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老牛怎麼都想不到這片小小的竹林裡竟然還藏的有人,也幸虧這人自己露了馬腳。
這個人是誰?難道是常坤派來找我們的?想到常坤那狗日的,我就火起,但也知道此人沒那麼容易對付。礙於面子,我一直沒跟老牛說這事兒,估計老牛還不知道林子裡有另一批人,並且還十分兇猛。
「別跑!」老牛大叫著,仗著藏刀在手,拔腿就追了過去,我生怕老牛吃虧,趕緊撿起搶來的槍跟上。
因為隔的太遠,也沒看清前面是不是常坤的人,只是覺得他身手矯健,奔跑的速度比我和老牛都快。我們所處的地方是野生的竹林,竹子生的雜亂無章,有些地方茂密如屏障,那人跑的卻十分輕鬆,奔跑、跳躍如履平地,還沒追上五百米,就從我們的視線裡消失。
驢頭狼
「龜兒子!」老牛怒罵著把拉孜藏刀重重一揮,旁邊兒一棵手臂粗的玉竹立即折斷。我生怕那人是常坤一夥兒的,趕緊勸老牛道:「即然人家不願意和我們見面,我們何必強求,還是走吧!」
老牛低著頭悶悶不語,像是在想什麼,但是,馬上又搖了搖頭,像是在進行著思想鬥爭。常坤的事遲早都要跟老牛說,晚說不如早說,一路走回去的時候,我乾脆把老牛走後,我所見到的和經歷的都跟老牛和盤托出,特別跟他提了常坤,好讓老牛有個準備。
就在即將走到放行禮的地方時,我和老牛同時呆了一下,在我們的行禮包旁邊,竟然站著個東西。那東西高約四尺,長有兩米,身體灰黑,馬面驢耳,尾巴不停的左右甩動……竟然像頭驢。
老牛四下一張望,又看了那東西兩眼道:「他娘的,誰家的小毛驢跑到神農架裡來了?難道是剛才那人的?」
這隻驢沒有家裡養的壯實,單說個頭兒的話,應該還是個犢子,我不禁疑惑道:「老牛,你可要想清楚,這是神農架深處,誰跑到這裡面來溜驢?」
「啾、啾!」老牛遠遠向驢喊了兩聲,驢竟然沒有跑的意思。老牛這下來勁兒了:「鐵炎,這要不是家裡喂的驢,怎麼會不怕人?再說了,神農架裡也不是沒人住,鳳鈴她表姐不就住在這裡嗎?說不定這隻驢就是她喂的,沒拴好跑出來了呢!咱們要是順路給捎過去,你說她是不是該好好感謝我們?」
我對老牛的話十分懷疑,便兜著圈嘲諷道:「老牛哪,你真是九竅開了八竅,僅剩一竅不通哪!住在神農架裡肯定都是打獵為生,你見誰打獵的時候帶頭驢?」
我說老牛一竅不通,估計他還認為我在表揚他,竟然振振有詞:「鐵炎,這就是人與人之間的不同了,驢這東西實用哪,又能拉,又能駝、還能騎。人家是騎驢看唱本兒,鳳鈴她表姐要是騎著驢打獵……那該多輕鬆。」
說話間,我們離那驢犢子已經只有兩三米遠,驢依然沒有要跑的意思,把頭紮在地上的草叢裡嗅來嗅去,像是在找東西吃,一副蠢樣,但是打心底來說,我愈發的感覺這東西和驢不太像,便停下來細細觀察。
老牛滿臉不以為然,走到離驢三尺多遠的地方,突然道:「鐵炎,你說說,要是山裡的野驢,會讓我靠這麼近嗎?」
「還用問嗎?野驢看到生人過來,即便不跑,也肯定會提防著我們,而這隻驢似乎對我們的到來不為所動,彷彿跟我們很熟一樣,完全不合情理了!」
「有道理!」老牛這話像是從肚子裡擠出來的,話音剛落,他向前一衝,手裡的拉孜藏刀便向驢頭砍去。
原來老牛假裝著跟我說笑,心裡已經打下算盤,要殺這驢一個措手不及。看著老牛出刀,我的揪著的心才鬆了一下,這一刀下去,不管野驢還是家驢,腦袋都要被砍掉,這樣一來,我們還能吃個驢肉大餐。
