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汶是個心知肚明的人,所有的一切都看在眼裡,包括端木木的悲傷,在把她交給女傭照顧後,杜汶快速的追出去,阻止了冷安宸的腳步,「總裁,秦小姐還是交給我吧!」
此時,冷安宸一顆心都繫在懷裡的女人身上,目光冷冽的掃過杜汶,「滾!」
哪怕受到了這個嚴厲的呵斥,杜汶也沒有後退一步,反倒愈發堅定,擋住了冷安宸的去路……
「你……」冷安宸臉色鐵青,瞪著眼前這個敢忤逆自己的人。
杜汶深呼吸,望了眼屋裡的方向,「總裁,你和秦瓊小姐已經分手了,我不希望你某天記起一切時,會後悔今天的舉動!」
這樣的話讓冷安宸額頭的青筋凸起,可並沒有阻止杜汶說下去,「我是你的助理,跟在你身邊不是一天了,哪怕你今天動手打我,我也要把話說下去……不論你想不想承認,你都是個有家室的人,此刻,你該關心的女人不是懷裡的這位,而應該是少夫人。」
少夫人這三個字,讓冷安宸的心一緊,他眼前閃過剛才她摔下來的畫面,臉上的戾氣漸減漸失。
「總裁,少夫人也受傷了,」杜汶又說了一句,手已經伸出去接秦瓊。
話已至此,冷安宸只得鬆手,他的目光在秦瓊臉上掃過,但很快就轉開,「照顧好她,如果她有任何差錯,我一定會唯你是問。」
「總裁放心!」杜汶說完,抱起秦瓊上車,只是誰也沒有看到此時的秦瓊指甲都掐入肉裡,唇角更是閃過一絲陰冷的恨意。
冷安宸看著車子走遠,才邁步回到房間,推開了臥室的門,何嫂正給端木木塗藥膏,她的手臂和腿都在滾樓梯的時候擦傷了。
看到了冷安宸,何嫂連忙說,「少爺,少奶奶受傷了……」
「出去!」冷安宸沉聲打斷。
何嫂被吼愣,但也看出了冷安宸的不高興,小心的看了眼端木木,只能低著頭快速的離開。
房門被關上,偌大的臥室內靜寂的只有兩個人的呼吸聲此起彼伏,端木木能感覺到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戾氣,也隱約能猜測出是為了什麼?
她不是不想解釋,而是因為覺得沒必要,因為事情並不像他想的那樣。
只是,下一秒,空氣中還是響起了他冰冷的聲音,「你推她了嗎?」
幾個字的問話,卻是讓端木木的心沉入了谷底,她揚眉看著他,堅定的吐了三個字,「我沒有!」
她眼裡爍爍的光,那樣的晶亮,就如同這世上最純淨的鑽石,冷安宸看的一顫,莫明的,他竟信了她的話,但是接著又問,「為什麼說不借?」
他是在問端木木為什麼不同意把他借給秦瓊!
其實在聽到她說不借那些話時,他的心是震撼的,儘管自己內心裡無法認知她這個太太,但是看著她言辭咄咄的把他當作誰也不能碰觸的底線維護時,他還是驕傲的。
他記得有人說過一句話,人一輩子有兩樣東西不能借,一是自己的生命,二是自己的愛人!
剛才任憑秦瓊如何哀求,她都不肯把他借出去,那是因為她愛他吧?
男人都有一種驕傲,那就是被萬人崇仰,被人愛慕,冷安宸也不能免俗。
端木木咬了咬唇,唇角揚起一絲笑來,「我不借,因為你是我的丈夫!」
她的回答讓他心頭一顫,聲音低了下去,帶著股他沒有察覺的柔軟,「即使你這個丈夫完全忘記你了嗎?」
聽到這句話,辛雨沫的心又是一疼,她盯著冷安宸那雙漆黑的眼睛,輕聲回道,「是的!」
兩個字很輕,卻是透著無比堅定的力量,「你可以把我忘了,但我無法把你忘掉。」
冷安宸不是石頭人,哪怕忘記了部分記憶,可他的心還是鮮活鮮活的,說不感動是假的,他定定看著面前這個小女人,想到曾經疑惑為什麼蘇華南和康宇拓都愛她的問題,此刻忽的有了答案——
因為她的執著,因為她身上有股子讓人沉淪的力量!
