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木的心彷彿在那煙火明滅之間就燒了起來,只是她還沒來及去思考,就聽到另外的一邊有人走過來,是小區的保安,他們快速的站在端木木面前,「小姐,你要幹什麼?」
這語氣好像把她當賊似的,端木木皺眉,明明她才這裡的業主,哪怕是借住的,他們保護的也該是她的安全,現在倒好,他們不去質問停在這裡可疑的車子,居然審問起她來?
「我要幹嗎,需要給你們匯報嗎?」端木木的口氣很沖。
「咦,你這是怎麼說話?這大半夜的你不回家,圍著個車轉悠,明顯就是……」後面難聽的字眼還沒說出,就聽到身邊的車門卡嚓一聲。
保安連同端木木同時望去,只見車門打開一條縫,然後有黑色的鞋子最先邁出,端木木還愣著的時候,剛才對她還不客氣的保安卻一下子恭敬起來,「冷先生!」
果然是他!
端木木轉身就要走,可是手臂卻被拽住,然後耳邊響起冷安宸的聲音,「老婆,你聽過我說…….」
「放手!」端木木很後悔自己一時好奇跑來了這裡。
兩位保安被冷安宸的稱呼驚到,低叫了聲,「冷先生,她……」
「你們走吧,這裡沒事了,」冷安宸命令,似乎他們很熟的樣子。
其實這些天來,每天晚上冷安宸都會出現在這裡,一個人喝著酒抽著煙,看她回來,看她和康宇拓有說有笑,然後直到她的窗口再也沒有亮光,他才會離開。
起初,這裡的保安把他當成了壞人,後來他用了錢,保安才不再趕他,並負責給他把風,結果還是被她發現了。
「那以後還需不需要我們繼續為冷先生把風?」保安又問,要知道這種順眼就做的事,可得到的鈔票比他們正常上班的要多,他們可不想輕易就失去這份肥差。
「不用!」冷安宸從口袋裡掏出錢來,「這半個月辛苦了,這點錢拿出喝茶,還有以後對我太太恭敬點。」
保安先呆後喜,接過錢連連道謝,並對端木木道歉,「冷太太剛才實在對不起,以後你如果有什麼需要儘管開口,我們定會萬死不辭。」
到了此時,端木木似乎也明白了,可更多的還是惱火,他居然在這裡呆半這個月了,一想到這半個月的每天晚上都在他的監視中,端木木就氣的胸口膨脹,「冷安宸你如果無聊可以去泡妞,何必在這裡做這種見不得人的事?」
看著夜色中她氣鼓鼓的小臉,冷安宸只覺得心情極好,這些天來她不理他,沒人知道他有多難受,這一刻,哪怕聽著她罵自己,他都覺得是一種恩賜。
何時,他冷安宸變得這麼賤了?
「沒有妞可以泡,要不把你給我泡吧?」大概是喝了酒的原因,今天的他膽子大了,其實他膽子一直不小,只是在傷了她以後,他更多的只是自責,甚至對她耍流氓也做不到了。
聽到他說出無賴的話,端木木火大,罵他,「下作。」
他沒有生氣,反而抿唇淺笑,「聽到你罵我,真好!」
瘋子!端木木在心裡罵他。
「我只是不放心你,過來看看,沒有惡意!」他又解釋。
端木木不由從他這個方向看過去,竟然一眼就看到她的窗口,她敢肯定如果她站在窗前,他定能看得清她。
一種被偷窺的感覺讓端木木又羞又惱,「有什麼看的?是不是想看我死了沒有?」
惡劣的話讓冷安宸心梗,他苦澀的一笑,「在你心裡,我就壞到這麼罪不可赦嗎?」
「是!」端木木直接承認。
看著她的那雙黑眸漸漸暗了下去,最後他長聲歎息,卻是一股酒氣直撲她的呼吸,端木木立即秀眉蹙起,「你喝酒?開車你還喝酒,你不要命了?」
幾乎沒有思考,這樣的話直接脫口而去,與其說是責備,不如說更多的關心,說完,她就愣了,而冷安宸受傷的黑眸此時卻騰的亮了起來,就連握著她的手都緊了起來,「老婆,你還是關心我的對不對?」
「關心你?」端木木當然不會承認,冷笑一聲,「你的腦子被車門擠了還是被驢踢了?」
哪怕她這樣說,可是他的心還是因為她剛才那一句話而有了活力,「我怎麼著都行,只要你心裡還有我!」
端木木有種感覺,他們不能再這樣談話下去,否則最後失敗的人絕對是她!
