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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百六十五章:當著主人打狗 文 / 上山打老虎額

    讀書人都是講氣節的,至少口頭上叫得震天響,不過也有意外的時候,科舉考試為了防止夾帶,往往都要搜身,任由賤役的油污大手在身上摸索一番,這對於讀書人來說,本該是奇恥大辱,偏偏這般的大辱卻是無人提起,彷彿這種事根本沒有發生,不過至少有一點是公平的,上至內閣大臣,下到白髮蒼蒼的老生,都免不了過這一關。

    這些搜身的小吏卻也是狗眼看人低之人,若是見有人一副窮酸,便恨不得將人家全身剝光,若有人滿身貴氣,說的又是京師的口音,自然不免客氣。

    徐謙拿著監生的憑引終於到了門口,幾個差役上下打量他一眼,其中一個接過憑引看到徐謙二字,不由古怪地打量他,隨即與幾個差役互換了眼色,其中一個冷冷笑道:「原來是徐解元,來,搜吧。」

    他伸出手來,竟是要往徐謙褲襠裡來。

    這種小吏最懂得察言觀色,知道許多大人都不喜歡這個小子,這時候忍不住賣力一些,況且他們這是『按章辦事』,人家懷疑你褲襠裡夾帶著東西,你能說什麼?

    遇到這樣的事,大多數的人都會隱忍,就算將來做了官也不會報復,畢竟傳出去名聲不好。

    只是徐謙見這些人不客氣,卻是歎口氣道:「你們懷疑鄙人襠下夾帶著紙片兒?」

    其中一個似是頭目一樣的差役冷冷地道:「得罪了,小人們也是奉命辦差,盡忠職守而已。還請公子見諒。」他的手倒是極快,顯然深諳龍爪手。臉上帶著些許獰笑,顯然已有人關照過他。這個人未必是楊廷和,楊廷和還犯不上這麼無恥,可是下頭的人就未必如此客氣了。

    況且這種侮辱的行為,其實對人的心理有極大的影響,尋常的考生遇到這樣的事,免不了心中羞憤,等開始考試時,很容易影響到正當的發揮。

    由此可見,雖然這些人影響不到考試的成績。卻能影響你的發揮,人家就是要噁心你,你能奈何?

    徐謙的眼睛微瞇起來,眼眸中掠過了一絲殺機,他的目光冷冷地打量四周,便看到一個翅帽、官服的青年官員背著手遠遠看向這裡,嘴角含笑,卻不上來制止,似乎很欣賞這一幕。

    一切的前因後果都已清楚了。這一切都已經有人指使,有人要看自己的笑話。

    徐謙冷冷一笑,朝這差役冷笑連連,身子微微一偏。躲過了這差役的襲擊。

    這差役倒也不怒,卻是板著臉,照本宣科道:「公子這是什麼意思?我等奉命搜檢。不敢有誤,公子側身避讓。莫非是不想考了嗎?」。

    他不怕徐謙不就範,想考試就必須過他這一關。所以徐謙躲避的時候,他也沒有選擇趁勢為難,而是打起官腔,等著徐謙自己送上門來。

    徐謙也是冷冷地道:「規矩自然曉得,不過我倒是想起來了,你是禮部的差役吧,是個班頭,姓黃對不對?」

    他突然開口,把這姓黃的差役的底細都道了出來,黃班頭目光一沉,冷冷地看著徐謙道:「賤名不足掛齒。」

    徐謙笑得更冷:「學生聽說黃班頭的家境不錯,何苦屈身為吏?哦,是了,你是靠著小舅子的關係填補進去的,你的夫人趙氏家族,世代都在各衙門裡行走對不對?張夫人的名聲,學生聞名已久,據說是京師裡賢淑無比之人,說起來,還真是黃班頭的賢內助,趙夫人不但有個好弟弟,還為黃班頭生了三個兒子,老大已是年方二八,是了,你的媳家是劉氏吧,還為你生了個孫子,你的孫兒很可愛……」

    徐謙一字一句地將黃班頭的底細道出來,黃班頭開始還好,到了後來,臉色變得有些可怕起來,若徐謙知道他是黃班頭倒也沒什麼,畢竟確實會有不少富裕人家的子弟會打聽清楚會試時的門子,到時好套個近乎,免去受辱,可是這徐謙居然將他的所有底細都打探出來,這個人……想做什麼?