就像是此刻的自己,竟被她不由的吸引,而這種吸引是根本不受他控制的,可是他似乎又不甘心這樣,於是又問,「你就不怕我永遠都不會想起你?不怕我隨時可以提出和你離婚嗎?」
轟!
端木木的身子如遭雷擊的重顫,他這是什麼意思,是準備拋棄她了嗎?
雖然一再的讓自己堅強,可是聽到他說到『離婚』兩個字的時候,端木木還是克制不住的難過。
她緩緩閉上眼,「我不怕……」
他眼睛瞇緊,定定的看著她,就聽到她又說,「因為害怕並不能改變結果,再說了,你如果真的堅持和我離婚,我也沒有半點反抗的餘地不是嗎?所以怎麼決定都隨你,我沒有關係……」
說著,她的身體不停的從床頭往下滑,臉上呈現出一副疲倦至極的樣子,「你想要的答案我已經給了,要怎麼決定就隨你吧,我累了,想睡會!」
是的,她一直堅持著,哪怕秦瓊那樣赤.裸的挑釁,她都不想對這段婚姻放手,可是在今天看到他又做出那樣的選擇後,她突的沒有了再堅持的力氣了。
被子被她一點點拉高,最後蓋住了她整個臉,冷安宸再也看不到她的表情,只有她的話浮在他的耳邊,久久不肯散去——
——「我不借,因為你是我的丈夫!」
——「你可以把我忘了,但我無法把你忘掉。」
——「你如果真的堅持和我離婚,我也沒有半點反抗的餘地不是嗎?所以怎麼決定都隨你,我沒有關係……」
『沒有關係』這四個字竟讓冷安宸心頭悶悶的,如同壓了巨石一般。
她這是打算放棄了嗎?
如果她放棄了,他不正好輕鬆了嗎?可為什麼聽到這四個字,他竟覺得那麼不舒服?
冷安宸走出房間,可是越想越覺得煩躁無比,胸口就像是有一頭失瘋的獸在衝撞,讓他抓狂,他轉身重新折回房間,一把掀開端木木身上的被子,「端木木,你是什麼意思,你給我解釋清楚!」
吼完,冷安宸才看到此刻的她一臉的淚水,一顆一顆像是控訴著她承受的委屈。
端木木沒想到他又重新折回,剛才之所以蓋住自己的臉,就是不想他看到自己的脆弱,既然現在已經被他看的透徹,她也不需再隱藏,咬了咬唇開口,「我的意思是如果你覺得我是你和秦瓊愛情的絆腳石,那麼我可以離開,可以成全你們!」
冷安宸被她的話說的一時無語,端木木重新拉起被子,緩緩的蓋住自己,「冷安宸,是你把我忘了,是你只記得她……我已經不在你的生命裡了……」
「胡說!」聽到她絕望的話,他的心像是被人剖開了一樣的疼,終是忍不住出聲打斷,「你怎麼不在我的生命裡了?你現在是我的妻子,你還給我生了孩子,不是嗎?」
端木木愣住,不可置信的看著他,就聽到他又說,「我是忘記了你,可是我也沒說要和她在一起……」
但是,你的選擇明明就是秦瓊啊!
這樣的話端木木已經沒有勇氣說出口了,她此刻就像是被撕碎了的風箏,一片一片在風中飄飛,可是牽著她心臟的那一片還繫著線,被他緊緊的握在手中。
冷安宸和她這樣默默的對視著,他多想剖開自己的腦袋,想起所有的一切,但是他越努力,越是覺得茫然……
頭,開始劇痛起來……
上木傷此。他雙手捶上自己的頭,一下一下,整個人痛苦的痙.攣!