「放手!」
「不放!」
「你再不放手,我就叫人了!」
「你叫吧,反正小保安知道我們是夫妻。」
「…….」端木木無語。
兩人僵持起來,端木木知道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於是開口,「你現在看也看了,所以該走了吧?」
冷安宸沒有說話,只是看著她,那眼神很直接,像是要看到她的心底,「我想和你談談。」
「我們沒有什麼好談的,」端木木回絕。
「我被下藥那晚,是你陪了我一夜,」他低孱的聲音響起,一句話擊潰端木木心頭的柔軟。
她低垂的長上睫忽的抬起,如同受驚的蝴蝶,他怎麼會知道?他不是一直以為都是凌可心嗎?
「為什麼不告訴我?為什麼寧願我誤會你,你也不肯說?」他抓著她的手臂又緊,緊的幾乎把她骨頭都捏碎了。
端木木苦笑,她告訴他?
難道他忘記了那天早上他是如何羞辱她的?還有,她說了他會信嗎?
冷安宸見她不語,其實知道自己的質問很沒道理,是他根本沒給她機會。
「凌可心已經全部都說了,那是她的一個詭計,而且我知道是有人指使她,」雖然凌可心沒有提蘇華南半個字,但冷安宸不是傻瓜,他終究還是查到了。語就們一。
「以後離蘇華南遠點,他沒有表面那麼簡單,」冷安宸又提醒。
「你呢?你比他簡單嗎?」端木木反問,她最討厭背後說人壞話,況且那天的事,她已經意外得知了真相,真的與蘇華南無關。
冷安宸被噎的無話可說,只是低喃道,「至少我沒想過要設計害你。」
「可你卻直接用刀子捅了我,」端木木的小腹在這時又疼了起來,彷彿孩子的靈魂提醒她,不能原諒眼前這個鄶子手。
「我知道自己不可原諒,」他的聲音很低,帶著滿滿的自責。
他是那樣驕傲的一個男人,從小到大都被寵愛和光環包圍著,從來都是高高在上,就連對不起恐怕都沒說過吧?
「失掉孩子我也痛,如果我死去能讓孩子活回來,我絕對不會猶豫,」他是真的在懺悔,可是也真實的讓端木木心痛。
就像一塊傷疤,好不容易才結了痂,卻又因為他的話又被撕開,血淋淋的痛不比當初少一分。
她的眼眸忽的紅了起來,「那你去死啊,你怎麼不去死?」
歇斯底里的聲音因憤怒而猙獰,刺的冷安宸耳膜一陣陣發疼,這些日子他受著良心和她的雙重折磨,他幾乎也崩潰了。
他想她,想看到她,卻又不敢,每天晚上像個小偷一樣的躲在暗處,一個人舔噬傷口,那種滋味他也受夠了。
凌遲能作為古代的酷刑,的確有道理,因為比起一刀就死的疼來說,這種慢慢折磨才是讓人最無法忍受的。
「是不是,我死了,你就會原諒我?」他低低開口,聲音像被風扯爛的風箏,呼呼的帶著破音。
端木木別開臉不去看他受傷的樣子,繼續硬聲道,「是,那你敢死嗎?」
「這是你說的,只要我死,你就原諒我!」冷安宸扳過她的臉,強迫她的目光看著自己。
「你就是死,我的孩子也活不過來了,」端木木看著他,此刻真想咬上他幾口血肉,彷彿那樣才能解除她心頭的恨。
「那我就去陪他好了,」冷安宸說著,唇角竟揚起笑來。
端木木看著他的笑,剛要罵他,卻是唇上一熱,他的吻落了下來,很兇猛,很熱烈,很突然,讓她措手不及。
「唔……」她掙扎,想躲開他,可是他的舌卻藉機伸了進去,捲住她的香舌糾纏起來。
她的唇還是那樣的軟,她的味道還是那樣的甜,這些日子他想她太久了,今天終於能品嚐到了,他不會放開,哪怕下一秒真的去死,他也要記住她的味道。
