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間重新恢復了平靜,彷彿剛才所有的慘叫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逃脫了性命的殘暴迅猛龍顯然在林間進行了一場不小的殺戮,楊乾卻已經沒有興趣去關心。
用幾塊碎肉打發了一直「唧唧」叫著,表達自己不滿的空尾蜥,楊乾開始享用起了美餐。
說是美餐,可是因為有了剛才迅猛龍血液的刺激,這美餐似乎也變得食不甘味了。
楊乾剛才毫無來由的憤怒並非是迅猛龍的不知趣,而是他忽然發覺,自己面對新鮮的血肉,特別是迅猛龍首領那可能給自己提供更多能量的血肉時,他的抵抗力,竟然越來越弱了。
這是他的理智開始屈從於**本能的反應嗎?
想到可能的後果,他有足夠的理由來憤怒。如果自己徹頭徹尾的變成了一條只知道追逐血腥的恐鱷,那後果,絕非是自己想要的。
尋找更強大的獵物,吞噬更多的血肉,找一大群母鱷魚,建立一片自己的領地,然後……
原來人的意志也並非萬能,隨著時間的過去,竟然會逐漸屈從於**的本能嗎?
可是自己的精神力,才剛剛突破過的,在入定吐納的時候,能感覺到敵意的目光,傻子也不可能判斷錯,只有精神力突破到一定程度,才會有這種感覺的吧?
楊乾心亂如麻。
他放棄了繼續在河流中前進,開始沿著山勢在陸地上行走。
從林間穿梭,從怪石嶙峋的山谷,從污泥遍地的沼澤中,從峽谷到山巔,他把這當做了一場對心靈的修煉之旅。
一隻蝴蝶在林間翩然起舞,忽上忽下的身影,牽動著楊乾的目光。
任何生命都是大自然的奇跡,哪怕只是一隻蝴蝶。
一條小型的蜥蜴看著蝴蝶在自己面前炫耀著舞姿,它的眼睛一直隨著蝴蝶的身影轉動,嘴巴數次張開,卻不見有別的舉動。
一隻小巧的恐龍忽然從一叢蕨類之中竄出,它沒有注意到身體顏色和蕨類植物完全融合在了一起的蜥蜴,而是猛地朝著蝴蝶探出了腦袋。眼看它就要成功得手,蝴蝶的翅膀只是輕輕一扇,蹁躚的身影就躲過了一次危機。
楊乾注意到,在蝴蝶躲閃的瞬間,它那美麗的翅膀上面,悄無聲息的抖落了一些粉末。
那只偷襲不成的小恐龍忽然劇烈的打起了噴嚏,在原地上竄下蹦,然後迅速鑽入了蕨類叢中,隱隱還有啾啾的怪聲傳來。
楊乾忍不住笑了起來,果然不能小瞧任何生物。就連一隻蝴蝶,也有自己的非常手段;而那只經驗豐富的蜥蜴,顯然早就知道了這種色彩斑斕的蝴蝶的厲害,是以才忍住了自己捕食的**。
然後楊乾找到了一塊石壁,把自己剛才看到的,完全用圖畫記錄了下來。
也許永遠不會有生物來欣賞這些壁畫,但是,他不介意。
這些天,這樣的壁畫他留下了很多。
從他決定進行一場生命的試煉,他就完全不再像以前那樣,只局限於在石壁上刻畫自己以前的那幾副圖案了。
這些天,他走過的叢林山間溪流沼澤,只要他看到的,他都會畫下來。
儘管畫技並不怎麼樣,但是依然可以看出,他畫中的昆蟲,飛龍,暴龍,角龍……
甚至一些奇異的樹木也在他的刻畫範圍內,並不刻意的去想什麼,而是在面對一塊合適的石壁的時候,他剛剛遇到的是什麼,就畫什麼;他記得起什麼,就畫什麼。
除了石壁上的畫,他還有一種在泥土上的畫。
石壁上的都是屬於他在白紀的世界,而泥土上,還有他上一世的種種。
之所以不在石壁上留下他上一世的痕跡,並非是怕有別的智慧生命發現他是時空來客的秘密,而僅僅是心裡覺得,這樣不合適。
他很難想像,也許某一天,忽然一群二十一世紀的科學家發現了一些遠古壁畫,然後經歷了種種小心翼翼的保護,復原。最終發現,這些一億年或者八千萬年前的壁畫,裡面居然畫的是一個拿彈弓打路燈的小孩,或者正對著電腦大呼小叫的遊戲狂人……
你能想像到,他們究竟是該有多麼的「驚訝」或者「驚喜」?
