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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二百四十七章:該當何罪 文 / 上山打老虎額

    審問顯然陷入了僵局,甚至有演變成笑話的趨勢。

    朱琦不禁搖頭,只得命這錦衣衛千戶退出去,隨即慢悠悠地道:「來人,請浙江解元徐謙、庶民徐福上殿。」

    徐謙和徐福早就進了宮,不過他們沒有入殿的資格,而是被請到了一旁的小殿等候。

    坐在這裡喫茶,徐福顯得很是不安,眼睛都不敢四處張望,坐又不是,站又不是,他看著鎮定自若的徐謙,終於恢復了一些勇氣,心裡不免想,我比堂弟年長,可是他卻處事不驚,反倒是我遠遠不如他。

    心裡這樣想著,徐福心裡不由歎了口氣,好歹恢復了一點勇氣,焦灼等候了小半時辰,終於聽到有人唱喏請他們上殿的聲音。

    徐謙聽罷,霍然而起,道:「走吧,堂兄,待會兒不要失儀,我做什麼,你就做什麼。」

    徐福小雞啄米似的點頭,身子不由挨近了徐謙一些,彷彿只有靠近他才能增加一些安全感。

    徐福帶著七上八下的心情跟著徐謙出了小殿,隨即由太監領到了崇文殿外,徐謙整了整衣冠,扶正了頭上的綸巾,徐福也跟著勉強捋平了袖上的褶皺,便跟著徐謙一道入內。

    大門距離殿中其實並不遠,只是甫一進來,便有無數目光朝他們看來,這一道道各懷心事的眸光讓徐福心驚肉跳,站在這裡的,哪一個身份都比他高貴十倍,哪一個都是絕不可能正視他的存在,可是今日,偏偏他一個無名小卒居然成了這些大人物的焦點,他又不得不去看堂弟徐謙,徐謙倒是坦然。兩世為人的經驗,多少見慣了世面,況且後世這樣的影視場景多如繁星,雖然影視中的場景未必與現實相同,可是大致倒還接近。

    徐謙步到了殿中,屈膝跪倒,朝向嘉靖方向行了大禮道:「學生徐謙,見過陛下。」

    徐福先是一愣,這才忙不迭地有樣學樣。道:「小人徐福,見過陛下。」

    嘉靖面無表情地坐在御案之後,冷漠地道:「平身。」

    二人站起來,徐謙又朝三位主審作揖行禮:「學生見過三位大人。」

    徐福倒是記得徐謙的囑咐,徐謙是有功名的人。況且還是舉人,因此可以行學生禮,而他是庶民,自然該行跪禮,徐福連忙跪倒,口裡道:「小人見過諸位大人。」

    在禮儀上面,似乎徐謙也頗為講究。外間傳言,這徐謙狂妄自大,於是許多人先入為主,覺得這傢伙不過是個狂生。狂妄自大,目中無人,雖有幾分才學,卻從不將別人放在眼裡。可是現在眾人打量徐謙。和印象中的並不相同,這廝文質彬彬。又長著一副好皮囊,溫潤如玉,舉止很有君子之風。於是不少人起了疑竇,但是有一點大家卻是可以確認,外間流言未免有些失真。

    朱琦的臉色溫和下來,頜首點頭道:「徐解元的大名,本官也略知一二,你且在邊上候著,待本官問了徐福再說。」

    徐謙頜首點頭,站到了一邊,他感覺到有一雙眸子如刀子一般在他的身上打量,他的目光微微一抬,迎向這道目光,見此人並沒有穿著官服,也是站立一邊,心裡便猜測,這個人定是汪峰了。

    仇人見面自然分外眼紅,原本兩個人結下樑子,不過是一件小事,偏偏這位順天府尹大人肚量不夠,結果非要把事情鬧大,現如今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徐謙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便將目光別到一邊去了。

    朱琦這時候已經發問了:「徐福,你可是如意坊的東家和掌櫃?這如意坊的事務都是由你處置是嗎?」

    徐福老實回答:「是。」

    朱琦又道:「那麼你和徐謙是什麼關係?」

    徐福道:「堂兄弟。」

    朱琦微微一笑,繼續道:「坊間流言,你這堂兄弟徐謙也參與經營如意坊,可確有其事嗎?」

    徐福看了徐謙一眼,隨即回答:「是有的,如意坊正是在堂弟的構思下籌建。」

    大家原以為徐福會矢口否認,誰知道人家會回答得如此坦蕩,於是嗡嗡的議論聲又起伏起來。

    朱琦不得不道:「肅靜。」繼續問徐福:「這麼說,這個買賣也有徐謙的一份,是嗎?」

    徐福沒有隱瞞,點頭道:「是。」

    朱琦冷冷一笑,道:「老夫曾在禮部部清司公幹,倒是記得幾條學規,生員不得逐利,徐謙,你是生員,想來學規背得還算熟吧。」

    徐謙站出來,道:「大人明鑒,學生只是參股,與逐利何干?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假若連參股都不成,那麼士紳購置土地,請佃農耕種,難道不是逐利?又有朝廷每年收取稅賦,這難道不是逐利?朝廷百官每年得朝廷俸祿,說起來也算是逐利了。因此學生因為,逐利與否,不在其行為,而在乎於心,學生開辦如意坊,旨在報效國家,至於逐利二字,實在擔當不起。」

