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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一百九十六章 終須散,機鋒顯 文 / 走過青春歲月

    陌寒見許三笑有正事要辦,又見天色不早,起身告辭。此案他是重要證人,甚至很可能是殺手真正的目標,此時案情尚未明朗,他本不該離開,這麼做既危險又不符合法律精神。於海想向他強調一下公民配合調查的義務,同時提醒他這麼做可能會很危險。許三笑卻已經送出大門外。眼瞅著陌寒上了那輛阿斯頓馬丁,一溜煙兒跑沒影了。

    許三笑和於海一起來到派出所。錢寶坤正帶人準備離開。地級市下邊的縣公安局的副局長是副科級職務,艷陽縣局屬於高配,錢寶坤也不過是正科級。許三笑現在的身份是艷陽縣委副書記,兼任歇馬鎮黨委書記。雖然暫時還沒赴任,但根據慣例,縣委副書記的分管範圍無外乎,政法,紀委,組織和宣傳中的兩個方面。不管是哪兩個方面,都不是錢寶坤能得罪起的。

    錢寶坤表現的很和氣,但態度卻是堅定的,屍體必須立即由他帶走。於海想說要等南山市公安局的林副局長帶專業法醫來驗屍,錢寶坤粗暴的打斷了他的話。縣公安局有專用的停屍間,更有利於屍體的保存。

    許三笑沉思不語。

    於海在來時的路上說,殺手的屍體身上有一些特別的紋身,看不出與上次的那夥人有何相同之處,不過還是不能排除與上次來的殺手是一夥人的可能性,具體的東西要等到南山市局的驗屍報告出來以後才好判斷。錢寶坤來的這麼快,目標如此明確,似乎已有些此地無銀之嫌。於海向許三笑建議,在市局的法醫官沒到之前,絕對不能讓他把屍體帶走。

    許三笑問道:「南山市局方面怎麼說?」

    於海道:「林副局長正帶著專業法醫和市局的屍體冷藏車趕到艷陽縣,最多再有二十分鐘就能到歇馬鎮。」

    許三笑故作沉吟一下,對錢寶坤道:「錢副局長,對刑偵我是個門外漢,你說一說是讓林副局長他們等在艷陽縣好,還是他們立即過來更合適?」

    錢寶坤微微一怔,遲疑道:「許副書記,這事兒我也說不太好。」

    許三笑不滿的:「說不太好是什麼意思?」

    於海插言道:「刑偵工作的原則是犯罪現場越少被改動就越有機會還原犯罪過程,屍體檢查越及時就越有利於案情偵破身份識別等工作。」

    許三笑點點頭,道:「於所長的水平比我們的錢副局長還高,既然這樣,我看還是先等等吧。」

    錢寶坤愣住了片刻,終於道:「許副書記,把屍體盡快運到縣公安局的冷藏室裡,是程書記和石局長特別交代的」

    許三笑揮手打斷他的話,嚴肅的:「程書記人在縣裡,對這邊的情況不能直觀瞭解,他的想法是對的,但實際情況卻是隨機變化的,領導的命令固然要執行,但也需結合實際情況而定,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錢寶坤同志,你身為縣公安局的副局長,在這種時刻應該有這樣的擔當!」

    錢寶坤道:「許副書記,我真的很為難,縣政法委書記石長山局長已經下了死命令,讓我務必在半小時內把屍體帶回縣裡,這是公安系統內的工作,專業性比較強,石局長的專業水平很高,他的想法應該更具權威性,我覺得您雖然是領導,似乎也不太方便插手。」

    許三笑霸蠻的:「你不必多說了,就按我的意思辦,如果市公安局的同志過來以後,認為咱們這麼做影響了法醫的工作,對破案產生了消極作用,一切後果由我承擔!」

    錢寶坤終於無話可說了。級別和職務上的差距擺在這兒,他雖然是鐵桿的程系人馬,卻也不想把年紀輕輕便攀上高位的許副書記得罪死了。錢寶坤還不到四十歲,他還有野心,這個人一直是個心思活泛的人。而心思活泛的人的立場總容易搖擺不定。

