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為民,找你的。」接電話的人,明顯帶著起股被人吵醒的起床之氣。
也是,大半夜的被人吵醒,任誰心裡都不高興。
周為民這個人,別看在外面,尤其是手下面前人模人樣,其實是個標準的妻管嚴,聽老婆這麼一聲怒吼,睡意全無,拿過電話的同時,討好的幫妻子把被子蓋蓋好,「蓋好被子,當心著涼。」
安撫好妻子,才把電話放到耳朵上,對電話是溫郁打來的,周為民感到非常意外,「溫郁,怎麼了?出什麼事了嗎?」
直覺告訴他溫郁這麼知分寸的人,這麼晚打電話給他,肯定是有非常要緊的事。
溫郁的聲音很平淡,好像在外面,夾雜著風吹樹葉的沙沙聲,「周隊長,真不好意思,打擾您休息了,我想懇求您一件事。」
「什麼事?」第一次聽到溫郁用「懇求」兩個字,不由笑了,「傻丫頭,我就好比你的叔叔一樣,發生什麼事了,直接說。」
溫郁說出自己的懇求,周為民再也笑不出來,生怕打擾妻子睡覺,他起身到書房接電話。
等他再次回到臥室,卻是怎麼都睡不著了,在床上翻來覆去,還是吵醒了身邊的妻子。
她皺著眉,問丈夫,「大半夜的不睡覺幹嘛呢?」
「想到有件事,睡不著。」周為民歎了口氣,說。
「是什麼大事能讓我們周大隊長失眠的,說來給我聽聽呢。」周妻坐了起來,她平時雖然彪悍,一旦丈夫要遇到什麼煩心事,絕對是最好的傾述對象,當然了,她也會提出點自己的意見。
這大概就是男人最理想的賢妻,平時凶如老虎,一旦丈夫發生什麼事,總會第一時間站出來關心他。
周為民忽然一把摟住她,「小嵐,如果我有生命危險,你會救我嗎?」
周妻依偎在丈夫懷裡,緩聲說道:「當然會,只要我能夠,哪怕用命換命,我也會救你。」說完後,察覺到了不對勁,「周為民,你不會真發生什麼事了吧?」聲音不由地渲染上了幾分緊張。
少年夫妻老來伴,說的就是他們這樣的,周為民更緊的摟著妻子,把臉埋在她頭髮裡,「我沒事,就是隨便問問。」
周妻咬牙,一把就推開他,雙手叉腰,彪悍的母老虎形象乍現,「周為民,你還學會詐我了是不是?你的膽子還真是越來越的大了!」
房間只傳來周為民不斷討饒的聲音。
這一夜,對許多人來說,又注定是個失眠的夜晚,溫家,不管是哪棟別墅,有過風白羽的氣息後,溫郁都不想再去。
掛完電話,想到最後周為民還是答應她了,溫郁的心情忽然輕快了起來,低頭輕輕的撫摸著小腹,寶貝,明天,或許就能看到你爸爸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心理作用,溫郁明顯感覺到小傢伙動了一下,抬頭仰望星空,自從再次來到這個人世上,她從來就沒有像現在這麼希望明天的,恨不得,現在就上去把夜幕拉開,換上一碧如洗的白日。
最後,溫郁去了陸希南部隊分給他的那套公寓,站崗的士兵看到有人靠近,遠遠的就對她照去手電筒。
不要誤會,不是給她照路的,而是看清來人到底是誰。
看清是她,立刻把光移到她腳下,為她照亮夜路的同時,恭恭敬敬的喊了聲,「嫂子。」
溫郁以前對這聲「嫂子」感覺到渾身都彆扭,現在,入到耳朵裡,真是通體舒暢,她非常希望能冠上陸希南的姓,從此真正的成為他的妻。
她很順利的進走去了部隊的家屬區,走到所在門棟,爬到三樓,拿出鑰匙,剛要插進鑰匙孔裡,卻忽然猶豫了。
這裡留給她的記憶,實在是太美好了,她怕……自己要真睡在這裡,會不會失眠的更厲害。
有人上來,樓道上的感應燈亮了,突兀亮起的燈光,刺的溫郁下意識抬起手遮在眼前。
