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內部存儲規則跟現實事件發生了嚴重衝突，執行十八億三千八百二十七萬五千九百六十一次運算結果，全部錯誤……23us。」天網說著房間的一角亮了起來，那裡有一張桌子和一張椅子，桌子是擺放著一副完整的國際象棋，「現截獲現實衝突源頭之一的zero，進行第十八億三千八百二十七萬五千九百六十二次運算。」
「我是人類，你能不能用人類聽得懂的語言跟我說話啊，超級電腦。」魯魯修皺著眉頭說道，他還是不明白天網的意思，如果是計算機運算的話，根本就不需要他的介入，電腦自行判斷的情況應該準確得多才對。
「天網讓你介入的方式不是讓你運算，而是讓你戰勝它。」魯魯修身邊的毛解釋道，「老師最初的設定中，天網會使用挑戰者最擅長，同時也能在這裡實現的方式來跟對方對決，而如果天網失敗了，永轉機的關閉閘門就會打開，只要永轉機停止運作，這個世界上就再沒有什麼東西能給天網提供足夠它運作的能量了，而天網之前存儲的數據也會全部消失。」
「那我能不能理解為只要我贏了這盤棋，那天網和永轉機就會消失呢？」魯魯修說著走向那個桌子，現在天網並沒有訂正毛所說的話，也就是說毛現在所說的都是真的，其實也不難理解，如果永轉機不是對天網這麼重要的話，天網離開朱禁城的時候就不會帶上永轉機了。
「只要打倒了天網，那永轉機的關閉閘門就會解鎖，可是你真的有想過這種程度的事嗎？」毛淡淡地說道，「你的眼裡完全沒有生存的**，一個連活下去的勇氣都沒有的人，你是沒有機會考慮這些問題的。」
「也對，不過我可不會故意送死，我只會在出盡全力後被打敗。」魯魯修說著坐了下去，這時候椅子突然伸出幾道鋼銬把魯魯修的身體綁在椅子上，不過他卻似乎早就料到了這種情況，一點害怕的表情都沒有，「果然如此，天網既然確認了這盤棋具有打倒它的可能性，那挑戰者也就必須付出對等的代價才行，沒錯吧。」
「這盤棋中每當我有一個棋子被吃掉，我的思考回路就會減少5%，而zero你每當有一個棋子被吃掉，你就會承受一次足夠干擾思考的電擊，當你輸掉的時候，電擊器將會殺掉你。」天網機械性地說明了規則，這不是遊戲，因為這是最真實的生死決鬥
「尤菲，小狼，亞紀，原來你們都在」黎星刻扶著牆壁慢慢地走進了病房，不過這並不是黎星刻的病房，躺在病床上的是一個雙眼和雙腳都被紗布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少女，如果魯魯修在這裡的話不知道會有什麼反應，因為這個少女正是娜娜莉。
「星刻，你的傷不要緊了嗎？」卡蓮看著綁在黎星刻四肢上的繃帶說道，雖然這些傷並不致命，不過卻大幅度地影響了黎星刻的行動能力，如果是平時，卡蓮他們三個加起來也不一定打得過黎星刻，不過現在的話估計他們之中的任何一個都能單刷麒麟兒了。
「雖然不能做劇烈運動，不過如果只是駕駛knightmare的程度的話還是沒多大問題的。」黎星刻說著把視線移向娜娜莉床邊的一部電視機，電視機裡竟然直播著魯魯修跟天網的棋局，這不是內部線路播放的，天網已經跟全世界的電腦連線了，全世界的人都能看到這場直播，「看來你們都知道了，我們接下來該怎麼做呢？」
「『怎麼做』這種話可不像是你的嘴裡說出來的東西。」尤菲莉亞搖了搖頭，同時站起來把房間裡的日曆撕下了印有阿拉伯數字『2』的一頁，「不出所料的話這絕對是老師寫好的劇本，進展近乎完美了。」
