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白紙糊出來一般的人臉,散發螢光,白的瘆人,眼睛、鼻子和嘴處漆黑一片,彷彿被挖空,這張臉沒什麼立體感,彷彿被磚頭拍出來的,就是個平面。種種不合常理,讓它愈發的像鬼臉,把我嚇了個三魂出竅。
耳邊傳來老牛驚懼的聲音:「鐵炎,你這混蛋怎麼把燈關了!」
「還不是因為你,我就是想幫你看看蛇的身體裡面有沒有珠子嘛。」鬼臉把我嚇的不輕,我的手抖的厲害,還滲出了汗,連推幾下開關,竟然還打滑,更讓我心亂不已。而就在這時,那張人臉竟然動了起來,漆黑的眼窩時大時小,嘴角也輕輕上揚,咧出一條弧度,像是在對著我們笑。
我生怕它撲過來,緊張的心都快從嗓子眼兒裡跳出來了,趕緊雙手並用,才把手電筒打亮。
萬萬沒想到,燈亮了之後,我反而差點兒被嚇的暈了過去:那張詭異的臉在燈亮之時,瞬即消失,狼烏梢那巨大的腦袋倒像是從黑暗裡跳出來似的,一下呈現在我眼前。此時的它,樣子比剛才更加恐怖:從腦袋兩邊流下來的鮮血先是流到嘴裡,再流到地上,看起來血腥無比,簡直就是個血淋淋的地獄守護獸。
當然,對於我來說,最想知道的還是那張突然出現的詭異的人臉是什麼,而老牛最想做的是把狼烏梢給剖開,看看它體內有沒有珠子。然而,我們都還沒動,山底就猛的一晃,耳邊響起滾雷之聲,連綿不絕,山洞像是快要塌下來。
奄奄一息的狼烏梢再次不安分起來,低嗚著不停轉動腦袋,周圍雖然全是堅硬的石頭,卻耐不住它拚死的搖晃。僅片刻功夫,石頭就已鬆動,有些甚至在「咯崩」聲中裂開,碎裂的石塊、石屑不停往下落,水箭也從裂開的地方急射而出。
揮著刀準備向前的老牛嚇的夠嗆,對我喊道:「這還得了,用不了多久,它還不山給掀了?」
看著瘋狂掙扎的狼烏梢,我才意識到我們忽略了一個不該忽略的問題,一個最大的前兆:我們跳到這個洞裡時候,狼烏梢一頭追過來,撞的頭破血流,整個腦袋都被卡住,它這不要命的舉動,是極為不合情理的。
任何動物都有對危險的判斷能力,狼烏梢要是蠢的連一個洞口能不能過去都分辨不出來,只顧著亂撞,那它肯定生下來沒多久就撞死了,不會等到我們出現。那麼,就只有兩種原因會讓它如此瘋狂,第一種原因是它感覺到極度危險,必需要快點離開,才慌不擇路,亂撞過來。第二種原因是狼烏梢已經不能支配自己的身體行為,它的腦子在那一刻是不屬於自己,它是不由自主的。
一番分析下來,恐懼油然而生,無論哪種結果,都對我們極為不利。先說第一種,自我標榜為高級動物的人類,對地底運動幾乎沒有絲毫感應,直到災難來襲,才驚慌失措,卻已經遲了。相反,低級動物們對這些東西的感應比人敏銳的多,面對巨大的自然災害與潛在危險,通常是它們最先感覺到,還會有狂燥、反常表現,比如雞上樹,蛇過街,豬跳圈、狗亂躥等。狼烏梢剛才瘋狂的一撞,肯定是感覺到了什麼。
就這片刻功夫,洞裡雷聲四起,地下也輕輕搖動,洞壁兩邊甚至裂開了細縫,滲出了水,受了刺激的狼烏梢晃動起來更加拚命,不住嘶吼,似在做垂死掙扎,不時有石塊被它蹭落,接著,一股濁水從那裡射出。如果我估計的沒錯,計狼烏梢身後的洞裡已經聚滿了水,正在尋找一瀉千里的地方,這個地方正是我們所處的位置。轟鳴巨響讓我頭腦發暈,這裡真不是人呆的,趕緊扯著老牛準備跑。
都不及轉身,狼烏梢突然血口大張,嘴裡發出一陣龍呤之聲,洞裡頓時生起一股怪風,將我們整個人都包裹起來,讓我們不能動彈。這風剛猛凜冽,擠壓的我身體酸疼,幾乎將我的衣服撕爛。地上的碎石、血跡、積水都翻滾起來,先於我們飛進狼烏梢的嘴裡。
我這才知道洞裡根本沒風,都是狼烏梢搞的鬼,腦海裡又浮現出那個傳說:深山裡有種千年的巨蟒,它們身體有卡車那麼粗,通常不用外出捕食,餓的時候只用爬在洞口深深鯨吸一口氣,方圓幾里內的生物都被它吸進嘴裡,任它飽餐。
當初我們就是被這陣風從上面吸下來的,但摔下來後狼烏梢並沒有及時的攻擊我們,不知道是不是沒找到。現在不同,大家只有數丈之遙,它突然用上這一招,讓我們猝不及防。強大的吸力躲不開,逃不掉。此刻,我拼著命用腳勾著地上的一塊兒石頭,老牛兩根手指摳著洞壁,都是勉強撐著,沒被它吸進嘴裡,可我們能撐多久?
