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叔揚瞧了眼大哥,大哥比自己想得還要從容自若,但見他對虞兒的病情不聞不問,放倒逕自地坐在軟榻上,目光隨意地在房間內打轉,不曾落在他們的身上過。
他扶著柳姿虞在床榻旁坐下後,方才鬆開手掌,淡聲垂問道:「虞兒,身子還未見好轉,你起來做什麼?轉眼間,算算日子,驃騎將軍也快回來了,要是見你這般模樣,豈不心疼。」他適當地將話題轉移到驃騎將軍的身上,好讓索伯厲誤認為照顧柳姿虞並非他所願,而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夜奴眸光往索叔揚的身後探去,他就是禮部尚書索邇宕的大兒子索伯厲,二十六歲便坐上了刑部侍郎,年少有為,深受皇帝的器重。
索伯厲的樣貌雖然與索叔揚有所相似之處,但是卻不如索叔揚這般俊美,顯然索叔揚樣貌傾像於母親多些。索伯厲到底是以「正顏厲色」來論,凜然正氣全然地體現在他的行為舉止之上,只是他身上的那件修身的白色袍子搭上一襲淺藍色的紗外袍與他顯得有點格格不入,夜奴倒是覺得身著官服的他或許比起眼前的裝扮要更為好看些。
「咳咳……」索伯厲像是察覺到夜奴停留在他身上的那道打量的目光,不悅地輕咳了兩聲。
他端起適才婢女端來茶杯慢條斯理地抿了三口,可是誰又料想得到索伯厲素來不品茗。在他眼裡,事物的本質原是最美麗的,水就是水,何必要去改變本質,讓它多了些苦澀,少了些甘甜呢!在那茶杯裡裝的不過是白開水而已。
「不礙事的,為什麼我會在禮部尚書府呢?」夜奴這才回應索叔揚的話。
索叔揚笑著在大哥的身旁另一張軟榻上坐了下來,看著夜奴道:「虞兒,你尚且聽我解釋。古大夫年紀較為年邁了,那日你落水之後,便昏迷不醒,古大夫前來為你診治順便辭行,說是要回鄉頤養天年去了。我擔心你病情惡化便擅自主張地將你帶回府中,起碼在禮部尚書府裡還有我二哥可以隨時來為你診治。」
夜奴眼眶不爭氣地紅潤起來,她知道柳姿虞對古大夫的情感頗為深厚,如今古大夫不告而別,她自然要裝得傷心些,顫顫地道:「這麼說古師傅就這樣拋下我走了,為什麼你不留住他呢?」她埋怨地瞅著索叔揚,擦著淚水:「頤養天年在驃騎將軍府也行,不一定非要回鄉,古師傅家鄉處在洛陽,此行甚遠,身邊又沒有貼心的人照料著,要是遭了什麼不測那該如何是好?」
「你叫柳姿虞是吧!」被遺忘的索伯厲終於忍受不了地開口。
「是。」夜奴連忙應了一聲,適才因為古大夫的事情居然將他冷落了,這會兒,見他眼中的不奈與惱怒,她自然不敢再遲鈍分毫。
索伯厲點了點頭,見柳姿虞滿眼怯弱,這才溢出溫和言道:「家父與令尊且是同朝為官,私底下交情匪淺,對於你府中的事情我尚且知道一二。古大夫雖然是你師傅,可是人老了總是該回歸故土,你不該責怪三弟,你該尊重古大夫的選擇才是。」
聽著索伯厲的話。夜奴反而覺得她適才像似無理取鬧,她低垂著臉頰靜了半刻。這時索叔揚起身來到索伯厲的面前,伸手介紹道:「適才只顧著你的感受,竟然把大事給耽擱住了。虞兒,還不過來拜見我的大哥,刑部侍郎索伯厲」
許久後,夜奴才起身半福著身子,請安順便賠罪道:「虞兒不知是索大人在此,誤了禮數不說還有所怠慢了大人,還望索大人恕罪。」
琢磨了半天,夜奴還是覺得以大人尊稱索伯厲較為合適。殊不知她的這一聲索大人竟然讓索叔蹙起眉頭,嬌生慣養的柳姿虞哪有這般好的禮數,她向來只在柳展騎面前如此多禮,私底下根本就不把禮數放在眼裡的。
索伯厲端起茶杯,只顧著喝水。待喝完了這杯茶,他才側目看了夜奴一眼,夜奴如今已是給索伯厲不好的映像,任現在如何討好他也是枉然的。
夜奴許久半福著身子,卻始終不見索伯厲開口叫她起身,腳已經開始不穩地發顫,腰酸得險些是她整個人不穩地跌倒。幸虧索叔揚眼疾手快地扶住夜奴的手臂。
夜奴訥訥地揚起頭,一眼便對上索伯厲側目探瞧自己的那道幽深的目光。
索叔揚看出夜奴的不自在,忙鬆開手朝著索伯厲笑道:「好了,大哥,今兒虞兒身子還未好些,不如我們先出去,待她身子好些,我便帶她去拜見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