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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商量定了,事情沒有出乎徐謙的預料之外,徐謙鬆口氣,呵呵笑道:「大家近來都在做什麼營生,是了,天津那邊的道路修築的如何?」
王成笑道:「這事兒是我經手辦的,一條去天津衛,一條是去塘沽,天津衛這邊的已經修築的差不多了,至於塘沽這邊,因為港口還未修繕,所以也不急。製造局那邊,倒也不急著開工,不過每年花費的銀子卻是海了去了,如意坊這邊家大業大,雖然不在乎這點銀子,可是這樣浪費,終究不好,是不是讓他們先開工,可以先制一些農具出來先掙點蠅頭小利?」
王成如今滿身的銅臭,一肚子的生意經,哪裡像什麼皇親國戚。
不過如意坊給他的影響實在太大,當他嘗試到了大筆銀子大筆銀子掙錢之後,有了這個甜頭,便再沒有心情去飛鷹逗狗了,人就是如此,賺了第一桶金之後,自信心也就建立起來,開了眼界,就會發現原來這世上掙錢如此簡單,這興趣自然而然會放到事業上去。
反而每日圈養著,讓他每日玩樂,這玩久了就會膩味,膩味了就要嘗試各種新奇的東西,其他的皇親國戚,大多走的都是這條不歸路,要嘛去煉丹去了,要嘛就是產生某種嗜好,染上一身花柳回去。
徐謙倒是對王成的提議頗為贊同,道:「先制農具也好,可是先讓工匠們練練手,現如今不比從前,許多士紳地主都缺人手,因此這農具反而好兜售,人手不足,自然得用好的工具嘛。到時候正好販賣給他們。」
眾人哄笑,某種意義來說,在座的眾人和地主是天生敵對的,有你沒我,正如後世某國南北戰爭一樣,北方的工廠主和南方的莊園主之間的矛盾絕不可能調和,因此說到了掙士紳們的錢,大家都不由會心一笑。
張鶴齡感慨道:「這銀子怎麼就這麼好掙呢,從前就不曾想過。現在回頭想想,人家做買賣一年賺幾千兩便算巨富,可是我們……」
徐謙道:「這叫錢生錢,利生利,誰的本錢最多。誰掙得就越多,你有十兩銀子,一年下來未必能掙一兩,可你要有一千兩銀子做本錢,一年下來兩三百兩也未必賺不到,可要是你有十萬、百萬兩銀子,便是一年將這些錢賺個十倍百倍。那也不算什麼。說到底,誰的本錢高,誰就掌握了主動,就如這地價吧。你一千兩銀子買一個鋪面來,一個月租出去能掙多少,可是你有十萬百萬兩,再將這方圓數十里的土地全部買下。在上頭修築碼頭,修建道路。再設一個如意坊,等過幾年再兜售出去,十萬兩銀子的本錢,怕是要價值百萬了。說白了,到了咱們這個地步,已經不在是做買賣,而是引領潮流,天津北塘的那塊地,本來一錢不值,隨便幾萬兩銀子,能將附近的土地全部盡收囊中。再花幾十萬兩砸下去籌建製造局,招募人工,修築道路、修繕港口,那幾萬兩銀子買下來不值一錢的土地可就寸土寸金了,現在這麼多商賈都往那邊湧,為何?這便是我等引領了潮流,將那兒變成了金山銀山,我剛看到了賬目,不少商賈都在咱們手裡買地,有的用來建商舖,有的呢修築貨棧,還有的將來用來修築工坊,好從製造局邊上分一杯羹,單單咱們賣地的收入,今年就已超過了九萬兩,這本錢幾乎收回了三成,明年後年,除了一部分自留的土地,其餘的土地也全部都要兜售出去,本錢也就全部回來了,至於這製造局,這港口、道路,還有相當一片的土地,都是別人花錢送給咱們的,將來只要製造局能辦好,你我雖是砸了幾十萬兩銀子,可是將來的利潤卻是十倍百倍,就算辦不成,單單咱們賣地的收入,怕也有足夠的賺頭。生意,就是這麼做的,今日是北塘,明日或許就是其他州縣,不毛之地多的是,錢掙不完。」
眾人紛紛點頭,對徐謙滿是崇敬。
