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十點,南山市政府辦公樓,副市長趙海峰的辦公室裡,許三笑正跟趙副市長爭的臉紅脖子粗。
「什麼叫財政緊張?你又憑什麼叫停我修路的計劃?我跟你要一分錢了嗎?我他媽修一條縣級公路用得著跟你請示嗎?」
「縣級重載高速?」趙海峰更大聲回應,打起官腔道:「我還是頭一回聽說!而且縣財政收入難道就不是國家的錢了嗎?我認為以北溝縣現有的路橋資源完全能夠服務於你們縣的經濟發展需要,你要修這條路根本沒有必要,屬於典型的勞民傷財的面子工程!」
許三笑當然清楚他只是在有意留難,這都是嚴老師的主意。冷哼道:「扯淡!別跟老子來這一套,老子還不知道你們那點小九九,我現在給嚴老師打個電話,今後唯他老人家馬首是瞻,你立馬就會換套詞兒。」
「你不是還沒打這個電話呢?」趙海峰不鹹不淡的回應。
許三笑嘿嘿冷笑,道:「你們倒是想來著,芝麻綠豆大的事情老子用不著求任何人,不用縣財政的錢,這條路老子自掏腰包也要修。」說罷,作勢yu走。
趙海峰在身後叫道:「許三笑,你不能蠻幹!原有路基是國家的,不是你個人說動就能動的,你要想清楚這麼幹的後果!」
許三笑知道他不是在虛張聲勢,作為主管基礎建設和規劃的副市長,趙海峰有權力這麼說。
這是一次較量,自己越想做的事情,嚴老師一方就越要阻撓。從自己調到北溝縣,這場較量便開始了。雖然處處掣肘,但許三笑卻沒有屈服,硬是靠自己的本事在北溝縣殺出了一條血路。現在就更不可能為一條公路服軟。回首一笑道:「海峰兄,咱們騎驢看唱本走著瞧。」
趙海峰神情一滯,想起臨來前嚴朝輝跟他說起過的關於熬鷹的話題。
嚴老師把許三笑比作了一頭桀驁難馴的雄鷹,用熬鷹來形容顯門爭取許三笑的過程。當趙海峰對如此處心積慮的對待一個許三笑的問題表示不解時,嚴朝輝以坦誠的態度,深入淺出的語言解釋了事情的根由。
嚴朝輝說,從太祖時代的一言堂,到太宗時期的小圈子治國,再到第三代領導集體的搭班子搞權力平衡,權力在一步步被分化,利益集團的數量和規模不斷增大,到今天,龐大的利益集團已經成為這個國家最大的毒瘤,冒險治理也許是會亡黨,不治理卻注定要亡國!
但是,向利益集團開炮並不是一件容易事,因為掌權者本身就是這個集團的一部分。要自我否定,是需要極大勇氣和決心的,更需要非常的手段和魄力。謝副元首的決心很大,手段也有,魄力也不小,他的團隊也足夠強大。但一方面要保證國內局勢穩定,一方面要對錯綜複雜派系繁多的利益集團動刀整風,這件事不啻於火中取栗。成功的希望很渺茫。
國內局勢如此艱難,國外周邊的情況也好不到哪裡去,華夏民族希望和平崛起成為地區霸主,是小黑國絕對不願意看到的,所以才把戰略重心從中東轉移到亞太來。近代史已經揭露了一個事實,小黑國的軍艦開到哪裡,戰爭就會如影隨形。大時代的序幕即將開啟,各方人馬都想跳出來,顯門從滿清入關始起蟄伏三百年,即將迎來最佳時機。
不只是顯門,其他曾經活躍在華夏政治舞台上的江湖勢力也都想出來一顯身手。許三笑是玄門雜道前任宗主許道陵的兒子,又是玄門左道周至柔的嫡傳弟子。還是ziyou社創始人李虎丘的女婿。陳至陽死後玄門宗主的位置一直空懸,綜合各方面因素,這個年輕人很有機會坐到那個位置上。玄門存在的歷史已歷兩千年,在民間有著深厚的群眾基礎,消息靈通潛力巨大,如果能通過許三笑,激活這個門戶的潛力,對顯門大業而言將是一個十分強大的臂助。
「三笑兄弟!」趙海峰忽然換了口吻叫道,接著微微一歎,又道:「你我兄弟就再也回不去當初剛認識的那段時光嗎?」
