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村委會門前,蘇麗娜掛斷電話,手叉著腰,站在陽光下,烏黑濃密的秀髮垂在肩頭,許三笑坐在居委會屋子裡看著她的側臉,白裡透紅,鼻若秀峰,黑髮如雲,身材婀娜,美不勝收。
獅子老虎用撒尿的方式佔領地盤,假設其它同類來這裡撒尿,雙方將爭個你死我活。男人守護自己的地盤的時候也應該有獅子的威猛,老虎的雄心。這裡是老子的地盤,女人是老子的女人,管你是什麼狗日的人神教,還是什麼玄門邪道,想在這裡裝神弄鬼,要嘛先踩過老子的屍體,要嘛被老子踩死。
官場,情場,生意場,競爭無處不在。暗箭從各個角度和各種人那裡射來。要想守住自己擁有的,就得有讓對手望而生畏的尖牙厲爪。
蘇麗娜來到許三笑面前,優雅的搖了搖手中的電話,道:「那姓孫的胖子說下午兩點會同教中一位大人物一起過來。」
許三笑把思緒拉回到眼前,點點頭,轉頭對身旁的於海說:「於哥,通知林所長,有準確消息,在虎嘯山莊搞破壞的邪教份子,下午兩點會過來,請他做好抓捕準備。」
於海答是,又道:「許副鎮長,請您以後在人前千萬別再叫什麼於哥和鄭哥了,私下底咱們交情不錯,哥們弟兄的叫幾聲也無妨,現在您是領導了,這麼叫不合適。」
許三笑不悅道:「當了領導就不認朋友了?那他媽當的是領導還是勢利眼白眼狼?你們哥倆就是這麼看我許三笑的?昨天我大晚上的把你們哥倆折騰來,你們是衝著許副鎮長的名頭來的還是衝著我許三笑這三個字來的?」
鄭成飛是紅臉漢子,沒於海想的那麼多,一拍胸脯道:「當然是衝著三笑兄弟你的名字來的,你當領導了我們哥倆替你感到高興,只要你瞧得起我們,咱們永遠是朋友。」
人在無所謂失去的時候總是比較看重情義。
許三笑說:「你能這麼想我真高興,我就算做了個芝麻綠豆大的領導,也不可能孤家寡人把所有事情全辦了,不管是官場還是生意場,哪裡都需要朋友和夥伴幫襯,有句話叫人捧人越捧越高,來日方長,咱們哥們還得好好處。」
於海到底精明一些,道:「三笑兄弟說的對,今後你既是我們的領導也是我們的朋友,你指到哪,我們哥倆便打到哪。」
蘇麗娜眸若星辰,不時在許三娃子臉上掃過,分不清這壞蛋到底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又或者他口中根本沒有真話或假話?
下午,一點半左右,新修好的進村柏油路上駛來兩輛車,清一色的悍馬大吉普。一路開到村委會門前。許三笑坐在村委會裡透過玻璃看著,身著便裝的於海和鄭成飛哥倆分左右陪著。門口,蘇麗娜迎上前去,霍大鵬、張元、劉宏偉哥仨在身後跟著。四個人來到兩輛車跟前。
烏黑嶄亮,線條硬朗的悍馬大吉普是所有山區男人的至愛,許三笑其實也很喜歡這款車,狂野暴力,充滿陽剛味道。開著這麼一輛肆無忌憚的大吉普,拉上心愛的女人,在山野間飛馳騁,尋一處藍天碧草的所在,盡情的車震一番,豈非是媲美烈馬醇酒佳人相伴的人生一大樂事?
