麼能這樣做,讓老爺子知道可不得了。」婦人一臉的急切,抓住寧采臣的手,用心的勸說著:「你們背後偷偷摸摸的沒有人看到也就罷了,怎麼能堂而皇之的擺在台上來?」
婦人正是寧采臣的母親,一個大家族的小姐,自從嫁入寧家就相夫教子,成了百分百的家庭主婦,在她的生命中,最重要的只有兩個人,一個是丈夫,一個是兒子,很明顯的,現在兒子比丈夫更重要。
寧采臣半晌都沒有回過神來,重回人世間,他竟然還有父母,前一世很小的時候父母就已經去世,他從來沒有享受過父母的關愛溫情,這種感覺,很讓人覺得親切,讓人留戀。
看到寧采臣呆呆的,聶雲倩嘴角勾勒出一抹輕笑,表現得淡然如水,似乎並沒有說話的意思,這件事,可全是眼前的男人迫的,她真的很想看看,這個男人有什麼樣的勇氣,告訴整個京城的人,他堂堂寧家七少,竟然決心娶一個寡婦。
「怎麼,你後悔了?」
寧采臣驚醒,把她的手握得更緊,說道:「這是我爸,這是我媽,從今天起,也是你的爸媽,爸、媽,我要娶小倩,我已經認定了。」
在婦人身側,還有一個沉穩的中年人,他就是寧天碌,只是看到兒子竟然把傳說中的妖寡婦帶到結婚禮堂,臉上也不由的多了幾分異樣,作為南方天海市的書記,也算是位高權重,他知道的東西當然要多一些,也知道眼前聶小倩的來歷。
不過沒有想到,兒子竟然會選擇這個女人,真是讓他這個當父親的,也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當寧采臣用那肯定的語氣說出自己的決定,寧天碌反而愣住了,他隱隱的有種感覺,這個一向本份老實,老爺子說一,他不敢說二的兒子似乎有了一些變化,只是具體的他也說不上來。
「天碌,你說句話啊!」婦人沒有想到兒子竟然強硬起來了,立刻向男人求助,在她想來,兒子是不敢違背老爺子與丈夫的吩咐的。
寧天碌是天海書記,位高權重,身上自然顯露威勢,但寧家有老爺子在,他光芒被掩,表現得很是低調,對這個兒子,他也是很無奈,幾乎把寧家所有文質酸性都繼承了,優秀是優秀,但卻是世事不通。
兒子的這種變化,讓他心裡有種激動,臉上雖然平靜,但訝然的掃了聶雲倩一眼之後,眼角的晶光卻無法壓抑,故意冷聲的問道:「采臣,你確定麼,你敢當著老爺子的面說麼?」
他知道,兒子在家裡最怕的就是威嚴的老爺子,不要說這種反抗,就算是正常的說話,也是小心怯怯的,他倒是真的希望,兒子能衝破這層枷鎖,掌控自己幸福的人生,至於兒子選擇的女人是什麼人,這卻真是一點也不重要了。
雖然大多的父母都是望子成龍,但是他們知道兒子軟弱的性格,只求他能平安一生也就足夠了。
而且眼前的聶雲倩來歷非凡,的確也配得上寧家的地位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