這是要打感情牌嗎?許三笑頓足卻並不回頭,「海峰兄,世事變幻,發展到今天,你我肩頭上的責任不同,立場不盡相同,相同的是嚴老師還是我的師父之一,你海峰兄也是依然是我許三笑的好朋友,但也僅此而已。」
趙海峰直言不諱道:「你現在北溝,政令難出縣委,只要你肯與我們合作,重載高速項目可以在省裡立項,而你在北溝也不會繼續被孤立,你想做什麼事就可以做什麼事,一切唾手可得,這有什麼不好的?」
他的條件無疑十分誘人,顯門經營多年,實力強大。甚至在十年前,上代宗主崔若愚曾與玄門宗主陳至陽聯手試圖吞併ziyou社,可惜最後功敗垂成,崔若愚和山南省長司澤凱的父親,軍委大佬司衛平雙雙被逼死。何問魚沒入道胎歸元境之前曾對許三笑說起過,所以許三笑很清楚嚴老師的實力。
如今的許三笑有一統玄門的潛力,眼前卻缺乏威望和根基,如果與顯門聯手,的確是個不錯的選擇。但嚴老師所謂的合作跟黑帽活佛截然不同,他是要佔據絕對主導地位的,這是許三笑不能接受的。這也是葉皓東高看許三笑一眼的原因,生為男兒當橫行,寧為雞頭不做鳳尾,縱然多吃點苦頭也不去仰人鼻息。
許三笑豁然轉身,直視趙海峰雙眸,道:「海峰兄且看著我怎樣單槍匹馬掌控北溝,怎樣修好這條通往山南之外的路!」說完這句話,扭身便走。
夜,北溝縣,許三笑家,雜道四大宗師悉數到齊,劉楓和王峰也在其列,黑帽活佛巴格波仁受邀到場。
若想成就非凡事業,除了要行非凡手段,還要有非凡的夥伴。今日到場的,除了巴格波仁外,餘者皆是許三笑的心腹人物。如今的許三笑已經積累下一定實力,是時候厚積薄發了。
許三笑居中而坐,巴格波仁坐在客位上,其餘人圍攏而坐。環視一圈,不算在三鎮新區的基業和艷陽縣的張玉剛,這些人就是目前自己手中的實力了,只要調配得當,足夠應付自己將要做的事情。想到自己當初空手上牌桌,到如今手中的籌碼越來越多,能幹的事情也越來越大,心中不由豪氣頓生,躊躇滿志。
輕咳一聲,開門見山道:「在座各位當中有我的師門同道,有我的心腹兄弟,也有一見如故的知交盟友,把各位找來是有三件事要商量。」環顧一下,目光停在白甲身上,道:「頭一件事跟一貫道有關,郭,李,杜三位師父走的時候把千鈞重擔交給了我,但一直以來我都沒有表現出足夠的擔當,我知道白大哥對此是有看法的。」
白甲肅然道:「本來是有的,但自從那天宗主獨闖康巴林寺顯露出真實的實力,白甲已經明白了宗主的苦心。」
許三笑點點頭,道:「你理解就好,三位老先生西去求仁,我知道他們是希望我能夠一統玄門,把這龐大勢力凝聚成一股足以跟李神通抗衡的力量,過去有句老話叫廣積糧,緩稱王,厚積才能薄發,所以我一直以來都在積攢實力,如果條件允許,我其實還想繼續低調一陣子的。」
「但可惜時不我待,李神通在北溝縣玩了一手連環計,雖然沒能要了活佛的命,卻救出了許多被政府羈押在秘密監獄的妖魔鬼怪,一貫道實力大增,三十五年之約後李神通便要東出崑崙,目前留給咱們的時間太緊迫了,所以我不得不提前站出來,接下來咱們要想辦法一統玄門,我的計劃是先要豎起一桿大旗,要讓玄門三宗的同道們都知道別人不敢鬥一貫道,但老子敢!」
龍圖擊節讚道:「痛快!宗主說的好,俺老龍第一個贊同!」曾紅梅也是火爆性子,立即隨聲附和。紫衣玉素潔外柔內剛,潑辣不遜於紅袖,同樣積極響應。白甲沉吟一下,問道:「宗主的意思是要對赤飛龍那夥人動手?」
許三笑就是這個意思。趁著三大術士挑戰李神通的機會,此時趁機剪除一貫道的羽翼,既可以削弱一貫道的實力,又能增加自己在同道中的聲望,正是一舉兩得。但是計劃雖好,執行起來卻需要實力。赤飛龍一夥人並不容易對付,所以這件事如果想有十足把握就還需要盟友幫手。
「我的確有這個意思,不知活佛怎麼看這件事?」