身後傳來一聲夾雜著驚喜的呼叫,「嫂子,真的是你啊。」
溫郁回頭,看到了有一段時間沒看到的趙陽。
趙陽穿著便服,肩上還背著雙肩包,一副風塵僕僕的樣子,短暫的喜悅後,她眼眶立刻紅了,「嫂子,陸軍醫的事,我聽說了,所以連夜趕回來了。」
朝她身後的房門看了看,「他在這裡嗎?我想去看看他。」
溫郁勉強笑了笑,「他不在這裡,明天我帶你去看他好嗎?」
時間實在是太晚,怕影響到陸希南休息,趙陽並沒有堅持。
等趙陽轉身下樓,溫郁也鼓起勇氣擰開了門鎖,她打來燈,屋子裡非常乾淨,看的出來,陸希南不管是在部隊,還是在部隊醫院人緣都非常好,沒有趙陽,依然有其他的兵過來幫他打掃屋子。
溫郁換好拖鞋,就走了進去,一切還是老樣子,她想起第一次跟他來這裡的情景,不由自主地已經淚流滿面。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哭,好像懷孕後,情緒比較難控制,說哭就想哭,說笑……沒有了陸希南,再怎麼天大的笑話,她都笑不出來。
……
溫郁以為自己會失眠,結果聞著被子上熟悉的味道,她很快睡了過去,而且睡的特別好,第二天,等她睜開眼睛,太陽光已經照進了屋子裡。
「哎呀!」一聲,她從床上坐了起來,速度太快,不小心碰到了小腹,微微的有點不舒服,她沒有在意,想到和周為民說好的事,趕緊下床換衣服,衝進衛生間洗漱好,抓過包就朝門口走去。
下樓梯時,她拿出手機看了下,兩個未接電話,一個是周為民打過來的,還有一個她不認識,不過看號碼後面連續出現的八個八,就知道是個非一般的人物。
不是她多聰明,而是發生了這麼多,似乎用腳趾頭一想,也能想出是誰打給她。
溫郁在兩個號碼上衡量了幾秒鐘,還是先回撥了周為民的電話,在她心裡,始終還是相信邪不能勝正,周為民的可信度,遠遠比另外一個人來的要高。
電話很快就接通了,卻一直沒有人接聽,聽著落在耳膜上,單調的「嘟嘟」聲,溫郁越發覺得刺耳。
沒等自動掛斷,就自己掐斷,然後撥打了另外一個巨牛叉的號碼。
也很快就接通了,而且在傳來幾秒鐘的彩鈴後,那頭很快就傳來了聲音,他不知道在哪裡,只聽到嘩嘩的聲音,他的聲音有些飄渺,「小郁,一個小時候後,你讓張忠召帶人到記山半山腰的別墅裡來接陸希南全文閱讀星際之死神傳奇。」
自從昨天站在房門口聽到裡面人打的電話,溫郁就猜到了這樣的結果,可是,當真正的親耳聽到,她心裡波瀾依然很大,嘴唇顫抖,最後只說了三個字,「謝謝你。」
風白羽笑了,帶著點張狂,爽朗的笑聲在通過無線電波,傳到溫郁耳邊,「小郁,我是你的風哥哥,本來答應要照顧你一輩子的,現在要食言了,如果真的有下輩子,你能不能給我個機會,讓我好好照顧你?」
溫郁一直覺得經歷了兩世,自己的那顆心,早堅硬如石,還是被感動了,打了個顫抖,她感覺有什麼東西從她身體裡抽走,帶著哀傷淒楚,又帶著希翼。
剛掛完電話,還沒來得及歎口氣,周為民的電話就回撥了過來,他的聲音很急,一接通,直接就問:「溫郁,你在哪裡呢?」
「我在……」
沒等溫郁說完,就聽到電話那頭有人在喊「周隊。」周為民應了聲,打斷溫郁,「你要真想知道那個是不是陸希南的話,馬上就來我這裡。」
「周隊長,你在哪裡?」溫郁一頭霧水的多問了一句。
「警察局刑偵大隊。」丟下這句話,周為民就掛了電話。
溫郁走到馬路邊,攔下出租車,直奔警察局而去。
……