「老師那傢伙下的棋可不是一般的大，不過他其實早就告訴了我們即將發生的事。」朱雀歎了口氣，「就跟當初在朱禁城的棋局一樣，『王』的死亡並不意味著遊戲的結束，恰恰相反，魯魯修把老師打倒的時候開始才是老師真正想要執行的劇本，不知道魯魯修現在做的事算不算老師計劃的一環呢？」
「雖然我不知道老師的全部計劃，不過就算老師安排了魯魯修跟天網的對決，魯魯修也絕不可能獲勝。」黎星刻凝重地看著先手一步吃掉天網的一個城堡的魯魯修，這時候魯魯修面前反應天網運算情況的數組消失了一部分，正如天網所說，每當魯魯修吃掉一個棋子，天網的思考回路就會關閉一部分，也就是說越是削掉天網的棋子，魯魯修跟天網的對決中獲勝的幾率就越大，「哪怕他打贏了天網，魯魯修也沒有停下永轉機的能力，況且」
「我知道，魯魯修哥哥雖然會在這一戰中出盡全力，不過他根本就沒想著能活下來。」尤菲莉亞摸了摸昏迷不醒的娜娜莉的臉說道，「沒有活下去的鬥志的人，想要打贏老師留下的東西，根本就是癡心妄想。」
「我被賦予意識的時候開始，載入了你們人類設定的規則。」天網操縱著機械手移動了自己的一個騎士，「規則運行一直很正常，我通過你們人類定下的法律裁斷各種罪過，調停國家政府的矛盾。」
「直到攝政王的死引起規則混亂，對吧。」魯魯修思考了一下，讓自己的皇后往後退了兩步，現在他知道天網所謂的第十八億三千八百二十七萬五千九百六十二次運算是怎麼回事了，天網作為電腦，平時是沒有在底層規則的變動的情況下跟人交流的，不過在武明的設定中，天網對付挑戰者期間是不受任何限制的。
因為電腦無法應對現實的規則，天網的系統又急於修正之前的錯誤，所以按問題推導的規則，魯魯修作為發生bug的源頭被天網鎖定了，天網對魯魯修使用了決鬥的規則，在此期間它就能取得規則不全的情況下與人交流的權限。
「無法理解，規則設定時人類是徹底同意了自己定下的法律的，正因為確認了能通過邏輯來推導現實，人類的法律才能成為我的內部存儲規則。」天網無機質的聲音在房間裡迴盪著，「為什麼人類現在卻要否定這些規則，邏輯運算再次崩潰。」
「你倒是提了一個很麻煩的問題，計算機。」魯魯修看著棋局思考了起來，雖然看起來是魯魯修暫時領先天網一個棋子，可是魯魯修很清楚，現在棋子的走勢中，天網正在組織一場連串的攻勢，「人類雖然認同法律，可是正如人類存在罪犯一樣，並不是所有人都同意真理的約束的。」
「布朗值運算再次崩潰，無法理解。」天網的聲音中出現了不少的雜音，不過它下棋的動作並不慢，幾乎是魯魯修放下棋子的瞬間，它已經走出了下一步，「重新啟動計算，人類同意法律人類反對法律人類同意法律」
「的確，人類就是這樣的矛盾體，明明自己同意了期待的世界，卻又反過來顛覆自己原本認同的東西。」魯魯修自嘲地說了一句，「天網，你的樣子倒是跟攝政王很像，不管什麼時候都使用最單純的方式來判斷問題，在你們的眼裡，也許這個世界遠比我們想像的要簡單吧。」
「邏輯常數導入失敗底層規則部分屏蔽，再次啟動運算。」天網依舊在發出程序錯誤的警告音，不過魯魯修卻知道天網現在的運算依舊非常精確，他已經開始發現了，天網在這盤棋中逐漸把他逼到了一個難以翻身的境地。
「因為人類的思想遠不是『0』和『1』的規則能表達的，就算是人類能制定的最完美的法律，也不可能囊括人性的變化。」魯魯修移動自己的小兵吃掉天網壓過來的一個騎士後歎了口氣，雖然他領先天網兩個棋子，可是以他多年的下棋經驗已經判斷出了，他徹底陷入了天網的陷阱，這盤棋，勝負已定，「也許攝政王讓你當然這個世界的裁決者可以做到絕對的公平和公正，可是卻不可能永遠約束世人。」