巴格波仁還指著何問魚幫他恢復身份呢,而且上次的事情中,李神通也把他算計了,自然也想要報仇,額首道:「赤飛龍一夥上次得手後就迅速逃離了北溝,現正在一千公里外的甘涼紅教郎昭寺隱匿,這夥人手段陰毒,陰謀不軌,企圖把藏區攪亂,更幾乎陷我於絕地,這件事一定要算上我一個,不知許宗主打算怎麼做?」
許三笑道:「知己知彼百戰百勝,當然是先要瞭解赤飛龍一夥到底都有什麼人,找準時機就全力以赴滅了他!」
龍圖早就想這麼幹了,自告奮勇道:「這個好辦,西北是咱們的老家,摸清楚他們的底細這件事交給老龍了。」
許三笑表示同意,心道,一天到晚跟老子吹yin山狼城的實力如何,現在也該是顯露一下的時候了。轉而又把目光轉到劉楓和王峰身上。這哥倆一文一武是許三笑體己心腹,但並非江湖中人。要讓他們辦的事情也與江湖無關,之所以把他們叫來參與這個會,其實就是為了表達對他們的信任,也讓他們對自己有更深層的瞭解。尤其是王峰,作為自己身邊的智囊人物,必須要讓他清楚,自己手中都有什麼牌,能幹什麼事。
王峰一直低首沉默著,估計他此刻內心裡早已翻江倒海。許三笑拋出的第一個話題已足以讓他震驚萬分,本來,對於許三笑的江湖背景,他是有一點瞭解的,不過還是對這種動輒要殺人滅門的事情缺乏足夠的心理準備。對於江湖上的勢力,他基本一無所知。更無從參與這種討論。
許三笑看著他,道:「王大哥不必糾結,回頭我會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你,今天把你跟小楓哥叫來,一是讓你們對我許三笑有個更直觀的瞭解,二是有件事要交代你們去辦。」
劉楓曾跟許三笑一起經歷過郭侃寶藏事件,對於許三笑身上的種種神奇早見慣不怪,反應要比王峰平淡的多,淡然額首道:「這幾位都是世外高人,我們哥倆沒那麼高深的道行,但義氣卻是相同的,許書記對我們哥倆恩義深重,你的事情便是我們的事情,王大哥,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王峰聞言抬頭,看了看許三笑,重重點頭。
許三笑早料到是這個結果,劉楓是上過戰場殺過人的僱傭兵出身,不會在意自己這另一面的背景,而王峰曾經身受十年癱瘓的疾苦,心智磨礪和承受力都非比尋常,尤其是此人博古通今,古往今來的大人物當中不知有多少是靠著江湖勢力起家的,這一點對於他來說,應該不至於接受不了。
「你們兩個不是修行中人,我交給你們的活兒也跟這方面沒有關係,咱們來北溝這麼長時間了,我之前讓你們調查北溝縣裡各個部門的主管幹部的家世背景,這件事進行到哪一步了?」
王峰和劉楓對視一眼,前者答道:「基本都摸清楚了,包括縣委副書記吳福然是甘涼省長吳憲的侄子這件事。」
「做得好!」許三笑滿意的點點頭,續道:「接下來幾天裡,我不管你們用什麼辦法,我要讓縣委縣政府下邊所有部門的正科級幹部主動登門投效,你們可以跟我提條件,要錢要人都沒問題,我只要結果!」
劉楓臉上閃過一抹狠se,王峰則一副智珠在握的樣子,二人均感到今天的許三笑與往昔不同,鋒芒畢現,氣魄不凡。尤其是這份信任更讓二人皆生出士為知己者死的念頭,一頭道:「許書記放心,這件事我們一定辦好。」
許三笑最後對巴格波仁道:「活佛,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需要你幫助,這件事也許未必符合你一直以來的原則,但請你相信我這麼做的目的絕對沒有惡意,最終的目的是為了藏區百姓謀福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