我心裡恨的癢癢的,這狼烏梢也太不是東西了,明知自己逃不掉,都快要死了,還想把我們吞到肚子裡,難道它也講究臨死做個飽死鬼?
狼烏梢的嘴不時張合,牽扯著我們的巨大吸力並沒有要停止的意思,甚至都沒有減弱,我心裡苦道:它的氣場也太足了!
老牛整個身體被吸的飄在空中,僅剩一根手指的指尖摳著洞壁,我也沒好到哪兒去,如果不是腳尖用力勾著地上的石頭,也不行了。
就在這時,一聲雷響,兩道巨箭突然從洞壁射了出來,直接砸在狼烏梢的嘴上,巨大的吸力頓止,我和老牛先後摔在地上。這才發現,救了我們的巨箭就是兩塊大石頭。早些時候,被卡在洞口的狼烏梢極不安分,又搖又晃,把洞壁晃的處處裂痕,石頭鬆動。剛才它嘴裡的吸力又太過強勁剛烈,竟然把鬆動的石頭從洞壁上吸了出來,砸到自己。
我感慨自己真是福大命大,竟然如此戲劇性的從蟒口逃生,連忙從地爬起來,揉著酸痛的身子,緊抓著牆壁,一點點的往前跑,生怕狼烏梢再吸一口。
事實證明,這種擔心是多餘的,它根本再沒機會了,強大吸力造就的低壓氣場,讓多處崩裂的山體更加不穩固,很多地方都有水流出,狼烏稍的頭上已經形成一道小的瀑布,幾乎將它埋了進去。就算狼烏梢沒那兩塊兒石頭砸暈,還能再吸一口,吸到嘴裡的也全是水。
地底又是一晃,洞壁上迴盪的竟然是驚濤拍岸的雄渾聲音,振聾發聵,剛摔到這個洞裡的時候,看到洞壁濕潤,水草雜生,我就懷疑下面可能有地下河不時噴湧,並且頻率很高,水也不會小,可我沒想到居然這麼有氣勢,和大海都有的一拼。
周圍不時有石塊散落,水也從洞壁擠了出來,如果不是狼烏梢剛好將洞口塞死,這裡可能早就水勢洶湧翻滾了。聽著周圍那讓人顫抖的聲音,就知道裡面的水遲早會湧出來,趕緊拉扯一下老牛,率先向外面跑去。
前面時寬時窄,崎嶇難行,有些地方還積著很深的水,十分費神費力,好的一點是並沒有什麼岔路,不用做什麼選擇。我跑的也更加拚命,沒過多久,就把那驚心動魄的聲音拋在身後,雖然知道危險隨時追過來,可耳朵安靜下來後,精神已經沒那麼緊張了,儘管心跳急促,卻不再慌亂,也正如此,我順便留意一下周圍的環境。
頓時,我立即發現有些地方不對,細聽之下,耳邊竟然只有自己的腳步聲!
我猛的止住腳步,四下打量一番之後,整個人都傻了:周圍並沒有老牛的影子!
「龜兒子!」我又驚又怒,忍不住大罵一聲。
無論怎麼罵,都不能把老牛罵出來,卻讓自己心煩意亂,我是跑在前面的,如果老牛從我身邊跑過,我不可能不知道,他也不會不跟我招呼。將所有不可能的排除之後,就算再不可思議,都是唯一的答案了:老牛根本沒跟上來!
就是傻瓜,都知道這裡不能再呆了,老牛不是傻瓜,最少剛才還不是,難道他出了什麼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