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牛神色緊張,站起來四下張望一番,才彎下身子,悄悄在我耳邊道:「鐵炎,實話告訴你吧!我們剛才遇上了一個狐狸精!」
這時啟明星高掛,林子裡雖然有些陰暗,但外面差不多已經光天化日,老牛居然說剛才遇上一個狐狸精,十分不可思議。便裝作訝道:「狐狸精?男的女的?有沒有穿衣服?是它勾引你的還是你勾引它的,你有沒有**於它?難道你沒告訴它,老子是茅山第九千九百九十九代掌門的關門弟子嗎?這畜牲,竟然在我面前晃悠,趕快扶老子起來,帶上老子的法器,我這就去收了它,為民除……」「嗚……」
我越說越激動,聲音也放大點,老牛卻猛然伸出大手把我的嘴捂上,四下打量一番見沒什麼動靜,才帶著驚恐,厲聲向我道:「鐵炎,你別再喊了!我說的都是真的,那狐狸精說它等下還要回來,現在情況真的很嚴重!」
我們進山的時間雖然不長,但是一路上劫難不斷,餐風露宿,又要翻山越嶺,攀巖爬樹,老牛的手早就變的粗糙無比,跟張粗砂布一樣,刮的我臉皮生疼。再加上他的手又大,把我鼻孔也摀住,讓我透氣都困難。
我連摳帶抓趕緊把老牛的手扯開,先透口氣,憤憤道:「你小子還讓不讓人活了,再這樣下去,老子沒死在狐狸精手上,倒死在你手上了。你趕快給我講講,到底怎麼回事?」
老牛咂咂嘴,慢慢道:「你還記不記得嚇跑野人的銅鑼聲,就是那狐狸精敲的。」
驚魂鑼的聲音我怎麼會忘記?當時老牛是什麼樣的遭遇我不知道,反正我差點兒被白毛野人扔到懸崖下面,幸虧銅鑼驚了野人,我才死裡逃生。想著老牛的話,我倒更加迷糊了,如果有人敲銅鑼,那人好歹也是我們的救命恩人,怎麼老牛愣說人家是狐狸精呢?
我昏迷的時候,的確曾聽到一個女人的聲音,難道老牛對人家起了歪心,動了邪念,最後還在人家手下吃了虧,才非說人家是狐狸精的?
不管老牛是怎麼想的,反正我現在就認定那女人是我們的救命恩人,如果我們恩將仇報的話,就禽獸不如了,便帶著質問的口氣向老牛道:「老牛哪,你坦白跟我說了吧,你說你也算是頂天立地的七尺男兒,心裡怎麼就那麼齷齪呢,連救命恩人都不放過?你是不是對人家做了什麼?」
老牛聽到這裡,急的滿臉通紅:「鐵炎,我是見了女人就有那種想法的人嗎?……我也不是種豬呀,怎麼會做那種事?」
見老牛說不出原因,又死活不承認,卻非說人家是狐狸精,我略一思索,向他道:「難說!這個還真的很難說!原始老林,殺機四伏,一個無知少女誤闖進來,用祖傳的驚魂鑼,從野人的魔爪之下救回兩個男人的性命,沒想他們中的一個獸性大發,對人家……」
老牛臉上的紅色變成青色,瞪著我道:「鐵炎,枉我跟你兄弟一場,我好心提醒你,你竟然這樣懷疑我!」老牛的眼睛本來就大,臉色陰下來瞪著我的時候,有點兒怒目噴火的架勢,但我也不是被嚇大的,不甘示弱道:「要不,你發個誓證明一下?」
「誓不能亂發,再說了,我又沒做虧心事,為什麼要跟你發誓?」老牛很不爽。
見他這樣,我點頭輕佻笑道:「心虛了吧,不敢了吧?」
老牛又瞪了我一眼,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好,算你狠!」然後舉起一隻手臂,握成拳頭,對著月亮道:「我牛旺現在被一個混蛋所逼,只能用這種方法證明自己的清白,我現在對天起誓,保證我的心像九天明月一樣聖潔,像和田白玉一樣無暇,像絕壁青松一樣直挺,像佛教徒一樣善良,像鋼鐵一樣堅硬……」
讓他賭咒發誓,他卻使勁兒往自己臉上貼金,說的雖然好,卻不是我想聽的,便道:「老牛,你這是做詩呢?你真當自己是李白、杜甫?賣弄才華了來,別再囉嗦,說重點!」
