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康元年夏五月初,炎日高懸。
洛陽城北大校場外旌旗蔽空。成千上萬的禁軍將士將校場團團圍住,槍戟林立,一片肅殺之氣!
不時有數千鐵騎滾滾而過,帶起龍卷般的塵沙。
校場內數百面戰鼓「咚咚」作響,聲震天地。一支支禁軍列成一個個方陣緩緩聚集。無數旗幟飄揚,中領軍,中護軍,中衛左軍,中衛右軍,驍騎軍,游擊軍,牙門軍。
禁軍將士們披堅執銳,邁著堅定的步伐,身上鎧甲隨著整齊的腳步轟轟作響,殺氣逼人!
校場北面乃是一個巨大的階梯觀台,上面已經坐滿了洛陽權貴。最高一層乃是惠帝、賈後及諸嬪妃公主所坐在之處。往下一層坐著汝南王亮、太保衛瓘、楚王瑋等一眾位列諸公的極品大員和皇室在京的諸王。再往下,便是朝中文武百官和有爵位在身的皇親國戚、功臣之後了。
台前十丈之處,立有一根近五丈,一尺粗的木柱,便是校場奪旗,插旗的旗柱了。
終於激昂的戰鼓聲漸漸停了下來,一名禁軍大將手持鋼槍,下跨戰馬,越眾而出。來到台前大聲喊道:「報!禁軍校場大比參戰禁軍集結完畢!」
楚王瑋朝著周圍一笑站起來。他身兼北軍中侯,乃是宿衛軍最高統帥,此刻也是一身甲冑在身。本來裴楷為中護軍大將,與楚王瑋分掌禁軍,卻被楚王瑋借司馬霆受襲一事給踢出了朝堂。中護軍大將一職又是遲遲未有人接替,兵權都是由幾位中護軍的幾位校尉軍司馬分掌。於是楚王瑋便成了惟一的禁軍統帥了。
楚王瑋上前幾步,望著台前的禁軍,大聲道:「自宣皇帝以來,蜀漢之諸葛武侯出祁山,伐曹魏。宣皇帝率軍狙之,令蜀相諸葛亮兩度無功而返。後又平遼東,武勳卓著!至景文,平淮南,滅蜀漢,墊我大晉基石!及武帝受禪於曹魏,六軍齊發,一戰而破孫吳!孫皓乞降,天下歸一!
大晉終東漢十常侍亂後百年紛爭,還天下百姓以安定。然武帝深覺北方鮮卑日漸壯大,羯胡國心懷鬼胎,西南吐蕃虎視眈眈,軍國之事不可廢!遂定一年一度禁軍校場大比,意在續禁軍戰力以衛大晉!拔其良材為國效力!保我大晉千秋萬世!」
楚王瑋拔刀向天吼道:「膽敢犯我強漢者,雖遠必誅!」
校場之中的禁軍被楚王瑋的話都是激得熱血沸騰,一齊刀劍出鞘,斜指蒼穹,跟著吼道:「膽敢犯我強漢者!雖遠必誅!膽敢犯我強漢者!雖遠必誅!」吼聲洞徹天地,直透九霄。
楚王瑋待得禁軍將士平靜了些,便雙手向下一按,大聲道:「恭請皇上訓話!」說完便退了回去。
惠帝滿臉興奮地步到台前,顯然剛才的一幕令他心中也是深有觸動。可是他一激動,卻是把大臣們早早給他備好,讓他強行背了數天才背下的訓文給忘掉了。惠帝呆呆地站在哪裡不知道說什麼是好,看著下面黑壓壓的一片人頭望著自己,急得熱汗直流。
賈後像是發現了惠帝的異常,微一皺眉,便上前越俎代庖向下面眾人高聲道:「皇上感念禁軍將士們拱衛京都,勞苦功高,當勉勵嘉獎!大比開始!」
眾禁軍齊齊單膝跪地,道:「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惠帝感激地向賈後看了一眼,喊了一聲:「平身!」
眾禁軍答謝起身。
賈後卻是冷哼一聲走回位置,絲毫不給惠帝好臉色看。
惠帝「嘿嘿」一聲傻笑,也歸位坐下,接過宮女盛上的濕毛巾,抹了一把滿頭的大汗。
那名禁軍大將縱馬到眾禁軍前大聲吼道:「大比第一項!混戰奪旗!各隊主將帶隊就位!一刻鐘後奪旗開始!」
眾禁軍隨之按陣營分開了,各自趕向被分派到的位置。
司馬霆抽到的地方剛剛就在觀台右邊不遠,也帶著翊軍營的百人過去備戰。劉佑、陳植和彭子建三個中郎將都緊緊地跟在司馬霆的身後,影鋒卻是身體未癒沒能參戰。
眾人來到一處插著翊軍營旗的空地,百多人圍成一個圈。
陳植看了看兩邊道:「大人,情況好像有些不對啊!怎麼我們兩邊剛好就是中衛左軍和中衛右軍的人馬?萬一他們夾擊我們該怎麼辦?」
司馬霆不屑道:「那又怎麼樣!二哥率領的牙門軍還有驍騎軍離這裡不遠,你們只消頂住片刻即可!」
陳植苦笑一聲,這中衛左軍和中衛右軍的人馬也不是吃素的,這下可是有苦頭要吃了。
司馬霆繼續道:「中領軍和游擊軍在校場那一邊,離旗柱甚遠。不過好在衛瓘的中護軍也在那頭。也沒什麼好說的了,現在養精蓄銳,大比一開始,我們便依計行事。此戰只許勝,不許敗!」
劉佑東張西望了一會兒,用手肘頂了頂司馬霆。一臉淫笑地道:「大人,清河公主正望著你呢。」
司馬霆抬頭向觀台上一望,果然發現清河公主正直勾勾地望向這邊。半個多月來,清河公主都是尋著各種機會來接近他,弄得他狼狽不堪。這事情現在京都也是傳得沸沸揚揚,連市井之徒都是知道清河公主追著楚王幼子不放的故事。故事情節版本眾多,不過都是講訴著「落花有意隨流水,流水無情戀落花」,好不令人扼腕歎息!