這樣,下輩子他就能找到她,然後沒有傷害,沒有痛苦,他們就能快快樂樂的在一起。
她的力道敵不過他的,端木木掙扎了一會便失了力,只能任由他為所欲為,男人狂涓的氣息,還有熟悉的霸道,又一次勾開了她傷心的大門,眼淚失控的落了下來,滑入他們癡纏的吻裡。
鹹鹹的味道,還有熱燙的液體,讓他的狂肆停了下來,冷安宸閉著眼,額頭抵著她的,「對不起,這是最後一次了……」
她還沒反應過來,他已經鬆開她,然後上車,啟動車子……
「老婆,下輩子我還會娶你,」車窗緩緩的關閉,端木木從他的眼神中似乎看出了絕決的味道。
唇上他的氣息還在,甚至還帶著酒氣……
他喝酒了,怎麼能開車?
他不要命了嗎?
忽的,想起在他強吻她前說過的話——是不是,我死了,你就會原諒我?
他在幹什麼?難道真的要死嗎?
這一剎那,端木木害怕了起來,想都沒想,就衝了過去——
吱——
空氣中傳來汽車急剎的聲音,如同利劍刺破夜空,冷安宸不可置信的看著擋在車前的人,腦海中一片空白。
如果他踩慢了剎車,是不是她就死了?
他瘋了嗎?他在幹什麼?
害死了他們的孩子不夠,難道還要再害死她嗎?
冷安宸的酒意被嚇醒了大半!
車門被拉開,冷安宸也被拽了下來,然後臉上『啪』的被甩了一個耳光,「冷安宸你要死,也別死在我面前!」
當意識到他真的是尋死的時候,端木木才發覺自己是那麼的害怕,哪怕那樣恨他,卻是沒想過要他死。
那一巴掌似乎並沒有打在他的臉上,他像沒有感知一樣,只有一雙眼睛定定的看著她,然後問道,「你為什麼不讓我死?不捨得嗎?」。
他總是那樣自負,此刻亦然。
端木木暗暗做了個吞嚥的動作,一把將他推開,然後坐到車上,「你少自作多情,我只是不想因為你死了而吃上官司,再說了我怕奶奶受不了你死的刺激。」
無情的話,撕碎他的幻想,冷安宸苦笑,「既然如此,那我還是死好了!」
「冷安宸你一個大男人少拿死嚇人,上車!」她真是神經錯亂了,才會好奇來招惹他。
「幹嗎?」他站在原地不動。
「送你回家,省得你死了,你家人會賴在我頭上,」端木木啟動車子。
冷安宸看了她一會,繞過車身,坐到副駕駛座上。
「繫好安全帶!」端木木命令的語氣。
他側臉看她一眼,「就憑你的技術,系不系都一樣吧?」
聽到他的嘲諷,端木木腳下油門一踩,轟的駛離原地,冷安宸猝不及防的被閃到,然後搖搖頭還是繫上安全帶。
車子走了一半,慢了下來,因為前面排起了長隊,很不幸的是他們遇到了查酒駕的,不過端木木又慶幸今天是她開車。
「你有駕照嗎?」冷安宸沒話找話說,他實在不習慣兩個人悶悶的,「沒有駕照一樣會受罰的。」
端木木翻了個白眼給他,「不勞你關心,就算無證駕駛,坐牢的人也是我!」
「我陪你一起坐,」冷安宸試著向她慢慢靠近,只是卻被她警覺的一個指頭給戳開。
警察過來,還沒測試就聞到了濃烈的酒味,端木木指了指身邊的男人,解釋,「是他,我沒喝酒。」
可是,儘管她這樣說,檢查還是必須的,端木木做了酒精測試,也被檢查了各種證件,最後無事放行。
「老婆,今天謝謝你,要不然我就要坐牢了,」冷安宸一副討好的嘴臉。
端木木不理他,就在這時,冷安宸放在駕駛座這邊的手機響了,他想過來拿,端木木為避免與他有肢體接觸,直接拿過來給他,可正是這一拿,卻無意瞥到來電號碼,上面的暱稱是「藍寶貝!」
不用說也知道是誰?