這傢伙掙錢確實是一把手,鼓搗出了個製造局,本來剛剛要從如意坊拿銀子的時候,大家還捨不得,畢竟是幾十萬兩銀子,不是小數目,原以為是穩賠的買賣,誰曉得幾萬兩銀子買下了那一大片不毛之地,方圓數十里之多,而後又瘋狂招募人手、吸納人口,又打出各種旗號招商,並且進行規劃,那兒的地價一日三漲,原來不值一文的土地,現如今時價竟遠超一般的州府,而且按照明年的走勢,怕這價格還要往上漲一漲,畢竟這一塊土地相對寬鬆一些,有製造局在這邊,大家做買賣也方便,更何況製造局招募了大量人手,這些都是強大的消費力,而隨之而來的無數商舖又要招募無數人手,結果扎堆的人越多,吸引來的商賈自然越多,商賈越多,需要招募的夥計就越多,這便是一個循環,由於人口不斷增加,所以需求越大,需求越大,就提供了更多的生意,從而吸引了更多的商賈,商賈們的進入,帶來了更多的工作崗位,因此又吸引了更加多的人口。
整個北塘,都在滾雪球,而如意坊的獲利,也在滾雪球,畢竟還有七成以上的土地握在手裡,張鶴齡這邊,也在大肆向周邊大肆購地,甚至有人在暗中估算,這一次單單賣地,不但能把所有本錢收回來,可能利潤也至少能高達百萬。
徐謙方纔所說的引領潮流,若是尋常人,或許一知半解,可是在座的這些人卻有深刻的印象,張延齡不禁道:「不錯,就是要引領潮流,只是近來各地有不少非議,尤其是不少士紳,這些人卻要小心一些,咱們是無所謂,隨他們罵便是,自己掙自己的銀子,倒是你畢竟是朝廷命官,卻要小心,這朝中的事我活了大半輩子是看透了,什麼仁義都是假的,可是你妨礙到了人家,這便是生死之仇,小心駛得萬年船,休要讓人抓了把柄。」
徐謙朝他笑笑,領了這個情:「朝廷的事不必你們憂心,如意坊現如今已是越滾越大,要注意到的地方多的是,卻要有勞你們,北塘那種法子,其實未嘗不可以複製,比如在杭州附近,就可以弄個紡織局嘛,其實路數都是一樣,就看怎麼辦了,這些事,我也不可能面面俱到,還有錢莊,其實也可以操辦一下,要辦錢莊,就得定下規矩,不能胡鬧,總而言之,如意坊有的是銀子,有銀子眼界就要開闊,不能只著眼一處,這天下到處都是金山銀山,就看你們自己了。」
眾人紛紛笑了,王成道:「你就是鞭子,咱們反而成了驢,你抽一鞭子,咱們才能動一動,聽你這麼一說,我倒是想親自去杭州一趟,看看這紡織局能不能建起來,錢莊嘛,似乎也好說,如意坊名下本就有錢莊,想來你說的是頒發銀票的事,這事兒倒是可以擬出細則來辦一辦。」
張鶴齡卻搖頭:「紡織局的事得宮裡答應了才成,依我看,王伯爺還得留在京師,宮裡得由你來交涉,請王太后出面做主,否則陛下未必肯點頭,不妨讓我去杭州一趟,踩踩盤子。」
張鶴齡的擔憂不是沒有考慮,如意坊現在攤子鋪的大,雖然如意坊送了宮裡兩成的干股,不過畢竟這麼大的事,沒有宮裡點頭不成,陛下那邊未必肯答應,可是有王太后出面就輕易了許多,只要能說動,事情就輕而易舉,至於選擇土地,購地,籌備紡織局的事宜,其實都是旁枝末節,這是大明朝,大明朝做生意,最重要的不是本錢和土地,最緊要的還是宮裡肯不肯開這個特許,特許能辦下來,你有的優勢別人就沒有,那便是躺在地上也有金山銀山自動送到家門口來。
張延齡嘿嘿一笑:「有製造局和紡織局,難道就不能有造作局,江西那邊,瓷土諸多,那裡也可以試試,設造作局,專產瓷器。既然要請宮裡特許,不如連這個一併都請了,我過幾日直接去江西。」
王成不由苦笑:「你們倒是說的輕鬆,這又是造作又是紡織,事情哪有這麼容易辦,難道教我又去宮裡滔滔大哭一場,尋死覓活,逼著太后點這個頭嗎?你們反倒輕巧了,卻是苦了我。」
徐謙不由笑起來:「誰叫你現在和後宮走的這麼近?這叫能力越大責任越大,所謂超人是也,我倒是有個主意,既然都要去請命,不如連錢莊放銀鈔的特許也一併請了,這錢莊做的才是大買賣,大不了,給宮裡多讓兩成利,咱們把手裡的分成都勻出一些,給宮裡多一些便是。」
王成不由咋舌:「那我得好好琢磨琢磨,得有個名目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