已經淪落為慶陽市文化局正處級調研員的孫胖子從第一輛車上下來,卻沒有理會蘇麗娜,而是屁顛屁顛跑到中間第二輛車前,打開車門。滿面諂媚,點頭哈腰,從車裡請出來一個三四十歲的中年男人。
悍馬車上後下來的還有四個保鏢之流。
只見那中年人身材瘦削,斷眉細目,長方形的鼻子,地包天的嘴形,面貌古奇,氣質邪異。一下車老遠便看見了米寡婦。眼中異彩閃爍,直勾勾打量著。
許三笑看著,隨口罵道:「這狗日的孫胖子,堂堂正處級幹部不好好幹,卻他媽喜歡把在官場練就的馬屁神功用在邪教頭子身上,也不知道這個台譜挺大,色膽不小的孫子又是什麼鳥變的。」
於海道:「估計就是那個什麼人神教裡的大人物了,看著架勢,確實是條大魚,我通知林所上來收網。」
許三笑道:「先不忙,不是說好了兩點嗎?給我半小時先會一會這孫子。」
於海勸道:「三笑,我有幾句肺腑之言不知當講不當講。」
許三笑道:「我最受不了就是你這謹慎勁兒,朋友之間講話哪那麼多顧忌的?」
於海正色道:「那我就說了,你現在是國家幹部,而且還是領導,遇上問題,不能總是以江湖人的方式去解決,任何時候首先應該想到用官方的辦法解決問題,江湖的方式,就算能解決問題,也更容易留給別人話柄,還會給領導留下這個人不守規矩,不按常理出牌,不容易控制的印象,對你的發展真沒什麼好處。」
此乃金玉良言,想不到於海竟有這等見識。
許三笑道:「言之有理,於哥,你聯繫林所吧。」說完,起身向外走去。
行事可以循規蹈矩些,但風格不會改變。
許三笑現在心底藏著個大疑問,是關於這個人神教的。務必要問清楚才甘心。徑直來到大門口,斷眉細目的中年男子正伸出手走向米寡婦,許三笑快走幾步,橫在二者之間,伸出手握住了中年男人的手。
不容中年男人反應過來,已將他拉到一邊,低聲道:「玄虛觀,通天道,老祖降香,師兄請神,道友問道。」
中年男人微微一愣,詫異的看了許三笑一眼,倨傲道:「長命鎖,奈何橋,孟婆賣湯,判官問案,鬼有鬼道。」
許三笑微微一笑:「賣**湯,問糊塗案,老兄是不肯賞臉呢,還是害怕自報家門?」
中年男人竟受不住這小小激將法,冷哼一聲,道:「你說的都是江湖老令兒,而我們人神教是新教,不講究這些朋友,這場子我看中了,那水瓜子兒我也打算收做貼身護法,山前自有長流水,道左相逢便是緣,既然都是同道中人,我勸你井水莫管河水事。」
許三笑嘿嘿冷笑,道:「可惜這口井就是我挖的,裡邊的水也是老子的,今兒把你約來就是想看看你們是哪路妖魔,據我所知,人神教瓦解冰消將近六十年,你們到底接的是誰的衣缽?」
中年人道:「當年二仙傳道立人王,這才創下人神教,這麼多年過去了,人神教的仙一直都在,何來瓦解冰消一說?不過是邪魔當道,暫時退隱泉林而已,如今老仙有靈,托夢給當代『立人王,』言道:西學猖獗世道將亡,正該恢復人神教挽救蒼生!特降下逍遙王輔佐,勢必要將道場遍佈天下,你既是方外門中人,何不入我人神教,我乃教中『縣權柄』願意做你的接引人」
這狗日的是個雛兒,只懂得一點切口,卻並非老江湖,否則哪有見人便往教中拉的道理。但凡這種邪教傳播初期,往往有幾個特點,假托神意引人入彀,口口相傳擴大影響,單線發展鬼祟神秘,老江湖絕不可能犯這種低級錯誤。這個什麼縣權柄也並非了不起的高級職務,如果現在這個人神教的配置是完整的,在他上邊至少還有立人和逍遙二王,一主神,四活物,七天使,省權柄之流,合計一大群人。
孫胖子是認識許三笑的,這會兒湊過來說道:「許總回來的正好,二位大概還沒相互做介紹呢吧,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我們慶陽市著名民營企業家,三皇金礦的老闆周文景周總,這位年輕的朋友就是這虎嘯山莊的創始人,前任村長許三笑,他對風水易學的研究可是深著呢,您是逍遙王親自點化的,你們二位正好可以多聊幾句。」
他媽的,原來是一對兒大棒槌!許三笑暗罵一聲,怪不得這麼騷包,敢情這貨是開金礦的。看樣子,多半是被人神教的人忽悠著當了大金主,這才封了他一個小官兒。情知這倆貨都不大可能知道什麼真正的內幕,一揮手,示意於海和鄭成飛可以請林四平動手拿人了。
警笛響起,周文景和孫胖子相視一眼,都露出不解之色。
二人的反應都很鎮定,絕無一絲慌亂。周文景的保鏢們面面相覷,看得出雖然沒什麼思想準備,但也無所畏懼。直到林四平帶隊出現在眼前,周文景才示意孫胖子去交涉。這位開金礦的大老闆到此刻都還保持著驕傲,神態囂張,完全無視了林四平肩頭的二級警司銜。
主子囂張,孫胖子更不含糊,他堂堂正處級幹部,在慶陽市裡獨擋一面多年,縱然如今已被邊緣化,不復往日權柄在手時的威風,卻仍不會把區區一個小鎮派出所所長放在眼中。趾高氣揚的來到林四平面前,喝問道:「幹什麼?你們想幹什麼?」
林四平受其氣勢所攝,一時竟不敢輕舉妄動。站在那遲疑了一下,把目光投向了許三笑。
許三笑面色陰沉,走到孫胖子近前,抬腿一腳把這廝踢翻在地。斷喝道:「這幾個人都來自公安機關榜上有名的邪教——人神教,之前他們派人來虎嘯山莊傳教,被拒絕後又假借天意搞破壞,害死了人,今天來這裡是因為山莊的米總答應了他們的要求,現在有養殖場野豬身體被殘害的證據,有米總和孫胖子之間的電話錄音,證據確鑿,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別管他們是什麼身份,林所長,我命令你把這幾個邪教份子銬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