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你這說的是什麼話?怎麼能夠這樣跟老夫子說話的?去去去,做你的事情去,真是的,早知道直接帶去書院就好了,偏生還要到你這裡來找晦氣,好了好了,本官帶他們走了.」
看到兩人又開始爭論了,嚴覺頓時感覺頭痛不已。
一方面,他是接受傳統儒家教育成長起來的官吏,所以對於這些老夫子有著天生的敬畏。
而對於張雷這邊,現在巢縣半數人民都受惠於他,而且自己也算是沾了光,所以對張雷的做法他也沒有多去關涉。
現在一下子就夾在雙方中間,這讓他十分不爽,於是趕緊將張雷趕走,然後將三人帶去已經建造好的書院了。
這一場僅僅維持了不到一刻鐘的爭吵,卻吸引了屋子裡張晨的注意。
等到張雷進來的時候,他說道:「哥,我也覺得你說的好像有些過分耶。怎麼能那麼看不起孔聖人呢。」
對於這些人的思想,張雷知道就算是自己再聲嘶力竭地爭論也會是輸的那一個,這種數千年來的傳統觀念不是靠幾句話就能夠改變的,所以對於孫夫子的話他也沒多放在心上。
現在聽張晨這麼說,他不由得笑了笑,說道:「我剛才只不過是隨便激激他而已,枉費他讀那麼多聖賢書,卻連最基本的尊重人都不會。」雖然張雷自以為自己是小輩,但是這孫夫子不問青紅皂白的貶低卻讓他著實不爽。
張晨自然是十分佩服自己的這個哥哥的,不過他畢竟也還算是讀書人,接受的孔老夫子的言論,聽了張雷這麼說,他便勸說道:「哥哥不必放在心上,他們學了一輩子的聖人言論,自然是這幅做派,哥哥不要因為這個氣壞了身子就好了。」
「哈哈,你哥哥我還沒興趣和這些人生氣,其實我也蠻佩服孔夫子的,但凡是能夠把自己的身份抬高到無以復加的地步的手段,我都佩服得很。而且他有些話,我不就是在實踐著麼?比如有教無類,比如因材施教——雖然這兩個詞語看起來自相矛盾。」張雷笑著說道。
張晨點點頭說道:「哥,其實越學,我也越是覺得,有的言論,其實是自相矛盾的,但是為什麼大家都深信不疑呢?比如你剛才說的。還有孔聖人的一句話,《論語·憲問》裡有或曰:『以德報怨,何如?』子曰:『何以報德?以直報怨,以德報德。』這樣的話。為什麼大家都只看前面四個字,而不看後面的呢?」
對於這個問題,張雷也是深有感觸,他歎了口氣,說道:「千百年來,也不知道從誰開始,這句話的意思就變了。當時的真實情況是怎麼樣的呢?孔子的一個弟子問他說:夫子,別人打我了,我不打他,我反而要對他好,用我的德行與恩惠來對待他,讓他悔悟,好不好?孔子就說了,你以德報怨,那『何以報德?』別人以德來待你的時候,你才需要以德來回報別人。可是現在別人打了你,你就應該『以直報怨』。找我看來,他的意思就是有仇報仇,有怨報怨,這才像是一個正常人。否則,不管別人怎麼對你,你都以地回報,那這人要麼是神經病,要麼就是個怯懦無能的膽小鬼。」
「是啊,我想來也是如此,那為什麼要曲解孔夫子的意思呢?」張晨問道。
張雷說:「這只不過是當政者樹立典型的需要罷了,當然是將他說得越完美越好了,現在的孔夫子都已經是聖人了。你說,聖人會和你計較這些事情麼?佛經裡面還寫著佛祖割肉喂鷹的故事呢,只不過是為了突出人格的偉大罷了,至於是不是事實,這個不必深究。」
「哥哥說的是。」對於張雷的說法,張晨表示贊同。
張雷又說:「所以你讀書,切不可全信書中所說,必須還要自己動手實踐才行,否則那就是空談。你像剛才我和那個孫夫子說的。他就知道之乎者也,但是那有什麼用?比之乎者也更加重要的,是衣食住行。只有自己去體會過了才會知道這其中的關係。像他們這樣四肢不勤五穀不分的人,我雖然佩服他們滿腹經綸,對於他們的思維方式,卻是最為不屑的。」
「這段時間跟在哥哥身邊,我學到了很多,確實就像是你說的,說是解決不了任何問題的,必須要腳踏實地去做才行。就好像如果哥哥不是最近賺了這麼多錢,就算是想施粥救濟災民,恐怕也是有心無力吧?」張晨說道。
「就是這個道理,你能夠想到這一次層已經十分不錯了,去,希望你以後做官,要做一個腳踏實地實事求是的好官。」張雷拍了拍他的後腦勺說道。
