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天氣又陰沉了下來,半夜裡雪又開始下了。
芷蘭從帳篷中出來,小心翼翼的看了看確定四周無人,將手中的鴿子放了出去,鴿子「撲哧」幾下翅膀,迎著風雪,消失在黑夜中。
芷蘭如若無事的回了帳篷,一會兒後隔壁帳篷中走出一人,正是莫千紅。
莫千紅看了一眼芷蘭的帳篷,又看向了天空,似乎是在看那只飛入夜空的鴿子,隨後身影一閃,幾個起落消失在了黑夜中。
翌日,雪還是在下,飛飛揚揚,若不是如今身在軍營,賞雪也是不錯的。
就這樣想著,玲瓏收到了韓漠影的帖子,他在營地外十里亭,特備下酒席邀請玲瓏去賞雪。
韓漠影如今是他們最大的老闆,玲瓏自然是不敢怠慢,只是東方墨臉色有些不好。
「玲瓏喜歡賞雪?」
「一般吧。」玲瓏覺得她也就是隨性一下,哪有那文人騷客的興致。心中還有點怯,這次韓漠影不會又詩興大發吧。
「那玲瓏喜歡什麼?」
玲瓏停下手裡的動作,他喜歡什麼?
小時候她還不懂事的時候,見到媽媽的一個客人談鋼琴,那個時候她很好奇,按下那些白色和黑色的鍵就能發出好聽的聲音,她很喜歡,於是她悄悄的過去按了一下那鋼琴,最後被那個客人提著摔了出去,他說,你這樣的雜種,不配碰高貴的鋼琴。於是能夠彈鋼琴成了她心中的願望,再後來為了生活,媽媽死了,她輾轉於黑街,就算後來她了大姐大,為了面子去念了書,讀了大學,也始終再沒有碰到鋼琴。
東方墨見玲瓏不說話叫了一聲:「玲瓏。「
玲瓏回過神了了敷衍了一句:「我喜歡彈琴。「
玲瓏以為韓漠影只約了她,來到約定的地點,才發現蕭明燁也在。
韓漠影不愧是天道門的三當家,有錢人,原本荒廢了許久的十里亭被重新刷新了一遍,地上鋪著厚厚的地毯,四周都擺上了火盆,石桌上擺著一束白梅,還有精緻的菜餚,竟然還冒著熱氣,一個火爐燙著酒。
三人寒暄幾句落座,石凳子上早已鋪好了坐墊,一點都不覺得涼。
茫茫風雪中,這十里亭中卻是春意濃濃。
「韓公子,這次糧草問題多虧了你的幫忙,玲瓏敬你一杯。」
「玲瓏公主客氣了。」韓漠影一仰而盡。
爽快,玲瓏也是一口乾。酒是溫的,喝下去,身體也暖和了不少。
「這不是客氣,而是韓公子幫了我大忙,於情於理,玲瓏都該謝謝你。「
「是啊,三當家。「蕭明燁端起酒杯:「你這次真是幫了我們大忙,在下敬你一杯。」這些天他與鄧雲不僅談妥了糧草的問題,還談成了好幾筆其他的生意,鄧雲話中隱隱透漏著是韓漠影的意思。
盛情難卻。韓漠影又是一仰而盡。
「咳咳咳……咳咳咳……」韓漠影突然摀住嘴咳嗽起來,急促而斷斷續續,在這寂靜的荒野中異常的清晰。
「公子。」一旁的翡翠連忙拍打著韓漠影的背部,企圖減輕他的痛苦。
玲瓏與蕭明燁對視一眼,聽著幾乎要咳出肺的聲音,這韓漠影的病情怕是不容樂觀。
「咳……咳……「好一陣子,韓漠影才停止了咳嗽,翡翠連忙遞過一粒藥丸,韓漠影服下,片刻臉色恢復了一絲紅潤。
玲瓏和蕭明燁關心道:」韓公子,你沒事吧。「
韓漠影搖搖頭道:「我沒事,讓玲瓏和蕭公子見笑了。「
玲瓏沒有放過韓漠影眼中一閃而過的哀傷。
「韓公子怕是受了風寒,這酒我們還是不要喝了。「玲瓏道。
「我自打娘胎裡出來,身體便不好,幾乎是抱著藥罐子長大的,大夫說我活不過二十五歲。「韓漠影說到這裡淡淡的笑了起來:」我一直很想有一天能夠像其他人一樣和朋友把酒言歡,如今看來,不過是奢望。「
「韓公子……」
「玲瓏公主。」韓漠影打斷了玲瓏的話:「從小到大,可憐我的話,我已經聽的夠多的了。」意思就是你不需要可憐我。
一時之間,氣氛有點尷尬,直到蕭明燁說話:「可憐你,我們為什麼要可憐你?你知道這天底下有多少比你更可憐的人嗎?你憑什麼認為我們會可憐你。「
韓漠影愣愣的看著蕭明燁。
蕭明燁總是帶著輕浮的笑容徹底的消失,那樣僅僅抿著的嘴角,玲瓏第一次見到他可以這麼嚴肅。
「腳下的路是我們自己的,被人說什麼重要嗎?「蕭明燁的目光轉向了漫天風雪。
良久之後,韓漠影嘴角再次勾起淡淡的笑容,這次卻帶著一絲釋懷。
「這雪真美?不如我們來作詩吧。」
蕭明燁和韓漠影兩人詩興大發,玲瓏一人飲酒,賞雪,賞詩,賞美男,豈不快哉!
一場賞雪,到讓蕭明燁好韓漠影惺惺相惜,臨別時約好下次再一起吟詩作對。
「哦,對了,我差點忘了。玲瓏公主,這是表妹給你的信。「韓漠影拿出一封信遞給玲瓏,信封上寫著玲瓏親啟四個大字,娟秀小楷,是韓汐的字跡。
收起信,與韓漠影告別,玲瓏和蕭明燁牽著馬走進了風雪中,就這樣走走感覺也不錯。
「咳咳咳……」韓漠影摀住嘴,壓抑著咳嗽聲,看著遠處玲瓏好像滑了一下,蕭明燁眼疾手快的拉住了玲瓏。
「小心!」
玲瓏穩住身子,發現蕭明燁攬著她的腰怪不好意思的。
「謝謝,我沒事了。「
「這雪大,你小心點,要不我們騎馬走吧。「
「不要,我想再走一會兒。「玲瓏連忙搖頭,現在感覺正好。
「那腳下注意點,抓好馬韁繩。」蕭明燁說著,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的笑容無奈中帶著一絲寵溺。
「知道了,囉嗦!」
「公子,他們都走遠了,我們回去吧。」翡翠小聲道。
「腳下的路是我們自己的,被人說什麼重要嗎?看來他的心性很堅定啊!」韓漠影看著手心的雪花瞬間融化。
「翡翠,你看他是不是喜歡那個玲瓏公主。」
翡翠跟著韓漠影時間長了,知道主子總是會問一些莫名其妙的問題,但是也不一定要她回答。
韓漠影沒有等到翡翠的回答就道;「你說,如果我把他所有的堅信全部打破,再搶走他心愛的女人,他會變成什麼樣子。」
「他一定會變得很難看,哈哈哈,咳咳……」此刻瘋狂大笑的韓漠影面色幾近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