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家的隊伍穿過中州，梧州，然後進入了河州。
河州是個南北寬，東西窄的地形，蘇鏡要穿過的路，有萬里之遙。這一路上，蘇鏡長了不知道多少見識。
他看到了大河上跨度超過三公里的石橋，看到長度超過兩公里的山洞，看到無數天塹在道術面前變成坦途。
正因為他是從地球來，才感覺到震驚。
因為這不是一個現代的民主社會，是皇權集中的世界。皇室把大量的金錢和精力投入到民生中去，讓這個世界的普通人，過的日子都要趕上現代化的地球了。
不，他們過的比地球要好，食品沒有污染，空氣清新。賦稅極輕，醫療價格低廉。發達的交通，讓小康之家也能旅遊。良好的風氣，讓煉氣士的爭鬥和普通人的世界沒有重疊。
普通人家的最大夢想，就是孩子能被十二道宮看中。
讓蘇鏡想不到的是，這個世界還有類似電影的存在。再小的小鎮都有劇院，平時是唱戲的地方。逢年過節，會有帝國安排的大戲，用道術釋放出幻影，全是編排的類似電影的故事。大多數是東秦帝國推翻百家暴*之類的東西，只不過表現手法是煉氣士的，什麼科技特效都沒的比。
普通人無法使用道術，卻能感受到道術給他們帶來的便利。每座城市都是那麼的乾淨，有良好的上下水系統，垃圾處理系統。
這個世界的小說也挺發達的，除了文化氣息濃郁的作品之外，還有大量說書藝人講的小說，框架相差不大，通常都是說百家時代，某個少年道士憑借自己的努力，成為強大的煉氣士，幫助皇室將殘暴的百家聖人滅掉，功成名就之後，羽化飛昇。
不過有趣的是，在這個法律上之認可一個妻子的世界裡，這些小說的主角，通常都有眾多的女人追求，集千嬌百媚於一身。
修仙不忘後宮，看來不同世界的平民百姓，幻想都是類似的。帝國不禁止這類小說，也是因為雖然法律上只承認一個妻子，實際上道門和儒家做的差不多，只是不承認妾室的法律地位，多找幾個女人是不犯法的九歲小魔醫。
當然，這個世界的女人也有很厲害的，喜歡上幾個男人也不犯法，最多被人臭罵。
在某些人看來應該是亂七八糟的世界，實際上井井有條。煉氣士藏身市井之中，卻不為人知。對於普通人來說，最怕的不是煉氣士，而是妖魔。煉氣士在皇族的壓制下，不會傷害普通人，妖魔不同，略成氣候，就有可能造成血案。
煉氣士有意不將妖魔滅絕，保留這個世界生物的多樣性，結果卻是讓普通人對煉氣士產生了深厚的依賴感。
大多數人認為，如果沒有煉氣士的存在，那麼大家還在百家的淫威之下苦苦掙扎。這也不奇怪，當年百家聖人還在的時候，真的是妖魔橫行。很多大妖甚至高居廟堂，成為貴族。這些大妖想要吃點人，真是太容易了。
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蘇鏡的感受無法用語言形容，他知道，這個世界的制度肯定不是太好，可他也不知道什麼制度將其取代才是更好的。
河州的狀況，沒有九大家族，周家和蘇家還有朱家在河州都有點勢力存在，不過河州中央，卻是諸多小的煉氣士家族和一些散修門派的地盤。這裡的勢力是如此紛亂，相互之間曾經有過血腥的攻伐，最終在蘇家、周家、朱家河皇室四面調解之下，才形成了今天的平衡局面。
所謂的調解，當然是很暴力的方式，如果不屈從那就要滅族滅門了。
皇室並不想要滅絕這些小家族或者小門派，可他們要是破壞這個國度的安寧，那就沒有存在下去的必要了。
這樣調解的結果，就是在河州地界上，有一百一十八個小型的煉氣士門派，還有多達五十六個小家族。不過和其他地區的小勢力不同，經過血腥洗禮的這些勢力，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就是至少有一個金丹境界的強者存在。
河州中央，是皇室興建的東京府，其繁華程度超過玉京城。玉京城是首都，更多的意義是一個國家的象徵。東京府卻是純粹商業化的城市，依靠赤水河興建。這赤水河在神州排不上前十，不過水域也相當廣闊，東入大海，航運發達。