張晨重重地點頭,說:「那是的,我怎麼可能會辜負哥哥的期望呢。」
過了半天的時間,嚴覺派了人來叫張雷去衙門裡,張雷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麼又來叫自己,不過還是騎馬過去了。
三位老夫子都還在和嚴覺討論著,看到張雷過來,孫夫子不由得冷哼了一聲。
張雷自然是將他無視掉,然後向嚴覺作揖道:「大人喚我來,不知道有什麼事?」
嚴覺笑著說道:「本官已經和三位夫子商量好了,下個月初一就開始進行授課,到時候廣貼告示,只要是有志於學的人,都歡迎報名。本官叫你過來,就是想商量一下這個事情的。」
這原本也就是張雷計劃當中的事情,既然現在已經條件成熟了,他自然不會反對,便說道:「這件事情就聽大人做主了,先前按照我們的約定,下官只負責一些開銷事宜。」
「話雖然是這麼說,不過畢竟都是你在出錢,本官也要聽聽你的意見不是?」嚴覺放鬆地坐在椅子上,笑著對張雷說。
剛剛開始的時候,三位夫子聽說所有學生都免費入學還十分震驚,不過在嚴覺信誓旦旦地保證了不會拖欠他們例錢之後才放心了下來。現在終於知道,這所有的開銷都由張雷一力承擔。
張雷完全無視他們異樣的眼神和震驚的表情,只是說道:「我完全贊同大人的做法,幸好我沒讀書,否則的話,恐怕我還供不起這群讀書人呢。」
「你……」孫夫子一聽,馬上要站起來反駁,不過被旁邊的趙夫子給拉住了。
嚴寬說道:「那好,既然是這樣的話,準備準備過幾天就開始吧,對了,你的那兩個外國夫子準備怎麼樣呢?」
「他們倒是隨時都可以開始工作,哦對了,我忘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大人,我必須向您說明一件事情。」張雷說到一半,突然之間記起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說吧。」
張雷看了一眼三位夫子,說道:「我希望如果那兩位外國夫子教學的時候不要有人來打擾就好了。還有,我希望作為夫子,不要限制學生學習的自由,只要他們想學什麼,就教什麼。這樣才能充分調動學生的積極性,不知大人對我的這個意見怎麼看?」
「嗯,你說的也是,就算是夫子願意教,那也必須要學生願意學才行,否則的話強行灌輸也沒什麼效果的。你的這個提議非常好。」雖然不明白張雷為什麼突然這麼說,不過嚴覺還是點頭答應了。
「既然如此,那我便回去和他們說說,哦對了,還得去找個地方刻印外國夫子需要的教本。」張雷突然想,若是沒課本怎麼行?於是想趕緊去找地方刻印《幾何原本》等書籍。
嚴覺擺擺手說:「去吧去吧,本官再和三位夫子交流交流。」
找了地方去印刷拓本,張雷便將收徒教書的事情告知了威廉和凱勒。
「他們到底是怎麼想的?難道他們就看不到眼前的事實嗎?這恐怕就是你們所說的睜眼說瞎話吧。」威廉年輕氣盛,聽了張雷和那孫夫子爭論的事情,頓時譏諷道。
張雷笑道:「行了行了,他們就是這樣的人,在他們心目中,就算是不相信自己看到的,那也必須要遵守孔夫子所說的,這就不要深究了。雖然可笑,但是這個社會就是這樣的,改變一個人是沒用的。你們到時候授課了也不要和他們產生衝突,否則很容易吃虧的。」
「這些我們是知道的,就按照你說的,只教課本上面的東西,其他的一概不管。」凱勒說道。
又吩咐了一些東西,確保沒有遺漏了,他才放心下來,選了基本科學入門書記去印刷了好幾百本放在家裡面,準備當作教材用的。
平靜了一段時間,到下個月初一,巢縣的各大告示張貼處,都出現了巢湖知縣下發的巢湖書院入學通知。
在這份通知裡面,用很大的字體寫了所有費用全免的字樣,不過後面卻說明了,若是考試不合格者,將不再有繼續學習的資格。這也是當初和張雷商量過的。
衝著免費兩個字,報名者趨之若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