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漸起，落葉飄零，天地間一片肅殺。
伴隨著一陣鳴金號角之聲，攻打始平城的晉軍緩緩從城牆上退了下來，慢慢收攏，向城外大營而去。
入秋了，晉軍狂攻始平城已經一個半月了。
始平城城牆已經是變得殘破不堪了，城下更是屍體堆積如山。有氐羌軍的，更多的還是晉軍的。
無數浴血疆城的將士們，此刻橫七豎八地躺在城外無人收屍。
夜幕漸漸降臨，成群結隊的禿鷹落在始平城外，貪婪地啄食著陣亡將士的屍體。
晉軍攻打了始平城一個半月，始平城卻還是屹立不倒。晉軍曾經無數次地攻上城頭，甚至好幾次都是攻進城去！卻依然被氐羌軍拼了命地擋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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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北驍騎軍大營主將大帳中，司馬霆、驍騎軍副將司馬泰等一眾驍騎軍將領正圍著沙盤，不斷地推演著攻城之法。日復一日的攻城，使得司馬霆對於攻城一道也已經是頗有心得了。
那日與蒲懷歸達成協議以後，司馬霆便是率人回到了軍中，重新統領驍騎軍進攻始平城西面。
突然，劉佑走進帳中，拱手道：「大人，周將軍派人來，讓你過去中軍大帳一趟。」
司馬霆抬頭看到是劉佑，環視眾將一圈道：「各位便先行回去休息吧。」
眾將拱手，應聲而退。
司馬霆朝劉佑問道：「周將軍有說什麼事情嗎？」
劉佑搖搖頭，道：「沒有，只是聽來人說，中護軍那邊也派了人去。」一個多月的戰場磨礪，劉佑也是沉穩了不少。
司馬霆點點頭，出帳翻身上馬，便帶著三百親衛軍便向城北周處大營而去。
一進周處的中軍大帳，便見到衛璪、司馬戣兩名領軍大將也是在此。
周處看著司馬霆點點頭，道：「好了。驍騎將也到了。三位將軍，我們攻打始平城已經有一個半月了，各軍傷亡如何？」
司馬霆臉色凝重道：「驍騎軍攻打西門，一個半月下來，已經戰死五千餘人了。」
衛璪亦是開口道：「中護軍也差不多，損失慘重啊！」
司馬戣喊道：「北門的戰鬥最為慘烈，已經傷亡八千多人了。」
周處聽了眼皮都是沒跳一下，面無表情道：「這樣說來，現在我軍已經死傷近兩萬了。想必始平城內氐羌軍的情況不會比我們好到哪裡去。今天，本將召三位過來，是有好消息告訴你們。」
說著周處面上露出一絲笑容，與司馬霆對視一眼道：「一個多月來，楚軍趁著每天攻城之時，便在營中開始挖通向城內的地道。攻城開挖，鳴金便停。到今天攻城戰結束以後，楚軍已經挖通了六條通向城內的地道了。」
司馬霆等三人聽後都是面露喜色。衛璪道：「周將軍果然是足智多謀。看來始平城被破在即了！」
周處擺擺手，笑道：「這都是驍騎將所想的妙計。」
司馬戣也是笑了起來：「老七，就你腦子裡的歪點子最多啊。這下好了，我牙門軍可是在北門吃盡了苦頭，這下總算可以為戰死的八千多將士們報仇雪恨了！」
司馬霆呵呵笑道：「我也就是胡亂說的，是周將軍思慮周全，才能讓城內氐羌軍一無所知。」
周處笑道：「驍騎軍不必過謙了。三位將軍，明天白天還是照舊攻城，新制的攻城器械都全部壓上去吧。到了夜裡，各軍白天沒有參與攻城的各軍全部整裝待發。本將會派楚軍摸入城內，待見到城中火起，三軍齊齊攻城，內外合擊，一舉破城！」
司馬霆聽後請命道：「周將軍，不若由末將率軍潛入城如何？這突襲城中的任務艱巨，困難重重，需要有武藝高強者率軍最佳！」
周處聽了有所意動，沉思良久後，道：「好！那由你和衛璪兩人共領一軍走地道，入城後直撲北門，我們先破北門而入。其他五條地道的將士們入城後便會在城內四處放火，製造混亂，為你等減輕壓力。」
