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奉天城內最高的大樓——十一層的盛京大廈樓頂上,彭雲和戴梅並肩坐在樓頂護牆,戴梅雙膝併攏,手臂搭在膝蓋上,下巴枕著手臂,望著身邊將雙腿放到牆外空的彭雲。~
彭雲就那樣靜靜的坐著,什麼話也不說,臉上也沒了白天那種招牌一樣的微笑,只是淡淡的沒有一絲表情,戴梅就覺得一種死亡一般的氣息從彭雲淡淡的神情散出來,讓人感覺到彷彿從千年不化的冰山上吹來的寒氣。
「這才是真正的彭雲吧!」感受到那種死一般的淒涼和冷漠,戴梅不由得這樣想著,自己的悲傷和隱痛彷彿受到了觸動,從心底最深處泛了出來,在心蕩起陣陣的漣漪。
「我最喜歡一個人坐在這裡,因為這裡離天近一些」彭雲幽幽的聲音傳來,彷彿是從遙遠的天外飄來的,帶著些飄忽不定。
「你好像很不快樂!」戴梅不知自己應該說些什麼,於是隨便地問出了一個問題。
沒想到這個問題好像觸動了彭雲一些隱藏很深的情感絲線,讓彭雲的內心掀起了驚濤駭浪,一時間一股凜冽的煞氣從彭雲身上磅礡而出,霎時就籠罩了周圍,戴梅也被籠罩在其,就感覺到彷彿有實質一般將自己的束縛在其連呼吸都困難。
還好這股煞氣來得快去得也快,一即收,戴梅從困境解脫了出來,心情好一會才平靜下來。
彭雲回過頭來,看到戴梅那張蒼白的臉,抱歉得笑了笑:「對不起,剛才嚇到你了!」
「沒什麼,是我不好,又勾起了你的傷心事」戴梅也朝彭雲投來一個笑容,這麼多年來,她從來沒有跟一個人感覺這麼親近過,彭雲身上彷彿有著一種特殊的磁力,讓她不由自主地有一種想要靠近的衝動。~
彭雲又恢復了那種淡淡的神情,彷彿剛才的波動已經過去,他仰起頭,望著天空繁雜的星星,嘴角邊露出一絲笑容:「你說死亡是結束嗎?」
戴梅沒有說話,這個問題她根本沒有思考過,所以沒辦法回答。
彭雲彷彿也沒期望她的答案,只是自顧自的依然仰望著天空:「人生就像一個圓,從出生的那一刻就開始踏上了這個圓的起點,然後人開始沿著這個圓奮力地前進,但又有誰真正想過,走到盡頭的時候,又回到了起點呢?死亡的那一刻,終點也回歸了起點。轉了一圈,原來起點就是終點,終點也是起點,死亡同樣也是一種新的開始!這就是人生的悲哀!」
彭雲的話好像有一些哲理的意味,讓戴梅想了很多,她想到了自己悲慘的童年,想到了屈辱的過去,想到了每天噩夢般的生活,想到了許多原來沒有想到的東西。她感覺到很累很疲倦,不是身體的疲倦是心的疲倦,在這一刻她才現自己始終是個女人!
不知不覺,戴梅從後面抱住了彭雲,將頭輕輕的枕在彭雲的背上,閉上了眼。在那一刻,她感受到了從沒有過的安寧和平靜。
彭雲也一動不動的坐在那裡,給人的感覺就像一座千年不化的冰山一樣,又彷彿是一團參天的烈焰,冰冷與熾熱和諧的融合在了一起,他本來就是這樣的一個結合體,善與惡,這兩種最極端的情緒就這樣和諧的融合在他的身上。
「我給你講個故事吧!」戴梅伏在彭雲的背上,閉著眼,喃喃自語般說著,就像在講述一個天荒地老的愛情故事一般。~聲音帶著一絲音樂般的柔和。
「嗯!」
「從前有這樣一個小女孩,一出生就被家人遺棄,因為算命人說她是客星,剋父剋母剋兄弟姐妹所有的人,於是被扔在了荒無人煙的野外,後來一個路過的好心老人救了她,將她養到十三歲,老人也病故了,她就一個人挖野菜、要飯這樣過日子。
就在那一年,她去村外拾柴,三個男人圍住了她,最後……」戴梅的聲音停頓了一下,顯得有些低沉。
「她拚命的掙扎、呼喊、乞求,但那幫畜牲無動於衷,就像畜牲一樣的強暴了她!她憤恨她詛咒她絕望,從此後她不再相信任何人,她誓要報復所有男人,讓他們受到懲罰,於是她進入了一個神秘組織,成立一名殺手,每次做任務的時候,她總會把臭男人們全都一個不留的殺掉,這樣才會心裡好受一點!」戴梅已經泣不成聲,彭雲的後背都已經被她的淚水打濕了。
