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都被嚇了一驚,大家清楚的知道,昨天晚上張賢就是被拉到水底又出來之後,身體上才發生了某些變化,最終變成一隻毫無人性而且醜陋無比的屍蟾。可是,水底到底有什麼,到現在為止,都還是個迷。
略帶污濁的水面輕泛著一圈圈漣漪,旁邊一棵大樹垂下來的粗壯枝桿將水面蓋住三分之一,這是棵落葉樹,離水遠的地方還零零星星掛著幾片枯黃的葉子,但是探進水邊的部分像是被火燒過一樣呈烏黑色,不用想都知道水有問題。
在水面的樹枝前,飄著一塊黑綠相間的爛木頭,癩斑凹凸起伏,長著許多比筷子細點的肉刺,頭頂中間是一根半尺高略帶血紅的肉角。
「難道是雲斑角蟾?」一個漢子失聲叫道。話音落時,水面劇烈一漾,角蟾又往上浮了點,左右兩隻眼睛也同時睜開,雖然隔著幾丈遠,但突然看到它那燈籠大而幽綠的雙眼,也讓我心跳加速。
「角蟾的眼睛和蛙眼是一個原理,只能看到運動的東西,所以大家千萬要鎮定,不要亂動!」莫先生提醒大家道。
可是過了很久,角蟾都一直瞪大眼睛看著我們,沒有要閉上的徵兆。一下也不敢動的站著,又沒擺好姿勢,不知道別人是什麼感覺,反正我是快撐不住了,腿腳酸軟,渾身虛汗直冒,便想打趣緩和一下自己的緊張:「莫先生,蛙眼的道理我從小就聽說過,卻也不太信,你說它只能看到運動的東西,有什麼科學原理嗎?別大家站了半天,卻不是那麼回事,這罪就白受了!」
這個問題似乎沒有難住莫先生,他娓娓道來:「蛙眼視網膜的神經細胞分成五類……」
莫先生剛說一句,就被老牛搶過話頭:「鐵炎,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你可以跳兩下,證明給大家看!或許那只角蟾年紀大了,老眼昏花,看不見你呢。」
被老牛冷嘲一番,心裡很不爽,便轉個話題:「老牛,你聽說過劉海戲金蟾嗎?我看這只角蟾足以和故事裡的金蟾大王相媲美了,你要能把它抓回家去當個鎮宅之物,絕對保證你家招財進寶,日進斗金,用不了多久就能富的流油。」
老牛吧唧一下嘴:「得了吧,說什麼富的流油,這東西吃人的,哪天把我一口吞了,我也就是它嘴裡一口油!」
雖然眼睛盯著水裡的角蟾,但也沒忘了那只屍蟾,它從洞裡出來後,就向我爬來,這會兒功夫,離我只有兩尺遠,伸下爪子就能抓到我。我曾經在洞裡拿刀劃斷它的舌頭,很擔心它會報復,但還是抱著一絲僥倖,畢竟它賴以攻擊的舌頭已經受了傷。可轉而一想,又驚恐萬分,屍蟾對我們的威脅雖然不大,但水裡卻有只更厲害的,萬一屍蟾碰到我,讓我動一下,就能吸引角蟾的注意,特殊的眼睛構造讓它能在十分之一秒發現獵物並進行攻擊,說白一點:我的身體剛動就會被它的舌頭纏住,然後拖過去。
心裡矛盾惶恐,又沒有更好的辦法,只得盡量不看這些,轉移視線。老牛剛才說角蟾會吃人,我便調侃道:「這個未必,正所謂人以群分,物以類聚,蛤蟆怎麼會吃蛤蟆?牛哥你恐怕是多慮了!」
可惜老牛沒明白我的苦心,滿臉擔憂,看著我面前那屍蟾:「鐵炎,你倒挺鎮定!」。
「我能怎麼樣?這裡又沒地方躲一下。」說話的時候,我心酸而淒涼,記得以前,夏天經常下河抓青蛙,沒想現在反過來了,要防著被它們抓,不知道這是不是就叫風水輪流轉。