司馬霆與衛璪都是大聲應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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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平城南十里處的群山之中，解系領著三萬雍州軍已是靜靜潛伏了一個多月了。每天清晨開始，他都能清楚地聽到始平城傳來的喊殺聲，直到傍晚才漸漸結束。每一天，他都是嚴陣以待，隨時等著始平城被攻破，而他便能憑藉著在此設下的層層埋伏，生擒了齊萬年，立不世之功！
他可是打心底裡恨死了齊萬年。他總治雍州各郡，治下百姓即便是生活在水生火熱之中，但至少給皇上的奏章上還是能寫上一筆政通人和，人民安居樂業什麼的。可是齊萬年這麼一反，讓本就大旱的關中更是雪上加霜。他今年上奏洛陽的折子是再難寫上類似夜不閉戶、道不拾遺的字樣了。解系暗罵道：「齊萬年，你就求你的山野小神，別落在本刺史的手上，否則本刺史一定讓你生不如死！」
正當解系暗自發狠的時候，一名雍州將領來到他身前，躬身道：「刺史大人，周將軍命人送來一封密函。」說著將手上信件遞過。
解系檢查一番，發現這密函封蠟的確完好無損，這才就著月光撕開看了半響，頓時大喜過望。原來是周處通知他明夜將會破城，讓他準備妥當，一定要擒住齊萬年！
將領看到解系讀信後喜形於色，不由問道：「刺史大人，周大人說了什麼？讓大人如此高心？」
解系笑著看了他一眼，順手講信遞給他道：「蕭將軍，今夜讓兄弟們好好休息，明天晚上給每人加半斤干牛肉，半斤酒。明天夜裡周將軍便會破城，我們立功的機會來了。」
解系口中的蕭將軍是雍州軍的副將蕭正騰，讀過信後也是忍不住大喜。這一個月來，可是苦了他了，為了不讓始平城內的氐羌軍發現這裡藏著三萬人馬，眾軍是白天吃飯不敢生火，晚上走動不敢點燈。現下總算要結束了這天天啃乾糧的日子了！嘿嘿，只要他們能抓住了齊萬年，那可是大功一件！雖然自己只是副將，可是也能憑著這份功勞，撈個大將當當。
蕭正騰把信遞還給解系，拱手笑道：「大人，下官這就去傳令。」
解系又是叮囑道：「切記保密，莫要說漏了嘴。」
蕭正騰嘿嘿一笑，點頭道：「下官明白，下官明白。」一轉身卻是暗暗一聲冷哼，似乎對解系極為不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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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太陽緩緩升起，預示著又一天的戰爭要打響了。
驍騎軍營中炊煙裊裊升起，眾將士都圍在一塊面色冷靜地大口大口吃著早膳。經過一個多月的大戰，驍騎軍中每一名將士都是清楚地瞭解到這戰場之上的殘酷，人命宛如草芥，誰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陽。所以每人都是盡量吃飽喝足，因為在戰場上，多一份力氣，就是多一份生機。
劉佑等人都是一臉凝重地進了司馬霆的大帳，見到司馬霆正在靜靜地運功打坐，便都立在帳中不敢打擾。過了少許，司馬霆從冥想中醒了過來，睜開眼睛，問道：「什麼事？」
劉佑一拱手道：「大人，方才幾名校尉都來問，今日由哪一營先上？」
「讓前驅營先上。」司馬霆從座中站起，道：「告訴他們，全軍輪換壓上，今天就由他們打一天，不再加一兵一卒。」
劉佑拱手應是，出賬傳令去了。
司馬霆望著眼前的陳植、彭子建等從翊軍營裡帶出來的年輕將士，心中默默一歎。今夜自己便要帶著這些人去偷襲始平城了，不知道還能有多少人跟著自己回來。
一將功成萬骨枯！司馬霆越來越感受到父王送給自己的這七個字裡面，所包含著的深厚意蘊。一個多月的攻城戰，每天都有數百驍騎軍將士倒在了他的眼前，讓他漸漸變得鐵血起來。自古都是慈不掌兵，自己越來越像一名將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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