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笑笑!」藍輕舟厲聲喝止。
可已經來不及了,蘇小米已經聽到,立即小跑過來,遠遠地就在喊:「笑笑什麼事?」
容笑笑眸光轉向藍輕舟,毫不意外地看到藍輕舟擰起的長眉。
初夏的花園很美,很清新的氣息。尤其是不冷不熱的好天氣讓人感覺舒適極了。北京的初夏真舒服呀!蘇小米慢慢推著輪椅,卻似在思索著什麼。極輕的腳步,極細的心思,極奇異的氣氛。
「不,哥,我想知道真相。我想知道。」蘇小米忽然緊緊摟住他膝頭,淚水瞬間落下,濕透藍輕舟的膝頭,「哥,我想念雪兒和鴻鴻。他不肯告訴我一切,不肯讓我明白我還忘了哪些事情,可是我居然不恨他,我只想抱他,我恨自己了。我要知道,我和他之間真的是不是那樣無可救藥?因為——他向我未婚了。」
米兒的心,大概只有心心知道。
藍輕舟已經做了一周復健,能站的,只是站不了多久,更沒有力氣走上兩步。
「哥真的這麼希望我和李大哥在一起?」微皺眉兒,蘇小米似整個人困在某些事情裡。
「米兒,如果無可救藥呢?」藍輕舟平靜地問著,悄悄抓起她柔弱無骨的手心。熱量互傳。
蘇小米愣了小會,忽然仰首哈哈大笑。
當時她聽到「風皓天」三個字很陌生,沒放在心上。如今想想,卻說不出的詭異。
「容笑笑,是不是要我把你扔出去!」藍輕舟氣急攻心,竟嘗試著從輪椅上站起來。
容笑笑眼角濕潤了,難怪他不樂意做復健。原來做復健要用這麼大的力氣。她伸出雙手,笑著:「藍先生,來,我扶你走幾步。」
藍輕舟久久睨著容笑笑因激動也變得灼紅的臉兒,最後一轉輪椅:「你管得太多了。復健,開始吧!」
想到這兒,蘇小米笑盈盈地往後撤,賊笑著:「麻煩笑笑啦!哥,你是君子,是劍橋留學生,優雅超群,不可以吼美女的。笑笑,你更不許笑,瞧,哥現在胳膊腿沒你結實,要是被你搞出點什麼意外來,可要一輩子照顧呢!」
「米兒……」沉吟著,藍輕舟的視線慢慢掃過面前兩個風格迥異的女人,都是心思單純善良的女人,但小米善感些,而容笑笑說是馬大哈沒人投反對票。她那點小心思完全寫在臉上。這當兒,蘇小米已經過來了,從門口伸進小脖子,盈盈笑著:「哥,你欺負笑笑了麼?」
輕舟會好的。只是輕舟為什麼這樣啊,居然雙腿這樣。想著,她不知不覺反過手去,摸自己背後那塊疤。她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有了這塊疤,也看不到,只是有次洗澡的時候不小心摸到了,隨意說出,結果容笑笑脫口說:「這都沒什麼了,風皓天算是有心,專門請了美容大師,基本上看不出什麼,當初才難看呢!」
「我有我的言論自由。」容笑笑壯著膽子回話,「藍先生,米兒有權知道真相。」
容笑笑心中一跳,焦慮湧上心頭,可卻繃緊了臉,強迫自己說違心話:「藍先生,你想扔我,行啊!你站起來扔我啊!」
「哥,你為什麼要把我拚命推給李世誠?」蘇小米不推了,悄悄蹲在藍輕舟面前,熱切地瞅著他,「哥,我記得了……」
「米兒記得什麼?」淡定如藍輕舟,立即微微變色。但很快又鎮定,依米兒直爽熱烈的性格,如果知道他是因她傷的雙腿,這時不會這麼平靜。
「嗯,希望。」藍輕舟鮮明表示。只是閃爍著的眸子不知嵌了什麼東西。那是蘇小米看不明白的東西。
她絕不相信藍輕舟會頂風作案,將他重傷的由來說出來。
「不可以。」不容拒絕的聲音,藍輕舟尷尬地別開頭,「米兒別胡思亂想。哥有喜歡的人了。」
「難道米兒不能回風皓天身邊?」容笑笑不悅地反問,「藍先生到底什麼時候變成這樣絕情的人了,忍心看到小米骨肉分離嗎?藍先生難道不覺得,想要小米長胖,可能只能讓米兒回到風皓天身邊嗎?」
「是麼?」蘇小米覺和氣氛怪怪的,不由瞅向沉默著的容笑笑。
「他……」沉吟著,藍輕舟反而淡淡笑了,「恨他做什麼?他心機費盡,至今不還是孤家寡人一個。米兒,快點和世誠訂婚吧,現在正流行閃婚。米兒還在想什麼?」x。
「早點把她帶回城。」藍輕舟語氣淡淡,不談任何感晴色彩,「她不適合這裡。我也不會愛她,更別說一輩子的事。米兒,你也得趕緊回城。李世誠既然有心,米兒如果有意,就不要錯過好姻緣。」
