穩健的坐姿,挺直的脊樑,平穩的語速
此刻聶子潤沉著鎮定,不疾不徐的言行神態給了在座的人難以磨滅的印象。
尤其是鄭爸爸和鄭媽媽,開門見山的方式無疑推翻了他們之前各種的設想和應對,連原本打算讓兩人循序漸進發展的本意都被推翻,直接意外地來了個三級跳躍
完全地措手不及!
凌厲,直接,鎖定目標就會扣動扳機,一顆子彈定勝負,像極了聶子潤過去面對敵人時的一貫風格——狙擊手的本色!
可以說,此時的鄭爸爸和鄭媽媽就是他眼中的目標。
詭異而混亂的氣氛依舊在延續著
或許連聶子潤自己都未察覺到,自從脫離那個殘酷的血色世界後,已經壓抑了很久的「職業性格」,現在不知不覺就流露出了冰山一角。又或者說,軍人的遺傳和經歷已經讓這樣的處事方式深入到了骨子裡,每逢關鍵,重要的關頭,這種本能就會自然覺醒。
一番家庭的自我介紹結束後,聶子潤似乎有些口渴,下意識的抿了抿嘴角,喉結也輕輕動了下,但並沒有去喝些什麼,而是視線稍稍下垂,一副恭敬靜候鄭爸爸,鄭媽媽反應的姿態
也許只有這最後幾個細微的動作,才稍稍露出了他此刻真正的心理起伏——緊張,無比緊張,連內衣都有些汗濕了!
與戰場上的隨心所欲所完全不同的狀況。哪怕他有著再好的心理自我調節能力,現在也把握不到一絲事態發展的勢頭。這種情緒在他身上已經有很長時間沒有發生了。
也正是因為這裡根本就不是戰場,而是自己上門求女。所以儘管有了詳盡的籌謀,但身臨其境時又會是一番不同的景象,甚至剛才為了急於讓對方相信自己的誠意,直接將錢茹萍來拜訪都脫口而出地自己決定了,之前可是從來沒有向母親提及過。
這一刻,他突然覺得老天還是很幫忙的,這種時刻居然還有茅台伺候,酒壯人膽!
同樣的,鄭爸爸與鄭媽媽也在經歷著一個複雜的心理過程。聶子潤的坦率表態對於兩人的衝擊又何嘗謂之小?
可他們畢竟是鄭秀妍的父母,握有主動的地位,更別忘了,他們還都是運動員出身,有著在成千上萬人面前運動競技的經歷,心理調節能力一樣不簡單,在經過短暫的驚愕後,便開始更加細緻地審視起眼前這個儀表堂堂的男青年!
劍眉,星目。懸膽鼻,抿緊的唇線帶著絲若有若無的剛毅,外在條件絕對過關,事實上。能當idol的外貌自然不會差到哪去。更吸引他們注意力的,還是他此刻展現出的自信和氣度,那種無形的底蘊內涵不是尋常的普通人所能具備的。
至於人品。面相看七分,再加上從進門以來的一言一行無不透著真誠和決心。這一點上,鄭爸爸和鄭媽媽還是很相信自己的直覺和眼光。可以說,這個未來的大女婿人選已經沒得挑了,如果要求再高那簡直就是雞蛋裡挑骨頭。
原本就印象分良好,之前唯一的顧忌,無非是其過於顯赫的神秘家庭背景,在主動大方地公開後,儘管依舊還留有不少的驚悸,但聶子潤的堅定態度也讓他們踏實了不少。
何況提及了家長願意來拜訪的事情,到了這一步,這樁良緣似乎已經不存在什麼主要的客觀障礙了。
想明白了這些,鄭媽媽的面容重新漾起了笑容,連忙起身盛了半碗清湯放到了聶子潤的面前,率先打破氣氛道:「快壓壓酒,傻孩子,有話就說,怎麼還拚命灌上酒了!」
雖是嗔怪的口吻,入耳卻如同真正家人般地關心了,十足的未來岳母架勢!
「哎,男人喝這點酒算什麼!」鄭爸爸眼睛向鄭媽媽一瞪,轉而不苟言笑地端起酒杯道:「我們先乾一杯!」
「是,叔叔您請!」聶子潤立刻欣喜地替自己重新滿上,恭敬地舉起酒杯碰了碰後,再次飲盡。很顯然,他意識到了這杯酒的重要意義,這是一種男人的約定,也是一種男人的托付!