眼角瞥見熙柔貼著巖壁,緩緩挪動身子,躲到一個漢子身後,慢慢摳下一塊兒有些鬆動的石頭,抬手拋到天上,動作極其小心。讓我沒想到的是,石頭僅從她手裡飛起半尺多高,就被水裡的角蟾發現,一道如箭紅光從飛速射來,捲了那石頭又縮回去,舌頭都收回到嘴裡,而熙柔的手還沒落下。
熙柔俊俏的臉上閃過一絲慌亂,我也呆了,角蟾有明察秋毫的眼力與電光火石的速度讓我即佩服又驚恐,更為自己的未來感到深深的擔憂,我不想跟那塊兒石頭一樣下場。
偏偏在這時候,耳邊響起老牛的驚呼:「鐵炎,它要跳你身上了!」
此時,屍蟾前面兩爪撐地,後面兩腿屈躬,身體向前抬起,肚皮起伏的更加厲害,我還在猶豫是躲還是拚死去逃,它就身體一直,跳起來撲在我身上。
它雖然個頭大,但滿身都是虛腫,算不上太重,我雖然沒被它撲倒在地,可被這麼醜一個人東西爬身上也是件很晦氣的事,它嘴裡還不斷向外滴著鮮血,隨著它不停的動作,濺的我滿身都是,我也顧不得許多,只想推開它。
它身上還不停向外滲著黏液,又濕又滑,身體又奇軟無比,幾乎用不上力,我甚至感覺整個人都要被它包裹了。
這種情形下,它可以說是佔了絕大的優勢,可詭異的事卻在這時發生了,它突然仰天怪叫起來,樣子十分痛苦,身體也漸漸變的乾癟,並且還想躲開我。
我都有點吃驚,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甚至想到是老牛剛剛施法弄出來的辟邪咒終於又它娘的起效了,卻在這時,大超帶著極大好奇在旁邊問道:「鐵炎兄弟,你,你右手上有什麼東西?」
右手?大超這麼一說,我才注意到自己的右手上有個什麼東西在晃動,這東西只要碰到屍蟾的身體就往裡面鑽,屍蟾也劇烈抽搐一下,像是非常難受。
我從來不記得自己接觸過此類法寶,不知道它怎麼會跑我身上,難道真是老天眷顧我,還是有神靈暗助我?
待看清時,不禁啞然,那竟然是一顆狼牙。自打那天田豪用驢頭狼的牙齒驅了老牛身上的鬼母后,我便對它的避邪效果產生極大興趣,把嘴裡剩下的幾顆牙齒全收起來,挑出一顆最大的,陰晾一番,又在火邊烤了半天,用拉孜藏刀在它們身上鑽個洞,用紅線穿了戴在手下,卻不想它會在這時候救了我。
狼牙並不是什麼稀奇古怪的東西,不是很難獲得,又想到自己包裡還有幾顆,便把右手這顆脫了,握在手裡,對著屍蟾刺了過去。
手摸著黏滑用不上力的屍蟾的身體被它輕鬆刺透,一股蛋清般的液體從傷口處汩汩流了出來,中間還有不少血絲,片刻後,它腫脹的身體因為體內黏液快流光,又恢復成人形,樣子卻比它死的時候更慘,黏液流盡後,只剩一張百褶裙般半透明的皮披在骨頭架子上。
霎時間,我自己都愣了,萬萬沒想到狼牙驅邪的效果如此好。
沒了支撐的骨頭架子再也站不穩,不住搖晃,我趕緊將它推開,手上剛一用力,它便如鬼魅般的疾速後退,我還以為它又變成鬼了,頓時倒抽一口冷氣。一朵水花在水潭中翻起,才意識到是角蟾用舌頭將它捲了過去。
角蟾並沒有將它再吐出來,將屍骨吞到肚裡後,慢慢沉回水裡。
在鬼門關前轉了一圈的我,心力交瘁,身子趔趄一下倒在地上大口喘著氣,卻看見熙柔和他們莫先生在一起商量什麼,時不時的還看我和老牛一眼,表情很是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