冷安宸姓藍的寶貝只有一人,那就是藍依然……
剎那,心底才平靜的波濤似乎又被攪亂,端木木再次覺得自己賤,他喝酒開車怎麼了,就是出了車禍,被警察查到,也是他受罪,又關她屁事?
她就是吃飽了撐的!
冷安宸也發現她的臉色在看到屏幕上電話時越來越難看,心底那個煩啊,這個藍依然什麼時候給他打電話不好,偏偏這個時候?
他自然不會接聽,甚至是直接關機,「那個,我和她已經……」冷安宸試著解釋。
端木木怎麼會聽,「你閉嘴!」
「老婆,我…….」
「我讓你閉嘴!」端木木的火氣都衝到腳底,油門踩更加瘋狂起來。
「咯登!」忽的,車子發出一聲異響。
他們都聽到了,只是一個在生氣,一個在擔心,誰也沒有在意這一聲異響是為何?
前方紅燈亮起,端木木就算再生氣,也不會闖紅燈,她一腳就踩向剎車,可像是踏空一般,車子根本沒有任何反應,而是直直的向前衝去——
怎麼會這樣?
端木木一身冷汗,再踩,再踩,她真的踩死了,可是車子還是不停,就像是一頭被激怒的野獸,已經不再受人掌控。
難道踩錯了?她又另踩,結果車子開的更快,她踩在了油門上!
一時間全亂了,她緊抓著方向盤,恨不得將它揪下來,似乎這樣車子就能停下,可是根本不能。
車子瘋似的衝過紅燈,她分明看到不遠處有正常行駛的路人,還有汽車……
「踩剎車,剎車!」冷安宸也發現了不對,再看她的臉已經嚇的一片慘白。
「我踩了,」她也慌,可是不知道怎麼回事?
一輛大貨車迎面而來,眼看就要撞上去……
她的這種小型汽車和大貨車相撞,不論她的車再好,那結果也只有一個……
端木木的心一下子飛了起來,腦子也空白成一片,什麼都忘記了,只有害怕,她失聲尖叫——
就在電光火石之間,冷安宸伸手過來,將方向盤向右扭去——
那一剎那,他目光灼定,沒有一絲猶豫!
「光,光——嘶…….登…….」
一系列恐怖的聲響,伴著車身起伏搖擺,端木木明顯看到他們的車身被撕裂,然後是冷安宸的樣子一點點離自己遠去。
咯登!
車子終於停了下來,再也沒有了瘋狂,可是這個世界也在這一瞬間安靜了下來。
端木木呆了,甚至被撞碎的車玻璃劃破她的臉,她都渾然不覺,身體被擠住,胸口擋著白色的安全氣囊……
她側頭去尋找旁邊的人,只是她與他已經不是平行的距離,而他也不再像先前時一直看著她,他的頭垂著,有血從他的下巴滴下去,滴在白色的氣囊上,一滴一滴,那麼的刺眼。
「冷,冷……」她想叫他,可是怎麼也叫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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