司馬霆收回目光,抬手就是一巴掌拍在了劉佑的頭盔上,面露凶相,狠聲道:「你給我把人帶好了,若是輸了,大比結束後看我怎麼收拾你!」
劉佑這半個多月來見識過了司馬霆的手段,不由都是打了個寒顫,滿臉視死如歸地點頭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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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刻鐘後,伴隨著校場戰鼓「咚咚咚」地響起,一十三支參戰禁軍都吶喊著行動起來。
司馬霆一馬當先衝了出去,緊接著便聽到劉佑一聲響亮的罵娘聲,轉頭一看,兩邊的中衛左軍和中衛右軍果然極有默契地朝著翊軍營禁軍包夾而來。
司馬霆只能保佑劉佑等人自求多福了,提起內力快速向校場中間掠去。大校場橫縱皆是三里,司馬霆十幾個呼吸便來到了插著軍旗的木塔之下,發現衛璪亦是幾乎同時到達。
兩人縱身向木塔上跳躍而上,眨眼之間便都上了塔頂。司馬霆快了一步,伸手向軍旗摘去。
衛璪見了大急,提起一腳踢向司馬霆,便見到衛璪腳上迸發出一股火紅的先天真氣,直向司馬霆而去。
司馬霆右掌冒出淡藍色的先天真氣,一掌拍散了衛璪的火紅先天真氣,一閃身把軍旗擋在了身後。暗道先天真氣外放,這衛璪果然是先天之境的高手!
司馬霆見衛璪止步,淡笑道:「你是我遇見的年輕一輩中,最強的一個。衛璪!」
衛璪望了望司馬霆身後的軍旗,又把目光落在了司馬霆身上道:「你也不錯。」
司馬霆瞇著眼看向衛璪,邀戰道:「敢不敢跟我在此一戰?」
衛璪呵呵一笑,道:「你先把旗給我,我就跟你打。」
司馬霆聽了嘴角勾起一絲邪笑,反手握住軍旗,便見到衛璪向前踏了一步。司馬霆玩味道:「想要?自己來拿吧!」
衛璪沒等司馬霆講完,便是向司馬霆撲了過去。司馬霆拔起軍旗,向後一退,竟是把軍旗丟下塔去。
衛璪一驚,想越過司馬霆去追旗。司馬霆卻是哈哈一笑,一拳向衛璪打去。
衛璪見到,只得放棄了軍旗,對上了司馬霆的一擊。藍紅氣勁霎那間充斥四方。「轟」地一聲,木塔深深下沉了一截。而與此同時,軍旗落地,插在了空地上。
兩人一交手後,便分開兩邊,第一次對撞算是平分秋色。衛璪被司馬霆激得戰意昂然,大叫了聲好,轉而主動向司馬霆攻去。司馬霆也不甘示弱,與衛璪戰在一起。
兩人打得難分難解之際,塔下已經出現數支參戰禁軍的身影了。眾禁軍隊伍見到司馬霆與衛璪在塔上打得不開開交,而軍旗卻是孤零零地斜插在塔下空地上,都是不約而同地撲向軍旗,其間還不忘把手中的木棍狠狠砸向對手。
大比為了避免出了人命,只給每人配備了一根硬木棍。但雖是木棍,在到了禁軍手中,一棍擊中**也是不好消受。頓時便有數人被打暈在地上,場面亂作一團。
突然,一支隊伍風捲殘雲般地切入了戰團,正在混戰的幾隻隊伍一瞬間便被打翻了一片。
看甲冑乃是中護軍!強將手下無弱兵,衛璪率領的中護軍一出現便是突破到了插軍旗的空地上。領頭的一名將領拔起軍旗,大喝一聲「走!」。這支隊伍便護著軍旗開始突圍而去。
其他隊伍的禁軍見到軍旗被奪,都是放開對手,齊心協力向中護軍攻去。中護軍頓時壓力倍增,再也沒有了一開始勢如破竹之勢,每進一步都是困難重重。
終於中護軍抵不住數倍對手的狂攻,被分割成了幾段。持旗將領也是被人一棍放倒,軍旗便是易手。
可奪到軍旗之人還沒有來得及一聲大笑,又被人從背後一棍敲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