    滿朝大臣聽了徐謙的『顛倒黑白』,一個個怒目而視,顯然徐謙的所謂理念和他們相悖,只不過礙著這是御前審問,不好發出質疑。

    倒是汪峰感受到了這種情緒,冷笑一聲,站出來道:「胡言亂語,你口稱籌辦如意坊是報效國家,那麼老夫問你,如意坊於國家何益?」

    徐謙正色道:「宮中內庫……」

    他說到一半,又被汪峰冷笑打斷,道:「貢獻給宮中內庫嗎?徐謙,你真是大膽,歷朝歷代的佞臣,哪一個不是盤剝百姓,增加宮中內庫歲入?萬民衣衫襤褸,百姓衣食無著,只為滿足宮中私慾,這也叫有益國家?依我看,你這是蒙蔽天子,借如意坊滿足天子的**!」

    他這一番話道出來,已經可以清晰看到許多大臣紛紛點頭了。

    大臣們有大臣們的是非觀,在他們看來,皇帝的私慾是不能給予滿足的,而一般滿足皇帝私慾的人,往往都是奸臣賊子。

    汪峰侃侃而談,道:「陛下原本何其聖明,剛剛登基,便革除了先朝弊政,其中有一條就是裁撤各地鎮守太監,只因這些鎮守太監盤剝百姓,而積斂錢財,納入宮中。可是現在,你設如意坊,和從前的鎮守府又有什麼區別?你既是生員舉人,本該代聖人言,行聖人事,何以全無風骨可言,只為一己之私,蠱惑天子,行此大逆不道之事?」

    汪峰的戰鬥力還是很強悍的,其實在詔獄裡,他百無聊賴,想的就是如何應對今日這件事,所以肚子裡早就打好了腹稿,現在說出來,條理清晰,字字誅心,可謂犀利之極。

    他甚至有了幾分得意,本來他是被審的罪官,可是經過自己巧舌如簧,現在反倒他成了主審官員,徐謙反倒成了待罪之人。

    徐謙並不去反駁汪峰,卻是看向朱琦等人,道:「大人,汪峰明明是罪臣,現在在殿上胡言亂語,蠱惑人心,大人們難道不來制止嗎?」

    成章、楊康二人並不吭聲,把目光別到一邊。

    朱琦面對徐謙的質問,卻是淡漠地回答道:「既是御審,各抒己見也沒什麼不好,他能說,你也能說嘛。」

    言外之意就是,人家壓根就沒有把汪峰當作罪臣,表面上主審們是秉公行事,可是心裡終究還是偏向汪峰的。

    徐謙頓時有些怒了,冷冷道:「這就不對了,現在又不是討論經義文章,原來審問罪官,也是可以讓他大放厥詞,大人似乎有失公允了。」

    朱琦老臉一紅,卻又惱羞成怒地道:「放肆,他可言,你也可以言,他說的話未嘗沒有道理,況且此案的關鍵之處在於如意坊是否如坊間流言所說,是收斂民財,討好宮中,你好好回答便是,本官自會明辨是非。」

    這時候,朝堂上已有不少人竊喜了,顯然徐謙這廝不太會做人,居然得罪了主審,而且看徐謙的樣子,似乎對汪峰的慷慨陳詞一時也無計可施,此案能不能翻盤,就看接下來短短的一時半刻功夫了。

    汪峰佔了上風,頓時更加來了精神,冷冷一笑道:「罪官方纔所言是這如意坊的第一條罪,而這如意坊第二條罪即是勾結商賈,一面討好宮中,一面保障商賈地位,其中有幾條更是駭人聽聞,如意坊私設商會,又在商會在設官職若干,說什麼商賈犯了罪,可以為其打官司,可以為他們溝通官府,諸位,一旦開了這個先河,則商賈免不了趾高氣昂,他們往往腰纏萬貫,又有人為其保駕,一啟此門,恐小人棄農逐利,而濫惡更甚。若是縱容下去,天下非要大亂不可。」

    汪峰狠狠地瞪了徐謙一眼,咬牙切齒地道:「徐謙,你讀的是聖賢書,想來也知曉商賈之害,可是你明知如此卻還這般,這麼看來,圖謀不軌的不是老夫,而是你,你知法犯法,擾亂綱紀,該當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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