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翔深夜造訪,丘輝還以為發生了什麼事情,聽及緣由,呵呵一笑,他常年在孤島上生活,早已習慣了伴隨著蟲鳴聲入睡,不將喧鬧聲當一回事情了,讓人給他準備了一個帳篷休息。
丘輝的軍營同樣的安紮在山林中,避免不了唧唧喳喳的蟲鳴聲。但人是世界上最危險的動物,越多人出沒的地方,各類生物越是稀少。比起他那幾座被鳴蟲包裹的孤零零的府衙,軍營中的蟲叫聲明顯弱了許多。
李翔本就眼皮子打架,換了一個好的環境,很快就睡去了。
天濛濛亮,李翔的生物鐘讓他睜開了雙眼,走出了帳外。天色尚早,但軍營中已有部分兵卒起來洗漱了。
丘輝在大營外打拳,一招一式,虎虎生威。李翔瞧了會兒,他現今對武藝已經有點心得,發現丘輝招式並不顯得高明,但招招都沖對方要害而去,而且有攻無守,便是個人獨自練習,都如與敵人搏命一樣。
李翔可以想像,此人上了戰場,必將如他的名氣性格一樣,彪悍嗜殺,鄭成功能夠將這夥人物馴服下來,著實不易。
李翔也不打擾丘輝練習,獨自在空地上耍起了醉拳。
一顛一晃,如風飛舞,飄逸靈動,東倒西歪,卻又不失優雅。
李翔初學的時候,便如因無法做到真的融會貫通,將優雅練成狼狽,沒有醉漢的似走非走的神韻,反而有幾分撒潑的架勢,但隨著長時間的練習,已經初入門道,耍起來也不覺得丟臉。反而有些美感。
他一套拳法耍完,發現丘輝正怔怔的看著他耍拳,收拳笑道:「丘把總,覺得我這套拳法怎麼樣?」
丘輝不知怎麼形容,想了好一會兒才道:「很,很漂亮……」
李翔知道他不怎麼瞧得起這種花俏的拳法,笑道:「我們來比劃比劃?」
丘輝猛地搖著頭道:「不好,不好,傷著小殿下可就罪大了。」
李翔道:「我沒你想的那麼弱。只是比劃比劃,點到為止。便是傷著了,也不過躺上幾天,還會要命不成?習武之人,怕什麼受傷。」
丘輝眼睛一亮道:「小殿下果然不是一但尋常的文人,豪氣過人,好吧,那我們就比上一比。」
說著他掄起了鐵拳,呼的一聲,直搗李翔的前胸。他出手如風,招式奇快,威力又是驚人。
李翔來到這個世界兩年,也經歷過不少惡戰。對於應付丘輝這種大開大合的招式,早已得心應手,向左斜走,只跨出一步,便避開了對方奔雷閃電般的這一拳。
丘輝喝采一聲:「妙極!」他第二掌跟著劈到。李翔並不還手,斜走兩步。又已閃開。人到他身後,手掌輕輕一拍他的後心,笑道:「丘把總,在不放開手腳,可要吃虧了啊!」
丘輝臉上一紅,他攻的又急又快,若李翔的那一掌用上力度,借自己飛撲之力。非將自己打飛出去不可。
丘輝心知李翔因為他輕敵故而手下留情,臉色嚴肅。再次出手強攻,這一招依然是又快又急。但聲勢威力遠在前兩招之上。
李翔向東北角踏了一步,再次讓他閃避了過去。醉拳步伐飽含著伏羲六十四卦的方位,每走一步都是匪夷所思,變化無端。而丘輝的武藝勝在勇猛殺敵,技巧並不擅長。假若是性命相博,丘輝可以與李翔一戰,但這比武較技,發揮不出丘輝的兇猛彪悍,實力幾乎減弱一半,已非李翔敵手。
便是他傾力施為,依舊沒走過三招。
丘輝敗的心服口服道:「服拉,我服氣了,小殿下智勇雙全,果然沒有的假。」
李翔心知論真正的殺敵克敵技巧,遠遜丘輝,換做生死相搏,自己未必能夠打贏他,彼此所擅長的不同,跟他比武,實是大佔便宜,勝負並不公允。不過今後在蘭嶼島上,丘輝與他的千餘兵馬將會是他成就事業的依仗。他必須令對方信服、尊重才能完全讓他聽命自己。
昨日因為八歧大蛇一事,已經取得了他們初步的敬重,今日再以武藝勝他,自會擁有不菲的效果。至於公證不公證,自是放在後面了。更何況在這個世界上本來就沒有什麼公證不公證的說法。
丘輝敗了,但比昨日更加熱情,向李翔討教起武藝來,一臉的好奇:「小殿下的功夫那麼漂亮,我還以為是只追求美觀,實戰無用,想不到便是實戰也是如此的厲害。」
李翔別的問題答不來,但這個問題他曾經問過傅山,從他那裡知道了答案,也就充起了場面,道:「招式並沒有花俏不花俏之分,只有高明不高明之別。招式花俏,並非是使用者為了花俏而花俏,而是因為厲害,所以花俏。我的功夫不是為了好看才施出來,而是每一招打出來必然好看。」
丘輝聽的似懂非懂。
其實這個道理很簡單,比如一輛跑車,跑車的性能只用眼睛就能看出高下。性能更好的一架,外形看起來肯定更美。這不是設計師人為美化,而是在反覆測試的結果。如果外形看起來有缺陷,實際效果必定不盡如人意。
醉拳將殺招掩藏於花俏的招式裡,如果招式不誇張花俏,醉拳也發揮不出因有的威力。就跟太極拳、八極拳這類功夫一樣,如果太極拳失去了慢、柔,八極拳失去了剛、猛,那麼這兩套拳法還有存在的意義嗎?