然而,誰也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驢的腦袋突然像彈簧一樣縮了回去,就在這一刻,我看到驢臉上發生了奇怪的變化,嘴唇變尖變薄了,臉部也變小了,眼睛裡閃著凶光,滿嘴尖牙,更像是一隻狼。老牛一刀落空,身子帶著慣性向地上撲去,那像驢又像狼的東西身子一拱,張開大嘴向老牛的喉嚨咬去,滿嘴尖利的牙齒讓人心寒。
說是遲,那是快,老牛也不是吃素的,一隻手便生生的扯住了狼脖子上的皮子將它的嘴推開。狼沉悶低吼一聲,脖子急轉,大嘴咬在老牛的手臂上,痛的老牛大叫。
一切都在數秒之內發生,我看明白怎麼回事,摳動扳機的霎那,狼咬著老牛手臂的嘴也不鬆開,向旁邊兒一跳,被扯過來的老牛一下擋在狼的身前,幸虧我那一槍故意打的靠上了點兒,但子彈還是貼著老牛的身體而過,將旁邊竹子穿透好幾枝。
我們撿的微沖送給了李永生,從土家人借來的三八大蓋兒跟老牛一起丟了,現在老牛被找到了,那槍卻沒找到,我手裡拿的是從常坤他們手裡搶來的,也是三八大蓋兒。這種老式槍都是手動供彈,待我掛上子彈時,狼縱身就跳下旁邊壕溝,我跑了兩步過去時,狼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我連忙回來看老牛。
老牛躺在地上,手臂鮮血直流,痛的滿頭大汗,嘴裡卻沒閒著:「這驢頭狼,真他娘的……」
我這才想起來,神農架有個叫驢頭狼的動物,長著驢的腦袋,狼的身子,是驢和狼交配生下來的,可以說是不折不扣的雜種。它們凶殘狡詐,經常跑到山外面襲擊人類,因為人們被它驢一樣的外表蒙騙,很容易上當,結果不小心就被它卡了喉嚨。這東西剛才也是想卡老牛喉嚨的,只不過沒得逞,才咬了老牛的手臂。
我把老牛拉起來,從包裡翻出幾件衣服扯爛,給老牛包紮手臂,因為沒有藥,也只能讓他忍著點兒。驢頭狼嘴裡的牙齒尖銳,如果不是它匆忙咬出的一口,老牛的手臂恐怕都要斷掉了。
看著老牛倒在地上無力的呻吟,我很愧疚自己當時沒能阻止他冒險,在他被襲擊的時候,也沒能盡快反應過來。但也罵他活該,看他剛才的樣子,分明早就猜到那是隻驢頭狼,卻不告訴我,一直跟我胡扯,想憑著手裡的藏刀去把驢頭狼給收拾了,結果玩栽了,還差點兒斷送一隻手臂。
不過,這下我也徹底服氣了,因為只有神農架這種原始森林裡,才會有驢頭狼這麼詭異狡詐的東西。
老牛痛的難受,見我不理他,也知道是怎麼回事,便自言自語道:「鐵炎哪,咱們川戲裡有個非常了不起的特技,這個特技讓川劇名聲大振,久盛不衰,你知道是什麼嗎?」
我們那裡,三歲娃娃都知道川劇的變臉和吐火,變臉尤其神奇詭異,是川劇精華中的精華。但我肯定不能說那兩樣,否則就幼稚了,我腦子一轉,想著老牛剛才與驢頭狼搏鬥的場景,脫口道:「狼口逃生術!」
老牛臉上立即青一陣,綠一陣的,我自己心裡竊笑,並且繼續道:「要說這個狼口逃生術哪,這可有來頭兒,與古代的壯士斷腕大有雷同,都是不想要自己的手臂了……」
「你個龜兒子!」老牛怒罵著,強忍住痛,撿起一根我們找神水時砍斷的竹筒向我砸來,我大笑著順勢倒在地上,竹筒從我頭頂飛了過去,摔到剛剛驢頭狼跳下的壕溝裡。
沒想到的是,竹筒竟然馬上又飛了回來,這下我真的沒防備,被砸了個正著。這個結果完全稱了老牛的心,但他卻傻了,眼睛裡帶著迷茫。我和老牛表情差不多,面面相覷一陣後,老牛把拉孜藏刀緊緊抓在手裡,我提著三八大蓋兒小心翼翼的向壕溝邊兒上走去。
壕溝裡面沒有任何東西,但是十幾丈外陰暗茂密的林子裡,兩道幽綠的光芒向我這裡回望一下,斜躥跑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