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很快便是籠罩住了皇城,夜色中漸漸亮起一盞盞燈火,驅走了黑暗,還給人間光明。星星點點的燈火更是將皇城中點綴得燈火璀璨,呈現出一片別樣的景色。
只是,黑夜終究是黑夜,燈火雖美,卻還是難以完全將黑暗驅散。在北宮一處燈火照不到的黑暗牆角,不知何時已經藏進了一道黑影,隱匿其中,一動不動,彷彿已經與周邊的黑夜融為一體,讓人根本分不清。
不遠處傳來一陣鎧甲碰撞的聲音,一隊全副武裝、披堅執銳的宿衛軍將士從此處游弋而過。他們手中的燈籠發出微弱的光芒,稍稍驅散了些許黑暗,卻是怎麼也照不進黑影藏身之處。眾將士就在黑影身前一丈處走過,卻是沒有一人發現牆角里那道黑影。
眾將士踏著整齊的腳步聲漸行漸遠,黑影忽然散發出一股異常危險的氣息,霍然騰身而起,以常人難以捕捉的速度忽然翻牆而過,遁著牆下的黑暗,向著中宮方向疾射而去。
然後,終究不是所有人都沒有發現這道身影,在北宮的乘風觀閣之上,司馬霆隨意地坐在外圍欄杆之上,愜意地拿著手中的青蘋果輕輕地咬了一口。只是司馬霆的眼神卻如同鷹隼般在暗夜中閃動著精光,緊緊地盯著那道在宮中時而隱藏,時而疾行的身影。
司馬霆嚼著果肉,含糊不清道:「師傅,想不到寒素竟然這麼沉不住氣,今晚便是動手了。我還以為寒素怎麼著也要隱匿幾天,再找個最好的時機出手呢?」
督絕冷哼一聲,道:「寒素今晚便出手不好麼?難道你還喜歡天天晚上呆在這麼高的地方喝西北風?」
司馬霆嘿嘿一笑,隨意將手中缺了一角的青蘋果從乘風觀閣上丟了下去,隨後便聽到下面有人「哎呦」大叫一聲,開始對著上面罵罵咧咧起來。也不知道是哪個倒霉蛋,正巧被司馬霆的青蘋果砸中。
司馬霆輕輕拍了拍手,對下面的咒罵聲充耳不聞,笑著對督絕道:「難道師傅嫌冷了?要不師傅先下去休息,有情況了徒兒再喚師傅?」
督絕冷哼一聲,望著笑得有些沒心沒肺的司馬霆,沉吟片刻道:「子都,你現在成天裝出一副遊戲人間的模樣,讓為師有些憂心。」
司馬霆神色忽然一暗,隨後又恢復到原來愜意的笑容,緩緩道:「師傅多心了。我只是今天忽然間好像想通了很多事情似的。眉開眼笑是一天,愁眉苦臉也是一天。呵呵,既然如此,為何要成天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笑一笑難道不好麼?……
父王走了,以後就要全靠自己去對抗陰險毒辣的賈後,還有暗勢力不知道多麼龐大的清玄宗。我們不用非要一見到他們就擺出一副生死仇敵的樣子吧?師傅想想那董猛,我們對他笑臉相迎,他對我們的警惕性都是少了很多。既然這樣做能夠麻痺對手,有何樂而不為?
至於仇恨……只要藏在心裡,不要忘記便是了。更何況,如此大仇,就算想要忘記,又怎麼能忘記呢?」
督絕聽後,略顯詫異地望著司馬霆,忽然發現司馬霆之前稍帶稚嫩的臉龐,不知何時已經變得稜角分明,透露出成熟的氣息。他的下顎,竟然也有了短短的鬍渣。
督絕輕歎一聲,心中默念:子都變了,真的變了。這孩子,身上肩負的,實在是太多了……
司馬霆忽然眼神一收,臉上呈現出凝重之色,沉聲道:「不對!」
督絕打斷思緒,疑惑道:「怎麼了?」
司馬霆緊緊盯著夜色中寒素的身影,道:「寒素走的路線好像不對!那條路,好像並不是通向皇后宮的最佳選擇……」
督絕一驚,順著司馬霆的目光,凝神一望,見到寒素雖是向中宮方向潛行,可是卻稍稍偏離了皇后宮。看那方向,好像前面就是清河宮!
司馬霆大叫一聲「不好」,雙手在圍欄上一撐,霍然騰身而起,以「千斤墜」之勢急速向下沉去,一著地,便是全力展開身法,宛若一支羽箭破空而去,一路上留下一道道殘影,急速向清河宮趕去!
清河宮乃是北宮最靠近中宮的宮殿,與中宮只有一牆之隔。司馬霆只以為寒素的目標是賈後,誰知道寒素竟然想要對清河公主先行下手!難道寒素會如此喪心病狂,竟然遷怒清河,要殺人洩憤?!
一念及此,司馬霆頓時紅了眼,今晚中宮雖然布下天羅地網,就等著寒素一頭撞進去。可是清河宮卻是根本沒有在他們的考慮之內,還是一如往常防備。以寒素的身手,簡直就能夠無聲無息地便取了清河的性命!清河只怕到時候連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司馬霆心中憤怒地狂吼:「寒素!你他媽的到底想要幹什麼?!」又是強行提起一口真氣,司馬霆身形頓時又快了三分。
迎了凜冽的寒風,司馬霆心中慌亂不已,雖然他再三告訴自己清河是自己殺父仇人賈南風的女兒,可是心中一想到清河的生命即將受到威脅,他還是難以遏制心中蔓延的那一股恐懼之情。
就算他不願意承認,可是對他一往情深的清河,不知在什麼時候已經深深打動了他的心靈……
這一刻,他只希望,清河能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