    市局的林副局長到了,一下車便主動過來與許三笑握手寒暄。二人是平級,但林永書是老牌副處級,又在南山市裡工作,這樣的舉動讓一旁的錢寶坤很震驚。

    南山市公安局副局長,紀委書記林永書在南山的公安系統中威望很高。十幾年前曾經因為破獲張獻忠墓國寶走私大案榮立一等功,被評為當年的全國十佳。

    此人長得很帥氣,一米八的個頭,一百四的體重,臉龐如雕如刻,劍眉亮眼,稜角分明,下巴刮得青虛虛的,透著成熟男人的剛毅與自信。據傳,林副局長處理問題時幹練果斷,聽匯報時,他瞇著眼睛,抿著嘴巴,不插一言,不記一字,可他一旦開口,便直擊要害,一針見血。下決心時,則如陣前佈兵,嘁哩喀喳,簡潔明瞭,絕不拖泥帶水猶豫彷徨。這麼有才華的一個人之所以在主管刑偵的副局長位置上一干八年,卻是因為他曾經狠狠得罪了李湘武。

    五年前林永書追查新豐酒廠改制領導小組副組長王海洋被殺一案,追蹤殺手到了當時南山市唯一四星級的君凱悅大酒店。林永書根據線索找到了位於酒店頂樓的豪華套房,結果強行破門而入後才發現,套房裡竟是李湘武和酒店董事長李薇。林永書後來在報告裡詼諧的描寫當時的情形:二人當時衣衫清涼,李市長用老漢推車的姿勢,正抱著李薇。

    床第之事,在當今似乎已不是一個事,沒有哪一個官員,身邊不圍著一圈花花草草,就連各級紀委,也不會專為此類事情立案。幾乎所有的**案例中的排色新聞,都是邊角余料,似乎是為了**案例的可讀性,才被提上一筆。從法理上說,床第之事,確實是私事,與公權無涉。小黑國總統和白宮女實習生之間的那點事,就很能說明這種關係。社會要求官員的是公德範疇,而床第之事,卻屬於私德範疇。

    前陣子吳東省建設廳一廳長因經濟問題落馬,光有名有姓有窩的情婦就查出一百四十四個來。其中還包括建鄴某國營醫院的一對兒母女花。

    但李湘武和李薇之間卻存在著另一層關係,讓這件事顯得不同尋常起來。讓李湘武臭名昭著,威信掃地。

    李薇的父親李湘文是李湘武同父異母的親哥哥。李薇之所以能成為坐擁十億資產的私企老闆,與李湘武這位親叔叔的權利是分不開的。二人這樣的**之舉雖然違背了社會認知的倫理道德,但並沒有觸犯法律。

    林永書在事後頂著來自李湘武的巨大壓力,如實的向南山市委陳述了自己所見到的情況。結果,李湘武最終只是被南山市委給予警告處分,在常委會上做檢查,此事便不了了之。

    這段軼事在南山官場隱隱傳播,許三笑是從白夢江口中得知的。當年白夢江的父親白可樹遭遇車禍身死,但他畢竟幹了多年的地委書記,在南山市地區還有一撥老班底的人馬。這些人與白文元和白夢江叔侄始終有聯繫,因此這位小鎮上的流氓頭子的消息十分靈通。

    這位本已被邊緣化多年的市局副局長,在秦旭明手下煥發了事業的第二春。對於有決心跟李湘武鬥一斗的秦市長,一直心存感激和敬重,對於秦旭明這位陞官飛快的小師弟,自然也是敬屋及烏。於海向南山市局上報許三笑再遭遇刺殺事件,林永書接到匯報後,立即決定親自來一趟歇馬鎮。

    許三笑瞭解林永書的過往為人,對此人的品格心存敬佩,見面後寒暄兩句。林永書指揮刑警大隊和法醫辦的人走進派出所。從頭到尾,連看都沒看錢寶坤一眼。

    錢寶坤只好硬著頭皮湊過去道:「林局,您來了?」

    林永書點點頭,嗯一聲,問道:「你來了有一會兒,想必屍體你看過了,怎麼樣,談談你的看法吧?」

    錢寶坤光顧著向於海要屍體了,哪裡有什麼看法?一下子被問的張口結舌,好一會兒才說道:「殺手出現後只開了一槍就落荒而逃,被許書記開車堵住後就畏罪自殺了,根據這些情況看,我判斷這應該是一次偶然發生的個人行為,針對的目標可能是許副書記,也可能是嶺東百貨集團的那位陌先生。」

    林永書目光灼灼盯著錢寶坤,冷哼一聲,問道:「你警校刑偵課是哪位老師教的?」

    錢寶坤被問的一愣,見林永書面色不善,不禁有些不知所措,下意識回答道:「焦柏暉。」

    林永書向來風趣,故意拿他打趣,道:「教不會?還真是他,難怪你能說出這麼一番高論來。」

    錢寶坤大感尷尬。

    林永書面相年輕,實際上已經年過五十,仕途上最多還有一步棋。沉浮起落見的多了,對名利二字也早不那麼熱衷,在下屬面前,經常會比較詼諧。一個能在報告裡寫出市長大人用老漢推車梳攏侄女的人,還有什麼事情是他不能拿來開玩笑的?