端木木看著他這樣,連忙從床上跳下來,緊緊的拽住他的手,然後將他的頭抱在胸口,「安宸,你別這樣,別這樣……」
「我想不起來,為什麼一點都想不起來!」他懊惱的低吼。
「沒關係的,想不起來就不想,忘了就忘了……大不了,我們重新再愛!」這樣的話脫口而出,讓冷安宸愣住。
他從端木木懷裡緩緩抬起頭來,看著這個女人,好一會才說,「那要是,要是……」
端木木明白他要說什麼,苦澀的笑笑,「要是你一直都愛不上我,那我也不會後悔,至少我們曾經愛過,不是嗎?」
冷安宸一下子握住她的手,再也說不出別的話來!
從臥室出來,冷安宸緩緩下樓,走到樓梯口的時候,忽的想起什麼,他頓住,又回走兩步,眼前浮現出之前秦瓊和端木木倒下去的一幕。
不是他懷疑了,而是不自覺中,他就選擇了相信端木木,如果說並不是端木木推的她,那一定就是秦瓊自己……
他的黑眸驟然一暗,掏出手機撥通了杜汶的電話,「在哪?」
「天使愛醫院!」杜汶的聲音帶著股無法言說的無奈。
冷安宸皺眉,「怎麼去那麼遠的醫院?」
「是秦小姐要求,她非要找自己的主治醫師!」杜汶回話。
冷安宸沉默了兩秒,「那你把電話給秦瓊。」
「總裁……」杜汶想阻止什麼。
「我有話給她說,」冷安宸打斷。
「是!」杜汶把電話轉給秦瓊。
「喂……」片刻,女人虛弱的聲音傳來。
冷安宸並沒有立即說話,直到那邊叫起自己的名字,「安宸,是你嗎?安宸……」
「是我!」冷安宸回答,「你身體怎麼樣?」
「我,我就是暈的厲害,全身沒有勁,」秦瓊嬌弱弱的聲音,真的給人一種有氣無力的感覺。
「既然是這樣,那就算了!」
冷安宸說完就要掛電話,可是那邊的秦瓊卻急急出聲,「安宸,你是不是有什麼事,你說!」
頓了下,冷安宸才開口,「我想約你出來,可是你……」
「沒關係的,安宸我可以,」秦瓊怎麼會錯過單獨和他相處的機會,她是做夢都想啊!
「可是你的身體……」冷安宸故意露出一副擔憂的語氣。
「沒關係的,安宸,我可以!」秦瓊又是急急回道。
冷安宸說了地址,才掛掉電話,可是一雙望向遠處的黑眸卻如同黑洞透著暗深,讓人望不到底。
傍晚,端木木起來的時候,晚飯已經做好,冷安宸坐在一邊,並沒有開始用餐。
「少爺,少夫人下來了,可以開飯了嗎?」何嫂小心的詢問。
冷安宸看了眼端木木,只見她雙眼紅腫,如同小兔子,這樣的她不僅一點都不醜,反而多了抹說不出的可愛,他的心剎那一顫,彷彿有什麼東西開始蠢蠢欲動。
別開眼,他不看她,才對女傭點點頭,所有的飯菜都被端上來。
晚餐吃的很安靜,靜的讓人覺得壓抑,端木木本來就沒有什麼胃口,再加上睡了一下午,更是不想吃,看著她吃了半天,碗裡仍剩下很多的東西,冷安宸蹙眉,「這些飯菜不合你的胃口?」
沒料到他突然開口,端木木一愣,接觸他的目光後,她快速的搖頭,「不是,是我不餓!」
「何嫂!」冷安宸已經吃完,扯過紙巾拈了下唇角,「要是下次少夫人再不喜歡這些飯菜,就讓廚房裡的人滾蛋!」
以前的他很少這樣凌厲,突然如此這樣,何嫂嚇的連忙點頭,並求助的看向端木木。
「安宸,真的不怪她們,是我胃口不好!」端木木解釋。
他抬眸,目光落在她削瘦的臉上,「不想讓她們有麻煩,那你以後就多吃飯!」
霸道而不講理,卻是讓端木木感動,他這樣子是關心她吧?
