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吟雪也知父親的顧慮是有道理的,今時的確不同往日。上任滿清的順治皇帝手段剛烈,獨斷獨行,他下令剃髮易服,引發了天下士子的暴動,尤以江南為最。清軍在順治的任命下對反抗者展開了血腥屠殺江陰八十一日、嘉定三屠,還有揚州十日。數百萬百姓,慘死於屠刀之下。清兵行事之狠辣,殘暴,令人髮指。天下漢人尤以江南人士,對於順治無不恨之入骨。
然而這一切在康熙即位以後,漸漸的改變了。就如她父親所說,康熙真的是一個非常非常非常了得的人物,他的軟刀子比他父親的剛硬手段高明百倍。他不在直接與漢人為敵,而是高喊滿漢一家的口號,在政務上給予漢人便利,表示出以漢治漢的決心,以減緩滿漢之間的仇恨。但實際上呢,打著滿漢一家的口號,背地裡干的依舊執行著圈田、逃人法、投充法等欺壓漢人的制度。
偏偏許多無知的人物就吃這麼一套,覺得清廷對漢人如何如何好,以此蠱惑那些不知情的人,在無形中改變漢人對滿清的態度。
這嘴上的仁義道德還是康熙的其中一種手段,另一招是專門用來對付天地會、白蓮教這些反清勢力的,尤其是遍佈天下的天地會。
當年順治對付天地會是發動全國之力,蠻行硬來,毫無成就,反而使得天地會越做越大。康熙吸取了教訓,不再正面大勢的用兵,以心腹組建與天地會同等性質的情報機構,派人潛伏各地,收買拉攏反清要員,便如明朝無孔不入的錦衣衛一樣,化作一條毒蛇,靜觀其變,只要一有異動,毒蛇就會感應,立刻出擊,挽殺一切。
這支情報網背後有朝廷無盡的財力支持,又有地方官員配合,結構龐大根基穩固,比之天地會更加嚴謹,以致新生勢力,竟能讓根深蒂固的天地會處處碰壁。
僅此二事,即可看出康熙手段高明了得。
但是儘管如此,秦吟雪心底還是相信李翔,因為李翔的所作所為,值得信任,更關鍵的原因還是志同道合的友人太少,能夠合得來的更是萬里挑一。人是群體動物,需要有一個夥伴來互相支撐鼓勵,獨自一個人真的太累。
「這樣吧,爹爹,你可以派人監視他,假如李公子真的心懷不軌,就表示我們已經引起了懷疑,可以利用他傳遞一些假消息,為我們取利。沒有異常的話就是我們誤會他了,到時候女兒會親自向他道歉。」
秦安點頭道:「兩全之法,就這樣決定了,為父也想見見這位敢當眾痛罵施琅究竟是什麼人物,你安排一下,晚上父親設宴,就當是卓銘的拜師宴吧。對了,朱瑜來了,在西廂客房,你去敷衍一下……真是委屈你了。」
秦吟雪臉上一僵,頗為無奈的點了點頭。朱瑜是江蘇巡撫朱國治長子,這朱國治是滿清的一條狗,漢人的恥辱。他媚上壓下,在任上搜刮無度,人稱「朱白地」,江南三大欺壓漢人的慘案,他一個人就製造了兩個,分別是奏銷案、哭廟案。江南上至文人武夫,下到草莽百姓,無不對其恨之入骨。
秦安、秦吟雪這類身懷節操的義士,更是如此。只是朱國治這條忠犬深得上面喜愛,任由他為非作歹,又是江蘇巡撫,地方的軍政大員,手握軍政之權,誰也奈何不得他。
秦安是商人,手無實權,只能委曲求全。
朱瑜在機緣巧合之下遇到了秦吟雪,驚為天人,發動一切力量展開追求。
秦家父女只能以秦吟雪早有婚約唯由,因對方暫時失去了音訊,不能完婚,才拖到今日。
朱瑜哪管那麼多,死纏爛打的。朱家忌憚秦家在朝堂上的保護傘,秦家也忌憚朱家在江蘇的實力,雙方就僵持在這點,誰也沒有撕破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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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翔被送到偏院客房,並沒有立刻休息,而是走出客房,漫步在偏院的林蔭小徑。
蘇州園林藝術之美融入每一個院子,不同的院子有著不同的感覺,李翔所住院子的主題是「竹」,屋舍讓翠綠的四季竹環繞,就像身處竹海中一樣。院子裡沒有寬闊的大道,唯有一條可供兩人並肩獨行的青石小徑。
清幽的環境,正好讓他靜一靜,思考今後要走的道路。
來到這個世界,聽秦吟雪說遷海令一事,親眼瞧見了沿海百姓的困苦,發現這個所謂太平盛世下面的真實情況,起了反清之心。但要反清又談何容易,李翔年紀輕輕,身懷熱血,卻也不是無頭無腦的莽夫,傻傻的送死。康熙在歷史上的能力,那是不用質疑的,想要跟他鬥,就憑現在的自己,根本不夠看。
在他的記憶中,這個時代的反清力量並不弱小,明裡的台灣鄭家,暗裡的天地會,白蓮教,只是這些力量表面上看似強大,實際上他們的存在沒有一次撼動清朝的根基。放眼整個康熙朝,撼動清朝根基的只有一件事情,那就是由吳三桂發起的三藩之亂。
想要反清,三藩之亂,應該是唯一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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