    許三笑在一旁聽著,忍俊不住,笑道:「在就聽說林局辦案雷厲風行,說話卻風趣詼諧,今日可算是百聞不如一見了。」

    林永書說了句讓許書記見笑了,然後又對錢寶坤說道:「在喧鬧的環境裡,殺手開一槍便傷了人,在當時的情形下,換你來打這一槍,能有多大把握?他駕著車從狹窄的商業街裡在不到兩分鐘時間裡迅速穿行而過,同樣的情況下,你開車試試要多長時間?殺手受傷後被擒住,沒有片刻的猶豫,拔出飛鏢精準的刺中了自己的脖頸動脈,這樣的準頭和勇氣不經過長期訓練,你能做到嗎?錢寶坤,你有沒有認真看許書記和另一個當事人的筆錄?」

    錢寶坤被訓斥的剎那間滿頭大汗,連連點頭,一臉慚愧的:「林局教訓的是,是我的工作不夠仔細。」

    林永書看來並未打算讓他太過難堪,額首道:「行了,這事兒就不討論了,既然你趕上了,那就臨時編入專案組,配合我們調查這個案子吧,還有歇馬鎮派出所的於海同志,你也先把工作交給副所長,借調過來一起查這個案子。」

    於海忙答:「是!」

    接下來法醫先對死者的情況作了初步勘察,而後便將屍體裝入市局專門運送屍體的冷藏車。林永書在看過屍體身上的紋身後說道:「這個殺手不像是華夏人。」

    死者是典型的東方人面孔,只從模樣外表上看不出絲毫端倪。

    許三笑奇怪問道:「從哪裡看出來的?」

    林永書指著死者身上的密密麻麻的紋身道:「這是越南軍人身上比較常見的紋身,越南人喜歡紋身,幾乎人人都有點,他們崇拜水和龍,所以會在當胸位置紋上一條水龍,他們傳說中的龍跟咱們的龍略有區別,更像是蛟,所以比較好認,另外死者身上其他圖案也很有代表性,比如這朵木棉花就是越南的國花,也是比較常見的紋身,三十多年前我在老山前線上,見過很多類似的皮。」

    錢寶坤一直躲在人群後面仔細留意殺手身上的紋身,聽林永書這麼一番分析之後,終於長出了一口氣。他一切舉動都是下意識的,卻並未瞞過許三笑的眼睛。這小子如釋重負的表情證明了一件事,他之前對這殺手的來歷是有個判斷的,此刻終於確認了殺手的身份與他判斷的那個來歷並不一致,所以他才會這個樣子。

    於海奇怪的:「一個越南殺手,為何要大老遠的跑華夏來殺人?他的目標是誰?」

    許三笑分析道:「當時的情形,我跟陌寒站在同一條線上,那一槍從我腋下穿過打中陌寒,很難說清楚這一槍是衝著誰去的,不過我肯定是沒有什麼來自越南的仇人,看樣子這個殺手多半是衝著陌寒來的。」

    林永書道:「不管他是衝著誰來的,跑到華夏來犯案,都已經擾亂了我們和諧的社會秩序,我們有義務將這些暴力分子繩之以法!」

    許三笑道:「這方面是您的強項,我希望您能盡快破案,既是確保類似事件不會再發生,又是為了安撫老百姓的擔心。」

    林永書帶隊回了南山市局,預備對屍體和其身上的衣物做進一步的解剖和化驗。

    許三笑送別林永書一行,轉身回到家,此時天色已晚。許三笑回到家,吃過晚飯,與張玉剛和林雨樓閒扯了一會兒,夜色深沉時,巧施了一招催眠術讓二人犯困,結束了談話。然後跑到米粒兒房間,交代她:無論誰問起,都只說我已經睡下。

    米粒兒奇怪的問:「你這是要出門嗎?」

    許三笑萬事不必瞞她,笑道:「曾經發生的一件事,一直沒能確認,今天偶然發現了一個知情人,所以我打算夜裡去拜會一下這個人,最好能拿到些實證,這麼機密的事情當然要悄悄的去,放槍的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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