魒犬更加狂躁,不住的搖晃著腦袋,在洞壁上亂撞,煙塵飛濺,巨吼如雷,洞壁又是暗紅的血色,我彷彿看到一個在血海裡掙扎欲出的怪物。更要命的是它就在洞口旁邊,我們根本不敢過去。
但我也知道,站在這裡更不是辦法。心裡有些懊惱,把火氣全撒到支吉梯瑪和洛雨身上,憤怒的吼道:「如果不是被你們拉住,我們已經在外面曬太陽了!現在天都快塌下來了,還站在這裡幹嗎?等死嗎?」
支吉梯瑪全神貫注盯著發瘋般的魒犬,被我亂吼一通,有些發怒:「想死的話,你隨時可以走!」
「走就走,老子難道會怕?」話說出口,我便後悔:一個人拿命做賭注,肯定是為的是活的更好,除了逼不得已和迷失心智,很少人主動結束自己的生命。支吉梯瑪跟洛雨敢藏在這裡,目的絕對不是等死,如果推測的再大膽一點,洞裡將發生的一切都在他們的預料之中,什麼時候怎麼做他們比任何人都更清楚。
我猶豫著,正在想是不是該邁出這一步,老牛拍著我的肩膀道:「鐵炎,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娘家人就在你旁邊,你還怕個啥?」
老牛這句話讓我感動的稀里嘩啦,可細細琢磨一番,又覺得非常彆扭,使勁兒白了他一眼,抬高些聲音:「誰說我怕了,你以為我會怕?魒犬魒犬,犬不就是狗嘛,老子好久沒吃狗肉了,正想拿它打個牙祭呢!」
話剛說完,洛雨猛然轉頭向著熙柔那邊,大叫道:「小心!」
熙柔正小心翼翼往我們這邊走,聽到洛雨的叫聲,立即把身子一扭,向地上爬去,隨後,魒犬巨大的腦袋一下出現在那裡,速度快到令人咂舌,但熙柔的速度更快,在地上一滾,輕鬆躲過,雙手在地上一扒,向我們藏身的石頭後面跑來。
魒犬自是不會放過,狂吠一聲,如影隨形跟了過來,詭異的虎臉,青白色的獠牙,以及深陷在裡面的血紅眼珠,還有嘴裡噴出來的腥味讓人感到即噁心又恐懼,可能是又離的近了,我感覺它的腦袋又大了很多。
洛雨離的最近,看著魒犬過來,隨手奪走我抓在手裡的拉孜藏刀一下劈在它的臉上。
「轟!」魒犬的整顆腦袋一下撞在我們前面的巨石上,將近一人高的巨石差點兒被它掀翻,煙塵之中,一張白虎面具摔在地上,卻搖搖晃晃升起來一顆更加怪異的腦袋。洛雨管這東西叫魒犬,粗略的看,它稍長的口鼻的確和現在的犬科動物有些類似,卻又有不同,青黑相間的面皮如同花豹,上下兩對一尺多長的獠牙,耳朵高豎,鬍鬚橫伸,鋼牙密排似插刀,眼珠凸起如滴血,看一眼就毛骨悚然。
心裡暗道,不知道是誰能如此厲害,竟然給這鬼東西也戴上白虎面具,更不知道這白虎面具意味著什麼,難道真如洞口那白虎浮雕上所書的:行天之罰,罔有悠赦?可看魒犬的長相,就知道它不是好東西,指望它行天之罰,要有多少人慘死都是未知,它充其量就是遠古統治階級荼毒人民的工具。
說來奇怪,魒犬頭上的白虎面具被洛雨一刀劈掉之後,它竟然老實了許多,慢慢把身子縮了回去。這才發現,它不但腦袋大,身子也不小,能看到的有一丈多,剩下部分跟洞壁長在一起。本應該是四條腿,外面只有兩條,可能是被困的太久已經習慣,它兩條腿交替往回退的時候,也不顯得笨拙。
從地上爬起來的熙柔滿身塵土,花容失色,胸脯不住起伏,呼吸似乎都變的急促。
靜,整個山洞突然無比的安靜!魒犬安安靜靜縮回它那個角落,跟我們剛看到它時的樣子差不多,唯有洞壁上的暗紅血色依然不退。魒犬並沒有受到致命傷,僅僅是白虎面具被毀,應該更狂躁才對,可它卻沒有,難道面具被毀對它是種解脫?
我馬上知道自己錯了,並且錯的很離譜:魒犬旁邊的洞底,有個人影慢慢走了進來,它身形相對矮小,與兩三米高的野人比起來,不值一提,卻比那些野人讓人更為恐怖,它沒有臉。確切的說,連身子都是一團淡紅色的霧,說是鬼都不過分。
我一直不相信這個世界有鬼,但我更不願意相信這是個人,甚至是野人。
它輕輕的抖動著身子,手做個拉門的動作,像是回到家裡的人習慣性的關上房門,「吱吱呀呀」一陣怪響,一塊兒與洞口一樣高的巨石開始緩緩移動,片刻之後,把洞口完全堵死。
每一個人都瞪口呆,屏住了呼吸,連支吉梯瑪的臉頰也滲出冷汗。我使勁兒眨著自己的眼睛,希望自己看錯了,剛才發生的一切都是幻覺,可睜開眼睛後,那淡紅色的人形煙霧依然就在不遠處。
老牛結結巴巴道:「鐵,鐵炎,人家把門都關了,像是不太歡迎我們,我們趕快走吧!」
冷汗順著臉頰往下流,十分難受,卻不敢擦一下,勉強從嘴邊擠出幾個字:「門都關了,咱們還往哪兒走?」
老牛低聲道:「不是還有後門嗎?就咱們進來那洞。」
「哈哈,哈哈,來者是客,我還沒盡地主之宜招待你們,你們就走,不喜歡我這裡嗎?」一個陌生的聲音從我們面前傳來,蒼老而沙啞,像**十歲的老太婆。我頓時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因為面前沒有人,只有那團紅霧!
