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餓,可是她吃不下。一餐飯吃了一個小時。
蘇小米終於放下筷子的時候,雲可晴打來了電話:「小米,你果然是我的好姐姐。皓天果然最聽姐姐的話。我和皓天領證了。謝謝啦!」
「恭喜。」蘇小米輕輕地,奇異地沒有一顆眼淚。
但願所有人都平安快樂。
他們下車了。雲可晴摟著風皓天的胳膊,風皓天的深幽黑瞳卻正對著蘇小米。
雲可晴格格地笑了,更加摟緊風皓天的胳膊,明眸美麗,語氣飛揚:「雖然龍潭已經在姐姐名下,可姐姐難道不知道,姐姐仍然是皓天的情人,自然仍是皓天的財產。自然和我有關。我不嫌姐姐的。早一年前我就說了,我希望姐姐把皓天的心抓得牢牢的。這樣皓天有我們兩個就夠了。」
「哎呀!注意孩子!」張嬸一直注意著她,這時立即跑了過來,趕緊扶起她。
雲可晴終於發出聲音:「皓天,既然姐姐不喜歡熱鬧,我們還是走吧!」
阿瑟的目光最後落在蘇小米腹間,默默祈禱上天保偌,保偌這個孩子健健康康,別被蘇小米精神壓抑出一個不正常的孩子出來。
先雲可晴一步,風皓天握住了她的手,深邃的黑瞳停留在她略帶紅暈的臉兒,低沉的聲音響起:「謝謝!」
她明明記得項鏈被自己扔到了床頭櫃最底層,可第四天早上起來的時候,她愣住了。那條項鏈竟似乎會認主人,神奇般地依舊掛在她脖子上。
心頭一震,蘇小米想笑,可僵硬的臉兒硬是不如她的意。那個微笑的弧度硬是失敗。她垂下眸子,生硬地瞅向雲可晴:「風少奶奶不適合到這裡來。風先生,請帶少奶奶離開。謝謝。」
就在客廳裡待著,拿起一本書,似在看書。可細心的張嬸察覺到蘇小米沒有翻開一頁。快到十二點的時候,蘇小米打開電視,默默地看著本市新聞。眸子一眨不眨,可沒有看到電視直播。
身後有片刻的安靜。
半晌,她才緩緩站起來,悄悄地撫摸著肚子。悄悄地祝願——但願上天保偌這孩子生出來是個健康快樂的孩子。
換衣服的時候觸到那根十字項鏈。蘇小米默默取下來,默默瞅了一眼,然後扔進了床頭櫃最底層。然後睡了,睡得很沉。這三天她都睡得很沉。沉得讓她以為自己吞了安眠藥。
蘇小米靜靜地站著,不發一言。許久,才扯開一個生硬的笑容:「風先生向來時間很緊,來這兒一定有特別重要的事。」
心口絞痛。
安安靜靜地下樓。雪兒和鴻鴻正在阿瑟的幫助下進入車內去上學。
風雪兒哈哈大笑:「哥哥一定知道自己考不到。「
中式婚禮。
「那個……雲天峰來了。他的身份比較特殊,不適合太高調,省得麻煩。」阿瑟解釋,「估計明天的新聞也不會有任何照片出來。」
「少奶奶你怎麼啦?」張嬸立即大驚失色,趕了過來。
「媽咪,我今天要考數學。媽咪我打算考99分。」風鴻哈哈笑著,可愛極了。不一會兒,響起勞斯萊斯銀魅開動的聲音。zVXC。
「小米……」這是生生地要把自己的心鎖起來呀。張嬸搖搖頭,只得拿著碗走了。
給步雲琴敬酒。雲可晴笑盈盈的:「媽,這酒好,喝點兒。媽喝了我和皓天才會百年好合呢!」
「媽咪再見!」雪兒揚起可愛的小臉兒,眼睛瞇得緊緊的,像極了她的爸爸。
蘇小米瞅著,轉向阿瑟:「風氏的婚禮都這麼隆重,又這麼低調麼?」風氏所有長輩在場,當然隆重。但沒有新聞報導,奇怪。依照風皓天和李部長的關係,以及對A市所做的貢獻,這婚禮應該在午間新聞播放。
接著坐進兩個保鏢,阿瑟開車走了。
勞斯萊斯銀魅?