二十分鐘後,溫郁下了出租車,站到了警察局門口,她這麼短的時間頻繁出現,門衛早認識她了,看到她甚至主動打起招呼,「溫小姐,又來找周隊長啊?」
溫郁對他笑笑,「是啊,他在嗎?」
上班高峰,本來十來分鐘的路程,多用了將近一半的時間,也不知道周為民還在不在,打他電話又一直占線。
門衛朝警察局裡面看了下,「在的。」頓了頓,又說:「不過你要快一點了,我剛才看到他已經整好隊,估計馬上就要出去了。」
溫郁道了聲謝,拔腿就朝裡面衝去,門衛本來還想喊住她填個登機簿,看她走的這麼快,想著這麼熟了,也就作罷了。
還是晚了一步,推門,看到刑偵大隊空無一人的辦公室,溫郁的心慢慢的涼了。
頹廢的靠在門框上,正想著接下來該怎麼辦,肩膀被人拍了下,「你是溫郁吧?」
溫郁勉強打起精神回頭看去,站在她身後的是個年輕的女警,「你是……」溫郁真的不認識她。
穿墨綠色警服的女警對她笑了笑,「是周隊讓我留下來等你的,我叫雷苗苗,你可以叫我小雷,當然了,你要願意叫我老雷,我也沒意見。」
是個非常幽默開朗的女警,溫郁對她的好感驟然飆升,也笑著說:「小雷,我們走吧。」
昨天晚上,溫郁那麼晚打擾周為民,只為讓他在執行今天的任務時,帶上她,她已經查過很多關於越南軍火王的資料,真的很擔心,單槍匹馬,身上的傷,還不知道什麼個情況的陸希南。
周為民於公於私本都不應該答應,但是經不住溫郁的哀求,也就同意了。
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按照周為民的計劃,他是打算「潛伏」的,卻沒想到得到線報,越南軍火王,為了給兒子報仇,一得到風白羽在b市的消息,連夜趕了過來。
那個叫雷苗苗的女警開車,溫郁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看她開車的速度非常慢,每當路過交叉口,都要東張西望好一會兒,才慢慢穿過。
溫郁抬起手腕看了看,真的著急了,就這車速,估計都快比不上自行車了,忍不住出聲催促,「雷警官,能不能麻煩你開快點。」
雷苗苗手忙腳亂的掛著檔,說了句,讓溫郁差點昏過去的話,「溫郁啊,這不怪我,我昨天才拿到的駕照。」言下之意,能上路已經不錯了。
溫郁緩過一口氣,看著手忙腳亂,開個車,就像在駕駛戰鬥機一樣謹慎的雷苗苗警官一眼,小聲提議,「雷警官,要不我們打車吧?」
誰知,始終嬉皮笑臉,還有點神經大條的雷苗苗警官一聽,當即義正言辭的否決了,「不行,我聽周隊說,這次的任務不僅危險,還是機密,千萬不能讓地方上的人知道。」
溫郁本想反駁著說,我也是地方上的人,不也知道了,一想到自己是死皮懶臉的讓周為民給開的小灶,當即就洩了氣。
沒有雷苗苗警官的帶領,溫郁自然是不知道周為民他們去了哪裡,再怎麼急的像熱鍋上的螞蟻,也只能深呼吸,努力讓自己稍安勿躁。
……
b市城南,那半邊私人山脈上,有架直升飛機從空中徐徐降落,機艙門打開,率先下來的是兩個穿黑衣,和中國人種不大一樣的肌肉猛男。
那兩個人一左一右站在機艙口,四下打量沒有任何危險,這才對著機艙口恭敬彎腰,「大哥,沒什麼情況。」
下一秒鐘,有個穿著唐裝的中年男人走了下來,氣勢威懾直逼人心底最深處,唯一讓他震懾氣勢有那麼一點缺憾的就是他右邊的眼睛上,戴著一隻黑色的眼罩。
他大步朝不遠處的別墅走去,身後跟著剛才那兩個猛男,也是他最得力的左右手。
丁浩然正低頭對著計算器摁數字,忽然聽到一聲巨響,像是門被人踢開了,緊接著響起的是熟悉的男人痛苦的哀嚎聲。
大發!