你能保證,裡面就不會有那麼幾個年齡太大身體不太好的老科學家,因此引發什麼心腦血管之類的疾病,就此給考古界造成什麼重大損失嗎?
做人要厚道。
所以楊乾想畫前生,就只在泥土上,而只有現在,才會刻畫子啊石壁上。
不知道,這是否象徵著,前世終將成煙雲,唯有今生才值得刻畫……
白紀的山中沒有路,所以楊乾的路走的很辛苦,不過,想到自己一路行來的歷程,他覺得很值得。
做這些事情,讓他能更清晰的記起,自己終究是一名跨越時空的來客。
就在這樣走走看看畫畫的過程中,楊乾忽然發現,這座連綿了不知道多少裡的大山,居然快被自己走完了。
果然,在跨過一個樹木稀疏的小山頭後,他的眼前忽然天高地闊起來。
這是一片一望無際的荒涼原野,大地之上,基本見不到那些體型巨大的恐龍;偶爾一叢叢乾枯的蕨類,看起來了無生機;原本應該到處生長的樹木在這裡變得極其罕見,即使有也是又低又矮。
天空似乎在一瞬間變得極高,蔚藍的高空之上,那些點綴的白雲也變得孤單起來。
不是大漠卻總讓他想起那句「大漠孤煙直」,沒有長河,只有落日圓。
然而這片天地卻並非毫無生機,一些在乾枯的蕨類叢中游竄的小生靈們,還在證明著這片天地依舊有著生命的奇跡。
紅褐色的鬆散泥土遍佈大地,就算是最小型的恐龍奔跑過去,也會揚起一片沙土。
這些奔跑的小生靈們,需要躲避的是來自天空的威脅。
幾隻翼龍在天空上盤旋,它們奮力展翅,卻連最低的白雲也無法企及,只能把目光投向茫茫天地。
不知道在大山之中遊走了多久的楊乾,完全被眼前景色迷住了,哪怕這裡看起來荒蕪一片。可是他在第一眼看到這一切的時候,就喜歡上了這片天高雲淡,地闊無邊。
連他背上的空尾蜥,彷彿也被突然出現的景色震驚,難得的安靜了下來。他下意識的邁步,朝著那片彷彿象徵著自由無邊的天地走去。
一條體型一米多長的巨型蜈蚣感受到地面的顫動,張牙舞爪的從厚厚的枯葉層裡面鑽出來,血紅色的巨大身軀,在枯黃的地面上是如此醒目。它揮舞著無數條手臂,帶毒的顎牙隨時準備著,給打擾了自己休息的無理來客一個狠狠的教訓。
可是一隻巨大的帶著利爪的大腳掌無情粉碎了它的憤怒,隨之粉碎的還有它的身體。
楊乾毫不在意的走了過去。
在山中的日子,並非只是他對自己心靈的磨礪,更磨練的,實際還是他的身體。
長期在地面行走,讓他的身體彷彿瘦了一圈,但是不論是力量,還是背上的鱗甲,腹部的軟皮,包括有力的四肢腳掌,都在以恐怖的生長速度,變得更為結實有力。
如今的他,就連尾巴都可以輕易擊碎巨石,更別說一直走路的四肢了。
踩死一隻不長眼的巨型蜈蚣真的不算什麼,誰讓它以為在這片樹林稀疏的小山頭就不會有大型生物經過了!難道它不知道,山林中的這些蟲子,都應該找個樹洞石縫什麼的躲起來嗎?
所以剛剛還感慨生命是大自然的奇跡,轉眼又消滅掉一個「奇跡」的巨大恐鱷,毫不停留的朝著前方走去。
當楊乾走向原野,他的身後,一個靈巧的身影迅速閃了出來,來到了蜈蚣的屍體旁,它小心的用利爪撕去了蜈蚣帶毒的顎牙,然後把剩下的部分填進嘴裡,發出一陣咯吱咯吱的咀嚼聲。
(出山換地圖,今日三更,第二更中午兩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