「好酒量!」鄭爸爸再次稱讚,嘴角終於有了一抹微笑。
不單單是聶子潤表現出來的誠意,此刻他更受用聶子潤在其面前的恭敬態度,本來他就很自信看人的眼光,之前無非是一些小心思在作祟罷了,當心底裡最後的一絲「怪異」情緒也徹底消融後,鄭爸爸開始露出了性格直爽的真本色。
「嘶~~呃,好酒!」
同樣地一飲而盡,入口甘洌,醇厚,沒有太強烈的火辣感,直到酒液順著食道猶如一根細線般滑入,一股濃濃的熱意立刻跟隨著酒液所到之處散發開來,繼而感到週身的血液快速循環起來。
鄭爸爸單手撫胸,眼睛半瞇,似是在感受胸腔那股擴散開的舒爽痛快,又似是在回味酒入口時的那份醇香,只是陶醉了那麼一小刻,捏著酒杯的右手輕輕一頓,眼睛頓時圓睜道:「再來!」
又是一杯過後
「過癮,子潤,我們再來一杯!」
「您真是好酒量!」聶子潤嘴上忙不迭地稱讚,手上卻絲毫沒有要倒酒的動作,反倒提起了筷子道:「先嘗嘗下酒菜,也不知道合不合叔叔的口味!」
一斤裝的茅台,經過這麼多年的儲藏早已濃縮揮發了不少,看著一杯僅有小一兩不到,實際後勁來得很快,像鄭爸爸這般喝法,估計察覺到醉意時人都快坐不穩了。
當然他自己不包括在內,一是喝慣了,二是有普通人無法比擬的酒量做靠山,此刻雖然因為大事已定,精神鬆懈後勾出
了些酒癮,但如果第一次上門就把鄭爸爸三下五除二地給灌倒了,顯然也不合乎情理
細水長流才是他真正想要的節奏!
「快嘗嘗看,子潤的廚藝不一般,我還是第一次吃到這麼鮮嫩的魷魚呢!」鄭媽媽立即跟著應和張羅起來。
已經滿屋子的酒香,只用鼻子聞也知道這酒有多厲害,才喝了兩杯,鄭爸爸臉色已經微微泛紅,既擔心他喝多出洋相,也的確以為聶子潤是快吃不住了而幫著解圍。
畢竟已經五杯了!
鄭秀晶眼色飛快地夾了一筷魷魚到鄭爸爸的碗碟中,深知聶子潤的酒量,儘管不明白喝的好好的怎麼就突然停了,不過幫著繼續討鄭爸爸歡心肯定沒錯,暗地裡卻向聶子潤擠了擠眼睛,邀功之意一閃而過。
「呵呵,那就先墊墊肚子再繼續?」鄭爸爸意猶未盡地咂了咂嘴,發現聶子潤額頭冒出了不少的細汗,顯得有些得意,隨即從善如流的放下了酒杯,心態已然與前一刻截然不同了。
「聽叔叔的,一會再」
這樣的結果正是聶子潤想要的,話還沒說完,冷不防胳膊上一陣刺痛,隨後悻悻地看著一隻修長雪白的手臂自眼前劃過,隨後兩瓶酒脫離了自己的掌控。
「呀,不要帶壞我爸爸,去換紅酒!」警告完聶子潤,鄭秀妍兩條秀眉旋即又一挑,毫無顧忌地當眾揭發道:「爸爸,十個你也喝不過他一個!」
事實上,從頭到尾最明白的,只有一直冷眼旁觀的鄭秀妍了!
「嗯?」
「噗~~」
所有人的眼神齊刷刷地轉向了聶子潤,鄭爸爸的驚愕,鄭媽媽的意外,最後那聲偷笑則來自鄭秀晶,她的反應無疑更證明了些什麼,顯然小傢伙也明瞭聶子潤的真正想法了。
「呃」
被揭穿的聶子潤只覺老臉發燙,訕笑著摸了摸鼻子後也不辯解,向鄭爸爸微微躬了躬身,便急促地開紅酒去了,那背影怎麼看都有著一股落荒而逃的意味,至此,稍稍一聯想,鄭爸爸和鄭媽媽哪還不明白!
「哦呵呵」鄭媽媽頓時掩嘴輕笑:「真是看不出來呢,這孩子還挺心細的!」一旦認可了,聶子潤做什麼在她眼裡都能自動解讀為優點。
鄭爸爸也跟著幫腔了:「今天這樣的日子,他喝點也是應該的!」說著不經意地瞥過鄭秀妍跟前的茅台酒,神色掠過一絲遺憾,藏了十多年,早先怎麼沒發現呢?
「喝的還少嗎!」
鄭秀妍瞟了一眼不遠處的身影,搖了搖已然見底地酒瓶,沒好氣地皺了皺鼻子道:「騙酒喝還差不多!」事情出乎預料的順利,在父母接納正式確認關係後,連自己對待聶子潤的態度有了更進一步的轉變也不自知。
「姐姐越來越像媽媽了!」鄭秀晶晃著腦袋,眼帶狡黠,漫無邊際地感歎了一句,又迅速地看了眼正走回餐桌的聶子潤,狀似同情地歎了口氣。
「呃,哦呵呵」
「秀晶!」
「說什麼這麼開心嘶我又怎麼了?」
鄭媽媽的開懷,與之反襯的是鄭爸爸的微赧,鄭秀妍則一臉羞惱,滿面通紅地側身向莫名其妙中的聶子潤又是一記二指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