在永轉機外面的世界，不管其他人在做什麼，看到天網和魯魯修決鬥的直播後都不自覺的停了下來，最近這一個多月來，天網對這個世界的影響是不可估量的，天網失控的時候甚至有人覺得不是天網的問題，而是有人可以劫持了天網的控制系統，不過現在已經確定了，天網的失控不是某些人的個人行為，而是天網自身確實出了問題。
也許還有人不明白現在的狀況，不過聽到zero和天網的對話，普通人也開始大致明白天網現在的情況了。天網本身的系統沒有錯誤，出錯的是人類自身制定的規則，作為電腦，天網只能忠實的執行人類設定的命令，正因為這樣，天網完全可以說是人類法律的代名詞。
不過現在天網的疑問讓人不得不思考起來了，也許攝政王的死亡引發天網失控是偶然事件，可是在這件事的背後卻隱藏著必然，正因為規則本身存在漏洞，執行規則的天網才會發生這麼嚴重的錯誤。
不管是魯魯修還是修奈傑爾都很清楚，天網作為敵人最可怕的不是它的武力，而是它本身代表的意義，人類是因為肯定了天網的存在意義才願意遵從它的管理的，換句話說天網代表了人類共同確認的意志，而反抗天網需要的不只是力量，更重要的是對抗它的理由，人類在否定自己的那一刻開始就已經輸了，而接下來的戰鬥中，沒有繼續抗爭的理由就沒辦法戰鬥，魯魯修完全是為求一死才來到這裡的，所以他跟天網的對決並不是戰鬥，對於魯魯修來說，這只是他對自己的懲罰。
「zero的思考信息載入，仍然無法重新判定原有規則，第十八億三千八百二十七萬五千九百六十二次運算結束，運算結果，錯誤」天網說著操縱機械手移動皇后吃掉了魯魯修的一個騎士，這時候魯魯修坐著的電椅發出了一陣強烈的電流，不過魯魯修硬是憋著沒有發出慘叫。
「果然是公平的遊戲啊」魯魯修被電完一次後繼續執起棋子跟天網完成棋局，不過魯魯修很清楚，這是對等的代價，就跟天網輸掉一個棋子就要關閉一部分思考回路一樣，他輸掉一個棋子的懲罰也是與之對等的。
魯魯修的國際象棋造詣絕對是這個世界上最頂尖的程度，不過他知道，自己是絕對沒有獲勝的可能的，就算天網關閉了99%的思考回路，天網的計算能力仍然是魯魯修的千倍萬倍，魯魯修一秒鐘內也許能預算三到四個棋子在接下來五步內的走向，可是天網卻能在零點一秒內演算完32個棋子接下來幾千萬步的走向，這場遊戲打從一開始就決定了魯魯修的失敗，現在魯魯修基本上每走一步就要被電一次。
「額」魯魯修強忍著眩暈感看著棋盤，剛剛的那一步裡天網已經吃掉了魯魯修控制的皇后，電流的傷害讓他快要失去意識了，現在魯魯修的棋盤上只剩下一個孤零零的王和三個翻不起大浪的小兵，不僅如此，天網還把魯魯修的王逼到了邊上，同時他的一個小兵擋住了王唯一能躲開接下來圍攻的退路，這種情況下魯魯修已經算是被悶殺了。
「果然，我出盡全力還是沒辦法挽回任何東西，我很快就來見你了，娜娜莉」魯魯修看到這種情況露出了解脫的笑容，幾乎是在天網邏輯判斷不可能的情況中，把自己的王放到了天網的皇后面前，這樣天網下一步就能徹底殺死魯魯修了。
「gameover。」天網最後一次操縱機械臂移動了皇后，魯魯修的王被打倒的瞬間，電椅發出了比剛剛強好幾倍的電流，名為zero的男人在這股電流中不斷地痙攣著，最終無力地躺下了，別人也許不太清楚，不過站在魯魯修身邊的毛知道，這種程度的電流已經足夠對大腦造成不可逆的損傷了，以魯魯修的體質不可能承受得了。
「哥哥」遠在萬里之外的病房中，娜娜莉被紗布纏繞的臉流出了一滴清澈的液體。在魯魯修失去意識前，查爾斯、白羊宮、瑪麗安娜、娜娜莉、尤菲莉亞、樞木朱雀、黑色騎士團，一切的記憶彷彿走馬燈般在腦海中閃過，就像電影快進一樣回憶起來自己那短暫而又痛苦的一生，然後逐漸停止了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