想避開兩人,可卻移不動腳步。眼睜睜地看著兩人進來。
蘇小米注視著整個婚禮全程。
「的確,我身子不方便。所以不適合參加。」蘇小米淡淡地,「謝謝風少奶奶的好意。風先生,我失陪。」
「鴻鴻好乖……」蘇小米眸子濕潤了。可愛的兒子。這種樂天派的感覺好熟悉,像以前的她。
風皓天沒有再回來。一連三天都是如此。
「也不是特別重要,就是請姐姐去參加我們的婚禮。雖說領了證,可還是要形式一下。婚禮就在今天中午,華風大酒樓舉行。姐姐身子不方便,所以我才請皓天順路帶一步。」雲可晴輕笑著,即將做新娘的女人神采飛揚,美麗得令人移不開眼睛。
起身,上樓。
終於清靜了。
「唉,早知道還是這樣。姐姐真不該白白把藍先生害得這麼慘啊!」雲可晴婉惜著。
「張嬸,還是叫我小米吧。」淺淺地笑了,蘇小米清亮的眸子瞅著張嬸,「叫小米好聽些。」
一身黑西裝將原本優雅尊貴的風皓天更加襯得氣勢非凡,朗眉星目,稜角分明的五官,挺拔的身軀。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是全世界最帥氣的新郎。只是這新郎比較懶。
一直看不到車尾,蘇小米才慢慢收回目光。正要往回走,馬路上又揚起灰塵。
心頭一疼,蘇小米壓制滿心的傷痕,伸出纖細的胳膊,淡淡笑著:「恭喜!」
乍一見到那華麗車身,蘇小米眼睛一跳。
蘇小米這才蹣跚著向回走。不知是站久了,還是這個信息的衝擊力大,才移動一步,整個身子已摔坐到地上。
說完,別過臉去,隨即轉過身子。卻不敢走動一步,怕顫抖的腳步暴露了自己的心。
身後傳來羅越的憤怒聲和阿瑟的歎息聲。還有張伯張嬸緊隨她背影的目光。似乎不明白蘇小米背脊挺得那麼直,為何還會打顫兒。
「沒事。」蘇小米站起來。輕輕推開張嬸,接過張嬸遞過來的毛巾,將嘴唇擦個一乾二淨,慢慢上樓。當三樓的密碼琉璃門關上,蘇小米忽然捂著胸口蹲下。
「不是。」風鴻急了,小小的臉兒通紅,瞪著比自己才高少許的妹妹,十分不樂意,「如果我現在就考100分,下次都不會進步啦!」
蘇小米淡淡笑了:「張嬸,我想坐一會兒。」
「張嬸,我明白。」蘇小米喝完熱湯,淡淡笑了,「張嬸,我想安靜會兒。」
說得步雲琴心花怒放:「那是。這酒媽一定得喝。一定好好喝……」姐早道最。
是婚禮的錄像。
的確馬上。只三分鐘,張嬸的熱湯就穩穩地送到蘇小米手中。張嬸見過的事多,事到如今也猜出幾成,不肯扯到事情上讓蘇小米傷心,只婉轉地勸著:「小米,至親至愛的是自己的男人,可至疏至恨的也會是自己的男人。我說嘛,現在的女人都變聰明了。都懂得男人不可靠,靠的還是自己。我瞧小米兩個孩子那麼聰明可愛,就守著這兩個孩子也不錯呀。小米還年輕,許多人生計劃都可以重新設定……」
「哦?」蘇小米淡淡笑了,漾起小小的酒窩,似乎回到了兩年前那個無憂無慮的蘇小米,「為什麼是99分?不是100分?」
蘇小米沒有上樓。
那個簡單、可愛、有一點燥動的蘇小米。
她沒有再扔下,而是瞅著它發了半個早晨的呆。直到發現淚珠兒流進嘴裡,才大夢初醒,急急穿上外套。
蘇小米似乎也沒再期盼這個男人。恢復了正常生活,一餐能吃兩碗飯,不挑食,臉色居然漸漸紅潤起來。
羅越把錄像帶放了出來。
「羅越,幫我放放。」她說,聲音淡淡的,似乎那不關她的事。
沒有和任何人聯繫。唯一的一個電話是打給蘇玉虹的。掛掉時,蘇玉虹在那邊怒吼,可蘇小米面色平靜。
反而到了下午時分,雲可晴和風皓天又過來了。
只有阿瑟在那兒張大了嘴兒,提心吊膽地瞅著蘇小米。阿瑟才明白蘇小米的不正常。這個小女人太過鎮定了,簡直不再是原來那個蘇小米。
蘇小米接過,沒有看兩人的背影。而是等他們上了游輪之後,這才蹣跚著回到大廳。
懶得敬酒,懶得周眩。但顯然也不用他周眩。風氏所有長輩都在周眩。
雲可晴也在周眩。大紅喜服,白嫩臉蛋,高挑身材,顧盼神飛間奪人眼眸。
「哦。」蘇小米沉默著,目光又回到錄像帶上。她的目光凝上婚禮上的新郎。
蘇小米把錄像關掉了。
「昨晚下了雨呢,這地方都濕透,怎麼能坐。」張嬸急了,強扶著她進去,「來,去客廳裡坐。真是,馬上要生了,還沾這寒氣。我說少奶奶呀……」
有一個叫「恍如隔世」的詞騰上心口。
「我知道姐姐想看我們結婚過程。所以特地送來。」雲可晴遞上錄像帶給蘇小米,然後拉著風皓天奔向游輪。
蘇小米掛了電話。沒有淚,可蹲下乾嘔起來。
「唉……」張嬸卻什麼也不肯說,早去準備熱湯,「等等,我馬上盛湯來。」
……
臥室裡好清靜。清靜得似乎有些冷。寒氣從腳底一直襲上心頭。
蘇小米摟緊雙臂,眸光一轉,從落地窗看向外面。
游輪還沒離開,看得見雲可晴的笑容,紅艷的新婚禮服將她的臉兒映得紅通通的。幸福的新娘正抓著風皓天的雙臂,一起做《泰坦尼克號》裡傑克和羅絲的經典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