反應過來,沒等轉過身,手已經朝腰間摸去,可惜,有人的速度要比他快了半拍,「卡嗒」手槍上膛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丁浩然渾身一顫,身體繃的鐵緊,不敢再輕易動一下。
知道他在這裡的人很少,敢拿槍這樣對他的人,不要說在這麼個小地方,就算放眼全世界也沒幾個。
不愧是黑道老大,一秒鐘之內就冷靜下來,而且猜到敢拿槍對著他腦袋的是誰。
餘光朝邊上人掃去,「叫你們老大出來。」
黑衣人依然保持舉槍的手勢,卻沒開口,另外一隻耳邊傳來皮鞋落地的登登聲,陰測測地聲音也隨之響起,「丁浩然,真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你好大的膽子,明知我滿世界的找風白羽,卻把他私藏在這個地方!」
丁浩然慢慢笑了,也不懼怕有個黑漆漆的槍口始終對著他的太陽穴,慢慢的轉過臉朝來人看去,當看清那人的長相,從齒縫裡冷冷說出三個字,「獨眼南!」
獨眼南走到他對面的沙發上坐下,拿出煙叼到嘴上,另外一個黑衣人,立刻慇勤的幫他點上。
獨眼南吸了口煙,才慢條斯理地開口,「丁浩然,怎麼說,你也差點就叫我一聲乾爹,有你這麼沒大沒小的嗎!」
丁浩然看著沙發上的男人,嗤鼻冷笑,「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差點成為乾爹的人,也差點要了我的命。」
獨眼南愣了下,旋即大笑,「都多少年前的事了,還記著呢,一個大男人,怎麼就這麼點胸襟!」
「我當然不及您越南軍火王的氣量大,獨子被人大死了,還有閒情坐在這裡抽煙!」丁浩然絲毫不懼怕撩唇反諷。
獨生兒子的去世,是獨眼南這輩子心裡最傷的痛,他心裡很難過也很悲痛,只是沒有表現出來,被丁浩然這麼毫無顧忌的一提,他所有的隱忍,自欺欺人頃刻間全部爆發。
要再多的錢,再有權勢,沒了兒子,還有個屁用啊!
站起來,走到丁浩然身邊,揚起手用力的朝他臉上甩去巴掌,力道很重,丁浩然重心不穩,朝邊上倒去。
黑衣人猝不及防,拿槍的手還保持著原來的姿勢,而朝一邊倒去的丁浩然卻一個反手,帶著十成力道的拳頭用力朝黑衣人下巴打去。
砰!能很清楚的聽到關節錯位的聲音。
順利脫離危險的丁浩然,立刻朝已經一個鯉魚翻身站起來的大發一個眼神,眨眼睛,大發已經抽出腰間的槍對著半空虛發了一槍。
刺耳淒厲的槍聲撕碎了山澗的寧靜,丁浩然抬頭朝樓上看去,這麼大的動靜,還給他贏了這麼多的時間,只希望他已經順利脫身。
什麼叫高手,眼前的黑衣猛男就是,虛彈才發出,大發的小腹再次被人踢中,非常非常非常的痛,小發不單感覺到骨折,五臟六腑似乎都移位了。
丁浩然雖然已經拔出了槍,有人更快的用槍對著了他的後腦勺,看了眼倒在地上,痛的臉徹底變形的大發,沒再負隅頑抗,手一鬆,讓槍落到地上,就把雙手高舉到頭上,聳聳肩,「獨眼南,我認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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