所以醉拳不花俏,那就不叫醉拳了。
跟丘輝談著功夫上的事情,吃了早餐,得到桂仲明、李逸風同時求見的消息。
李翔辭別了丘輝,與兩人一併往府衙走去。
桂仲明、李逸風一夜未眠,但卻神采奕奕,精神十足。
李翔道:「看你們這番模樣,一定是大有收貨了?」
桂仲明笑道:「不瞞殿下。確實查出了一些問題,我們兩人都有收貨。」
李翔臉上也是一喜,道:「卻不知都遇上了何事?」
桂仲明先道:「鄭家的財富真是大的驚人,一個休閒山莊,造的跟迷宮一樣。於是,我就與逸風商議,分頭行動。他比我靈巧,便搜索幾棟大屋子。我習慣在山林行走,這範圍巡察就由我來。我繞著鄭家山莊四周尋找。意外發現鄭家山莊的右角落,防守嚴密,有足足二十多人巡邏。」
李翔奇道:「一個山莊的角落安排那麼多人?掩耳盜鈴,必不尋常。」
桂仲明點頭道:「屬下也是這麼想的,於是攀著山崖,潛進了裡頭,發現了一個山洞。小殿下可知我在山洞裡找到了什麼?」
李翔先是搖了搖頭,隨即猜測道:「難道是寶藏。」
桂仲明低笑道:「相差不遠矣!」說著他從懷裡拿出了一塊金光閃閃的石頭,拿在手上左右看著,不知何物。突然神色一動,低呼道:「這是金礦石!」純金好辨認,但這種還未經過提煉的金礦石他還是第一次見到,看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他一拍大腿。叫道:「我明白了,鄭是因為看中了島上的溫泉在嶼島建造避暑山莊,意外將山莊的住址定在了島上含有金礦的地方。厲南靖不知何故,發現了金礦,有錢給他弟弟治傷養身子了。也就高興的找上了鄭裕,鄭裕貪心。問出金礦的下落之後。怕厲南靖將消息透露出去,無法獨吞,便將他關了起來,或者……」他心中閃過不好的預感,覺得厲南靖很可能已經死了。
利益害人!
金在中國自古以來都是排在所有貨幣之上的貨幣,擁有一個金礦等於坐享數之不盡的財富。
桂仲明臉色也是一沉道:「我也是這麼想的。」
「你呢!」李翔問向了李逸風,他似乎也有不小的收貨。
李逸風道:「屬下本想在山莊裡找找有沒有厲南靖的下落,卻意外聽到了山莊兩個管事的交談。其中一人說『老爺不是說。讓我們放心,李翔是沒命來蘭嶼島的。可是現在他們已經住進了府衙了。』另一人說『不會吧。前天我去東寧,老爺親口告訴我的。說他已經做了萬全的準備,讓我們放心。只要李翔的死傳開,島上的士兵都會離開。』屬下覺得他們這番對話很有深意,能夠跟八歧大蛇聯繫在一起。」
李翔心中一動,示意李逸風繼續說下去。
李逸風道:「其實昨日與阮春雷接觸的時候,我就覺得奇怪。八歧大蛇橫行十數年,他們最大的特點是來去如風,有著無與倫比的情報能力。一般海盜是在海上溜躂,看見獵物就露出獠牙,施行搶掠。這走多夜路,終遇鬼,所以他們常常會因為在海上尋找獵物而淪為他人的食物。八歧大蛇卻不一樣,他們每次出動都會有著鮮明的目標,而且能夠根據對方的人數,財富選擇出動的數量,一擊成功,便不在遊蕩,即刻退回老巢。故而便是東寧,面對八歧大蛇也沒有任何辦法。可是昨天我們遇上的他們卻似乎有些異常,他們只是出動了兩百人,這點力量不足以搶掠大型的商隊,以他們的實力也不會對小型商隊下手。如今聽兩個管事一說,我發現八歧大蛇所在的位子便是通往蘭嶼島的航道,可能是衝著我們來的,只是遇上了阮春雷,不得已才跟他們動手。不是我們意外救了他們。而是他們無意中救了我們。所以我們一路上才會風平浪靜。」
李翔默默的點了點頭道:「我認同這個說法,也許我們能夠從他身上得到關於八歧大蛇的消息。」
李逸風見李翔有意對付鄭裕,精神大振道:「那我們現在應該做什麼?」
李翔淡淡一笑:「什麼也不做,一個字『等』。在東寧,我們永遠奈何不了他,但只要他進入蘭嶼島,就是我們的囊中之物。」
桂仲明道:「就怕他不來!」
李翔毫不擔心的道:「除非他捨得那一座金礦,不然他必定會來蘭嶼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