老牛本來陶醉在對自己的表揚裡,被我打斷後,狠狠白了我一眼,才又道:「我牛旺絕對沒有對那隻狐狸精動過手腳,也沒有起過任何不該有的念頭,否則就天天晚上睡覺尿床,白天大小便失禁……」
這誓夠毒夠噁心的,心理變態沒有達到一定的級別,絕對想不出來。老牛把誓都發到這份上了,我只得相信老牛的確沒對救我們那個女人做什麼,可我實在想不明白那個女人到底在哪兒得罪了老牛,讓他口口聲聲說人家是狐狸精。便困惑的老牛道:「我聽說過一見鍾情,還沒聽過說一見留恨的,說吧,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麼?她怎麼惹了你,讓你這麼記恨?」
「不是她惹了我,而是……」老牛說著,鬼鬼祟祟的從地上爬起來,四下觀望一番。
想著他的話,看著他的舉動,我感覺有些好笑:「算了吧,老牛,如果人家真的是修煉千年,幻化出人形的狐狸精,問題就大了,你以為你這凡夫俗子、肉眼凡胎能發現的了?不但如此,你的一舉一動恐怕都清清楚楚的被她看在眼裡。如果人家不是妖精,問題更就大了,誣蔑、誹謗、忘恩負義,這些罪名你注定是要背一輩子。」
這些話或許一針見血的刺痛了老牛,他愣了一下,垂頭喪氣靠到我旁邊一棵樹上,無力道:「當時,我們兩個都面臨被野人殺死的危險,是那女人敲著小鑼,驚走了野人,把我們救下來,不止如此,她還給給我們治傷,難道你沒發現自己的身體已經恢復的差不多了?」
老牛傷的怎麼樣,我沒細看,但我自己絕對是垂死之人,醒來以後,就一直跟老牛爭論,倒把昨天晚上受的那些傷給忘了。經老牛這麼一問,我開始小心翼翼的活動幾下,身上根本沒有絲毫疼痛,但是可以看到胸前、肩膀、腿上全都纏著繃帶,衣服上也有些被搗碎的藥草。
我在打繃帶的地方揉捏幾下,也沒痛的感覺,彷彿不曾受過傷。帶著詫異道:「神醫哪,神藥哪!短短時間就能止血生肌,比雲南白藥好用多了,你有沒有跟她談談配方怎麼賣?」我真的是隨便說的,靠在樹上的老牛一下蹲下來,用兩隻眼睛直勾勾的看著我,壓低聲音道:「鐵炎,你真沒有用腦子想過,其實這裡面有很大的問題?」
我不知道老牛指的是哪方面,便實話實說:「問題?人家救了我們也有問題?」
老牛長歎道:「就你整天還說自己反應敏捷,足智多謀呢,我看也不過如此!」我正想強辯幾句,老牛就繼續道:「你自己剛才怎麼形容神農架的?深山老林、危機四伏對吧!」
我說過嗎?我不是那種吃餃子還數吃了幾個的人,對那些隨口說出的話,一般轉頭就忘。見老牛正用堅定的目光望著我,便思索道:「難道不是嗎?就算我說這裡深山老林、危機四伏,應該也不為過吧。」
老牛點頭道:「那你有沒有聽過『水深必有怪,山高必有精』這句話?」
「嗯?」我輕輕應了一聲。這句話好熟悉,不知道是不是《西遊記》裡的,關於妖魔鬼怪的記載,《西遊記》可以說是最經典了,但那是小說,裡面還說孫悟空一個觔斗十萬八千里,闖地獄、鬧天宮呢。閒時看看,打發下時間就行了,怎麼能當真呢。
我正準備拿這個問題涮他一頓,說他太謹慎了,他已經繼續道:「一個二十左右的小姑娘,半夜三更不睡覺,跑到這茂密陰森的深山老林中,這裡有無數的食肉動物在晃悠,驢頭狼、毒蜈蚣、銀豹、野人隨時可能出現,而她對這些卻根本不放在心上,掐指一算,算出我們有難,然後從天而降,趕走野人,救了我們,還給我們治傷,飄然從鬼氣森林的樹林裡出來,又悠然鑽回去,你不覺得這不合情理、太詭異嗎?那姑娘除了妖精,難道還會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