在我看來,它僅僅是一個影子,怎麼會說話?難道有人裝神弄鬼嚇我們?想到這裡,豁然開朗,甚至為自己遇事不驚還能做出科學判斷而感到自豪。我使勁兒盯著它,想從看出一些端倪,確切的說,是想找出這個影子的主人。
就在這時,那聲音又傳來了:「外來人?你對我很感興趣嗎?」
聲音的確是從紅色影子那裡傳過來的,卻沒有看到其它人,便把眼睛轉到它身後,那裡是變成暗紅色半透明的石壁,難道聲音是從洞外傳進來的?
「我跟你說話,你往哪裡看!」那聲音突然怪吼起來,像是有些暴躁,同時用手指著我。如煙如霧般的手,血一般的顏色,嚴厲的聲音,嚇的我三魂出竅,差點兒歸位,兩腿一軟,差點兒爬到地上。
老牛焦急喊道:「鐵炎,這還真的是個鬼,趁著的門還沒關,咱們快跑吧!」
「跑?」被他這麼一提醒,才想起中國兵法中的最精妙、最具實戰意義的一句話:三十六計,跑的快為上!我們兩個早被嚇的不行,現在達成默契,自然不再停留。
「不要動!」支吉梯瑪突然暴喝道。
我心裡道:「傻子才不動呢,你喜歡這裡就自己呆著,老子陪你們玩兒不起!」但只顧著跑,嘴裡沒說出來,哪兒知僅僅跑了兩步,腳裸便被什麼抓住。
被嚇個半死,卻不能擺脫,又是逃命之際,衝勢正足。「啪!」巨大的慣性讓我把它扯斷,而我也往地上撲去,隱約中,我好像看到洞底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很多白色骷髏,抓在我腳上的也是一根人的手臂。暗罵道:這洞原來是它娘的鬼窩呀!
由於心裡慌亂,爬到到地上後,就趕緊爬起,卻看到地上的骷髏都朝我圍了過來,似乎想把我永遠壓在下面。掙扎中,手臂一軟又跌了下去,也不知道是被骷髏抓了,還是被咬了,反正痛的要命,就在這時,一陣紅光劈頭蓋臉飛了過來。
頓時一陣絕望:「完了,這些骷髏都讓我不能擺脫,更別說那鬼一般的紅霧了!」身邊人影一閃,洛雨和熙柔從後面衝上來,連拉帶扯把我和老牛拖了回去。
我感覺自己已經無地自容,連抬頭看支吉梯瑪的勇氣都沒有,低頭喘著氣。老牛也沒抬頭,用手臂碰我一下,兩人都是苦笑。老牛摸著手臂上一個個紅色血點,輕聲道:「鐵炎,這是硃砂吧!」
「硃砂?」剛才我們被骷髏圍攻,一團紅光過後,那些骷髏就不動了,我以為是對面那鬼,卻不想是支吉梯瑪為救我們撒過來的硃砂。我身上也有,洞裡本來就熱,早出了一身汗,硃砂粘到身上便融化成點點紅色,像是難看的斑疹,指頭劃過更是一道猩紅,像是血!
洞裡又安靜片刻,蒼老刺耳的聲音再次響起:「隆吉梯瑪還好嗎?」
隆吉梯瑪?不是支吉嗎?以為自己聽錯了,卻見支吉梯瑪臉上青筋暴漲,目中噴火:「狌旋,今天我代隆吉梯瑪來跟你做個了斷!」這鬼一般的紅霧居然有名字,叫什麼狌旋,名字挺怪,像是和支吉梯瑪還有些淵源。
狌旋陰陰一笑:「呵呵,好好,一個死了,又來一個!你等下,我馬上招待你!」說著,朝夾在洞壁上那個野人招招手。
紅霧般的手在暗紅色的洞裡幾乎看不清,但那個野人卻像著了魔,怪吼著搖晃著腦袋拚命往外爬,在洞壁掙扎的樣子更加瘋狂,過了片刻,突然帶著一道紅霧飛出,重重摔在狌旋腳前不遠處。
我的心再次狂跳起來,因為飛出來的野人只有半個身子,腰間有明顯被抓爛的痕跡,應該是它為了出來,才用利爪把自己的身體撕爛。半個身子野人,腰間不停向外冒著血,卻低聲呻吟著,兩隻巨大的爪子交替在地上扒著,慢慢爬到狌旋腳下,像是忠誠的奴隸去見它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