    黃班頭看徐謙的目光又冷然變得陰冷起來,皮笑肉不笑地道:「徐公子不嫌話多嗎?」。

    徐謙背著手,慢悠悠地道:「學生的話還沒說完呢,你曉得路政局嗎?路政局在錦衣衛之下亦是負責捉拿不法之徒,尤其是謀反的亂黨,你可知道他們是怎麼對付亂黨的嗎?他們會將這人的一家老小都抓到城郊的城隍廟裡,逼這反賊招供,若是反賊不肯,則當著他的面拆他兒子的骨頭,用一柄小鏟刀一寸寸的割他們的肉下來,會逼迫反賊將自己兒子的肉吃下,他的孫子會摔在地上,用腳將他的骨頭一根根的踩斷,直到招供為止,可是招了供就是謀反,謀了反自然是男子投入監獄嚴刑拷打,逼迫其道出同黨,他的妻女免不了要充入教坊司供人尋歡作樂了,是了,黃班頭祖籍雖是宣府,可是早已搬遷到了京師,在京師傳承數代,想來這種事多少也知道一些,倒是學生多嘴,家父徐昌官拜親軍錦衣衛百戶官,掌路政局事,學生這些胡說八道的話都是家父的酒後之語,卻也不知真假。」

    黃班頭的臉色驟變,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吞吞吐吐地道:「我……我……」

    徐謙的目光一冷,突然獰笑道:「黃班頭,你好大的威風!」

    黃班頭的眼中再也沒有陰冷,頓時顯出了驚懼,畏畏縮縮地道:「小人只是聽命行事……」

    他說到這裡,提著考藍的徐謙已是從考藍中慢悠悠地取出硯台拿在手裡把玩,似乎根本就沒有心思去聽他的話。

    黃班頭繼續道:「況且這是成例……」

    說到這裡時,啪的一聲,徐謙手裡的硯台已經飛至他的額頭,硯台的邊角亦是鋒利,這東西本就沉重,一聲入肉的脆響,黃班頭整個人像被針紮了一樣,瞬時發出一聲痛呼,額頭上血冒如注,硯台跌落在了地上,打了個幾個滾,上頭染著鮮紅的血跡。

    幾個差役嚇了一跳,紛紛要上前,徐謙冷冷地掃視他們:「楊遷、吳七、鄧旺……誰上前試一試!」

    一句話便讓幾個差役安份住了,彷彿雙腿重若千鈞,竟是邁不動步子。

    黃班頭抱著頭哀叫連連,只因這是裡門,外頭排隊等候的考生被影壁遮擋,只聽到裡頭有動靜,卻不知裡頭發生了什麼。

    而那官員見狀,雙目一沉,便撩著袍子走來,這官員連三十歲都不到,生得相貌堂堂,顯然是抽調到這裡的同考官,他板著臉,劈頭道:「是什麼人這樣大膽竟敢毆打監考官吏,難道不怕學規王法嗎?」

    徐謙卻是不去看他,彎腰去撿地上的硯台。

    這官員見自己的權威受到了無視,更是怒髮衝冠,惡狠狠地道:「我認得你,你是徐謙,是浙江解元,好哪,你敢毆打官吏,將這考院當是兒戲的地方嗎?」

    徐謙這才懶洋洋地抬起眼皮子看他,道:「敢問大人是誰?」

    這同考官卻是冷笑道:「你不需要知道本官,本官卻知道你如此放浪形骸,不但要禁止會試,更要革掉學籍!」

    徐謙奇怪地看他一眼,慢吞吞地道:「敢問大人,學生所犯何罪?」

    同考官幾乎要跳起來,囂張成這樣的,他是第一次見,便怒氣沖沖地道:「你毆打官吏。」

    徐謙作揖問:「不知學生打的是誰?」

    同考官毫不猶豫地道:「打的乃是會試門吏黃薄!」

    徐謙看了黃班頭一眼,不由歎口氣,道:「這卻是奇了,大人說學生打人,打的又是黃薄,為何不問問這黃薄,學生有沒有打他,卻跑來欲加之罪,學生很是費解。」

    同考官的臉色陰冷,眼眸看向黃薄,道:「黃薄,你自己來說。」

    黃薄疼得眼睛都睜不開,可是上官吩咐,卻只能咬牙忍著,他把蒙著頭的手放下來,便看到兩手一灘的血跡,畏懼地看了徐謙的一眼,稍稍猶豫了一下,道:「徐解元並……並沒有打小人……」

    同考官一聽,頓時大怒,道:「本官分明親眼所見,你這傷哪裡來的?」

    徐謙報以冷笑,道:「這兒誰都沒有人看到,連當事之人都沒有承認,可是獨獨大人看見了,大人這是眼花呢,還是想栽贓陷害?」

    他可一點不怕這同考官,真要鬧,朝廷必定息事寧人,便是楊廷和主考,也不希望這個節骨眼上鬧出ど蛾子來,最後的結果是誰倒霉還是兩說。

    這同考官愣了一下,似乎也想明白了這個關節,只得惡狠狠地瞪了一眼不爭氣的黃班頭,咬牙切齒地道:「搜身了沒有,搜身了就放進去。」

    只是誰知這時候,徐謙當著他的面居然揚起了巴掌,手臂在半空掄了一個圓,這一次狠狠地砸在了猝不及防的黃班頭的臉上,黃班頭方才挨了打,疼痛交加,現在又是一巴掌過來,直接將他打翻在地,便嘿喲嚎叫一聲,趴在地上不敢起來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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