為什麼呢?哥都沒提起過。
「好。」再多的彆扭和不開心都被這句話逗開心。容笑笑忘了一切矜持,愉快地走到藍輕舟身邊,用力先將藍輕舟扛起來,扶著特製的機械站住。
蘇小米再次回到保健室的時候,看到的就是藍輕舟正將半身的重量壓在容笑笑小小的肩頭,一步一步艱難地走著,像初生的嬰兒在學步子。
說完,兩人不相而同地相視一眼,有些尷尬,然後又別開眸子,卻一起落在藍輕舟行動不方便的腿上。
她想起了相信相扶的老人攜手一生的情景。
藍輕舟深呼吸,轉而笑著,輕柔極了:「米兒,我欺負她還差不多。」
很不正式的求婚,但仍然是求婚了呀。
心中大駭,藍輕舟竭力讓自己平靜,瞬間緊握的雙手悄悄垂到身側,不讓蘇小米看到,淡淡一笑:「小米今天真的胡思亂想了。乖,別想這些事可以不?哥想談點輕鬆的話題。」
「哦。」表示有聽到。蘇小米悄悄合上眸子,感受著藍輕舟膝蓋上的體溫。許久,才輕輕說上一句,「嫁李大哥,我更願意嫁哥。」
尷尬著,容笑笑一退火立即恢復傻傻的可憐的暗戀小女人狀:「藍先生,對不起,你得在小米恢復記憶之前把腿復原啊。要不然小米這輩子哪有幸福。」
「我記得風皓天阻止了我的婚禮。哥,你恨他嗎?」蘇小米將熱熱的小臉兒輕輕擱到藍輕舟雙膝上,歪頭瞅著暗夜星空,北京的星空沒有市的明亮。隱隱幾顆星星像在害羞,不肯從雲層裡跑出來。
「是不是風皓天還愛你,就不算無可救藥?」藍輕舟漆黑的眸子靜靜地瞅著她,慢慢伸出指尖,在空中停了好一會,最終落入她少淺淺的髮絲中,「米兒,是不是?」
他的眸色從未如此嚴厲過,想必從小寵到大的蘇小米壓根就不知道藍輕舟也會有如此嚴厲的時候。
「不許!」藍輕舟低聲制止。
「那我要爸替我要回兩個孩子。」蘇小米堅決地說。一顆心平空疼了起來。
吃過晚飯後,蘇小米卻特意支開了容笑笑,獨自將藍輕舟推到花園去散步。
藍輕舟說得雲淡風清,可隱含深意的眸子卻悄悄投向遙遠星辰。
「丫頭變壞了!」藍輕舟和容笑笑竟然異口同聲。
「藍輕舟!」所有的暗戀情懷立即變成河東獅吼,容笑笑幾乎想掐著他脖子。她雖然沒蘇小米苗條,但哪裡粗了?
「笑笑喜歡哥。」蘇小米最後挑了個比較喜慶的話題,試探著,「要不哥試著和笑笑交往?」
「米兒……」最後藍輕舟打破了彼此間的沉默。
哈哈,太好笑了。原來還有藍輕舟諷刺人的一天?原來還有容笑笑有女兒愛美之心的一天?
「哥,是麼?」蘇小米有些不相信,藍輕舟溫和有禮,但從不會和不太熟悉的人做任何要求。更何況藍輕舟心明如鏡,每次看到的容笑笑都不是走路跌倒就是說話混亂,標準的少女心亂的表現。
「藍先生想要我幫他一起做復健。問問小米行不行?」容笑笑挑著眉兒,忘了害羞,說話也利索了,緊緊瞅著藍輕舟,等他回話。
此時容笑笑的神情就是認真得很,那模樣似乎只要他一搖頭,她立即拖著蘇小米說真相。
他知道她這裡有灼痕?
「是啊!」藍輕舟緩緩點頭,「你這個同學雖然沒幾兩肉,可胳膊腿挺粗,應該能幫哥。」
蘇小米的表情卻沒有多大變化。仍然安靜地挨著他膝頭,好一會兒才輕輕地:「哥,你的腿傷是不是和我有關?和……」黑白分明的眸子悄悄轉向他:「和風皓天也有關?」
奇怪地瞄一直容笑笑,藍輕舟溫和地問:「難道你還想米兒回到風皓天身邊?」
她輕輕笑了。轉壓知意。
說到最後,聲音是從廚房裡傳來的。
真是太好了,看來兩人有戲……
果然,沒幾分鐘,藍輕舟額角見汗。
他希望米兒怎樣,大概也只有心心才知道。
蘇小米迷濛的淚遮住清澈的眸子:「哥,你覺得他愛我嗎?」
「米兒!」藍輕舟悄悄合上眸子。事到如今,她居然計較的是這個。傻米兒,你一定要知道讓你否決風皓天的事實嗎?
蘇小米惆悵的聲音在夜空中格外動聽:「因為……我記得我好開心好開心地和他離開台北回龍潭了呀。哥,我知道從那一天開始再也不想離開他了,我看到他的在乎,看到他願意為我退步……我再也離不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