彭雲輕輕的伸出手,風一樣的撫摸著戴梅的長,眼同樣閃爍著一層淡淡的霧氣,他想起了血泊的玉兒,想起了那被燒成灰燼的小屋和那焦黑的屍體,還有那座孤零零的無字墓碑……。
「戴梅!」彭雲剛說出這三個字,嘴就被戴梅的小手摀住了,阻止他說下去「不要叫我戴梅,叫我小月好嗎!」戴梅的眼睛閃爍著光彩,這是她第一次將自己的名字告訴別人,除了十三娘那幾個姐妹,甚至連衛隊長都不知道自己的真名,今天她將自己的名字連同自己的心一起交給了面前這個只見過三面的男人。
「小月,挺好聽的一個名字啊!比你那戴梅好聽多了!」彭雲輕念了兩聲,記住了這兩個字。
戴梅從彭雲背上爬起身,睜著一雙淚眼,注視著面前這個男人的背影,她知道自己永遠不可能是這個男人的唯一的女人,她甚至都不奢望自己能成為他的唯一,因為自己那麼下賤,身子被那麼多人渣玷污過,她覺得自己不配彭雲,所以只要能這樣做在彭雲身邊,就已經很知足了。
「你這個樣子,比濃妝艷抹好看多了!」彭雲回過身來,望著面前梨花帶雨的戴梅,露出一個迷死恐龍的笑容。
戴梅聞聽,連忙用手將一縷垂下來遮在臉上的長拂到腦後,滿懷急切的心情追問著:「我現在的樣子呢,是不是比剛才好一點呢!」
彭雲裝作認真地看了老半天,還伸出手在戴梅的鬢角和腦後鼓搗了好一會,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嗯,你要是再剃一個光頭就更好看了!」
「真的?」戴梅信以為真了,隨即看到彭雲臉上的壞笑,明白了過來,嗔怒的在彭雲肩頭砸了一拳:「好啊,你拿我尋開心是不?」
「我好久沒有這麼開心了!」彭雲從護牆上站起身,任憑幾十米高空上強勁的風將自己的短吹得亂飛,張開雙手作飛翔狀,仰天一個深呼吸。
戴梅也開心地站了起來,並肩站在彭雲的身邊,任憑烈風將自己的長吹的飄飄飛舞,心從來沒有這樣充實過。
「我是個殺手,你怕以後有我這樣的朋友受我連累嗎?」戴梅望著腳下川流不息的車燈,忽然想起了這個問題。
彭雲聞聲定定的注視著她:「我只知道,這一刻咱們是朋友,至於下次見面如何,我現在不會去想的」
看著彭雲的眼神,戴梅看了好一會兒,突然笑了,「好,這一刻咱們今後的什麼事都不想,等下次見面再說。」
兩個人都笑了。
彭雲好像想起了什麼,回頭問到:「你上次受的傷怎麼樣了?」
一提起上次的傷,戴梅一肚子的氣,她鬆開抱住彭雲的手,在彭雲的胳膊上狠狠地擰了一下,然後撩起自己的裙子,一塊梅花形的青色印記在小腹上還赫然在目,在雪白的皮膚上顯得格外顯眼:「你自己看,這還有呢,你手也太狠了吧,現在還沒消去呢!」
「不會啊,我只用了三分力道,沒那麼誇張吧!」瞥了一眼,彭雲嘟囔著,一副不相信的樣子,戴梅一見癟起了嘴,伸手拉住了彭雲的手就按在了青色印記上:「你自己摸摸,是不是真的,我還騙你啊!」
手掌上傳來一片膩滑的感覺,讓彭雲心一蕩,連忙抽回了手,感覺非常尷尬。戴梅卻呵呵的笑了。
「嘀」
加密手機的鈴聲恰好在這個時候響起,算是解除了彭雲的尷尬,他一把拿起電話。以現在炎黃軍團的雄厚實力,加密電話也早就普及到了每一個指戰員。
「彭雲,你快來,救命啊!」聽筒傳來孟小蘭淒慘之極的叫聲。
孟飛是奉天醫院的一名外科醫生,一次聚會上跟彭雲認識的,結果成了好朋友兼死黨,關係十分好。
彭雲心猛地一跳,收起手機,向樓下衝去。戴梅還沒有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彭雲已經消失在樓梯口。等她跑到樓下,彭雲已經打開那輛破自行車,跨上車向門外衝去。看到戴梅衝出門來,遠遠的喊了一句:「我有急事,你先回去吧,有時間再見!」
「這個死人,這哪是騎車這不是玩命嗎?」望著彭雲以不亞於挎斗摩托的度狂飆入夜色,戴梅不由得心跟著揪了一下,心埋怨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