點了點頭,她低聲回道,「好,我以後多吃飯!」
冷安宸並沒有再說什麼,他喝著女傭端上來的飯後清水,看著她艱難吞嚥著飯菜,又問道,「怎麼沒見兩個孩子?」
是的,自從他醒來,只看到兩個孩子一次,據聽說兩個孩子因為他的冷漠而事後大哭了一通,倒讓他自責了好一陣,他以為孩子怕他了,所以不再去醫院看他,可沒想到回到家裡,也沒有見兩個小傢伙。
端木木拿著餐具的手一抖,有兩顆眼淚快速的滑落下來,掉在了碗裡……
「怎麼回事?」冷安宸將她的表情都收在眼底,聲音多了抹急切。
端木木扯過紙巾,擦乾眼淚,才看向他,「沒事,我把他們送到別處了!」
瞬間,冷安宸的眉頭緊緊的皺了起來,「為什麼?」
看著他這樣,端木木咬了咬唇,說道,「沒什麼,就是最近事太多,我們,我都沒有精力照顧他們,所以就……」
其實她沒有說實話,兩個孩子那次被冷安宸的冷漠傷到以後,心裡像是留下了陰影,總是覺得冷安宸不想要他們了,現在他回家來住,端木木怕再那樣相處下去,既讓孩子害怕,也增加冷安宸的負擔。
再說了,現在他連她的存在都覺得無法接受,更何況還有兩個孩子,於是把小糖心和勳勳交給關小優照看。
「恐怕不是這個原因吧?」冷安宸反問,讓端木木一驚。
沉默了片刻,端木木才看向他,「是的,我怕你們相處不來……更關鍵的是我不想用孩子或是別的來束縛你,逼迫你!」
冷安宸沒料到她會這樣細心,看著她乾淨通透的眼眸,他的心再起波瀾,僅僅一天的相處,她就讓他一次次心不平靜,這個小女人看起來,遠不及外表上那麼簡單。
「既然這樣,那就讓他們先在外面生活吧,只是不允許有什麼差錯,」冷安宸吩咐,現在的他和端木木還不適應,如果再加上兩個孩子,他怕自己真的應承不起來,如果強行在一起,會讓兩個孩子受傷,倒不如現在這樣相處,冷安宸還是明白的。
「不會,小優會好好照顧他們的,」端木木肯定的回答。
冷安宸沒再說什麼,而是上樓,一會的功夫,他就下來,可是已經換了衣服,看著他這樣,端木木站起身,「你,你要出去嗎?」
這麼晚了,她不知道他出去幹什麼?而且他的傷雖然好了些,但是由於肋骨斷了,裡面還帶著支架。
「嗯!」冷安宸淡淡的回應。
「那我陪你,」四個字從端木木嘴裡脫口而出。
冷安宸抬眸看向她,片刻,才回道,「不用!我想一個人……」
「可是,你,你……」端木木還想說什麼,卻被他眼裡的漠然給止住,她差點就忘記了,現在的冷安宸再也不是從前那個了,他已經完全把她忘了。
「我沒事,」冷安宸大約讀出了她的尷尬和失落,又出聲安慰,可是見她不語,又只得說,「我讓司機送我!」
端木木點了點頭,說道,「安宸,我不是要干涉你的生活,只是不放心你的傷!」
他沒有答話,可是看著她的一雙黑眸,卻是明顯若有所思。
咖啡廳內,冷安宸一手攪動著面前的黑咖啡,一手接聽著電話——
「冷先生,你要的東西我會在一周內查出來……放心,絕對是真實的……那是當然,保密是我們的規矩……好,再見!」
掛掉電話,冷安宸端起咖啡抿了一口,這時,一道裊裊的身影款款而至——
「安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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