真正造成河州繁榮的原因，是因為這裡的機會太多了。九大家族和十二道宮雖然也廣收門徒，問題是能達到這些勢力標準的人，真的是萬中選一。而小一點的家族門派，選人就沒那麼嚴格了。
馬車進了河州境界，下了大路，速度頓時降低下來。馬車畢竟不是坦克，路況的影響還是很大的。除非你捨得消耗類似仙石一樣的東西作為恆定的陣法補充，否則的話，在平原荒野，這種馬車能跑出三十多里的速度就已經不錯了。
「咱們這是去哪兒？」蘇鏡見蘇箋離開大路，有些奇怪。
「我們去收賬。」
「收賬！」
「嗯，來的時候，借貸了一些東西出去，現在算上利息，應該已經翻倍了。要是再不收，怕對方還不起了。」蘇箋一副周扒皮的模樣，笑得狡猾。
蘇鏡茫然不解，蘇箋頓時覺得無趣，道：「前面有個馬家集，實際上已經是個鎮子。有個小家族在這裡聚居，百里內的村子，都是馬家的勢力範圍。我上次路過東京府的時候，馬家的人在那裡收購材料，要打造一把長弓，可惜他們身上的錢財不夠，我就順便給他們補上了。」
「馬家連個金丹都沒有，不算是這河州五十六族裡面的。你說這樣的家族，還想要煉製道器，基本上是落花流水一場空。我借出去的錢呢，要是他們還不起，那就不好意思，馬家集歸我了。」
黑，真黑！
蘇鏡覺得自己還是沒學會適應這個世界，這種法子，自己就想不出伯府嫡女。
蘇箋白了蘇鏡一眼，道：「我沒在給他們的材料裡做手腳，就已經很仁慈很寬厚很……那什麼了，小鏡子，你說對不對？」
「有什麼對錯的，姐，你是看上了馬家什麼？」蘇鏡倒也不覺得蘇箋喪心病狂，既然對方願意借貸，那就怨不得誰。
「馬家集的人口，差不多有三四萬青壯。大部分擅長射術。帝國軍隊編制，弓箭手要佔兩成左右，所以這些人還是很值錢的。不過最重要的是，他們沒有金丹，就敢煉製道器，肯定是手頭有什麼了不得的東西。這東西至少是件上品的道器，類似天地銅爐之類的玩意，弄到手，也算是不少的家族貢獻了。」
「這是巧取豪奪。」蘇慕忍不住道。
「的確是啊，問題我沒逼他們。而且這些東西，都是我猜測出來的。再說了，萬一他們煉製成功了呢？那材料順便還能出品一件下品的道器，足夠償還我的借款了。如果他們有我想要的東西，早晚會被別的家族知道，馬家的力量，根本保護不住那玩意。」
蘇鏡歎息，雖然這叫強詞奪理，可怎麼分析都沒錯。蘇箋不想辦法弄到手的話，別的家族發現了，也不會放過馬家。
這個世界，血腥的手段不是消失了，只是不為人知而已。馬家如果真的被滅門，也不會有人來徹查的。
小路穿過幾道寬闊的山谷，蘇家的隊伍用了兩個多時辰，在天快黑的時候，這才遠遠的看到了一座城市。
這個叫馬家集的地方，一面城牆就有一公里，城牆高不足十丈，修得厚重樸素，沒有任何的裝飾，看起來像是一座土城。
蘇家的隊伍動靜很大，遠遠的就能看到煙塵飛揚，城中的人也是相當緊張。因為馬家集的背面兩百多里上，河州小李家的城市。
因為定州李家的緣故，這個姓李的家族只能被稱為小李家。小李家一直想要吞併馬家，只是苦無機會。直接動手搶奪是不可能的，河州五十六個小家族，小李家要是這麼幹了，是給別家借口。
小李家不敢，不等於馬家就能掉以輕心了。蘇家的隊伍規模太大，五百人都騎著馬，還有二十輛大車，一輛疑似戰車。要是那大車上有攻城的器械，馬家集的城牆根本抵擋不住。
城頭鼓聲響起，人影攢動，一排排弩車被推出來，指向城下。
蘇家的人也沒在意，有蘇箋在，這些重弩齊射，也能被她一個人攔下來。
城門沒有關上，而是從裡面衝出一百餘騎，都是矯健彪壯的漢子，手持長弓，背後有大型的箭壺。
蘇鏡詫異，這種小地方，跑出來的輕騎中，有至少三個先天期，剩下的基本上也都引氣入體了。
這一百多輕騎出城，沒有迎著蘇家的隊伍上來，而是向側面跑開。沒辦法，一是他們不敢輕易動手，二是輕騎兵想要衝擊帶著大車的隊伍，那是找死。唯一的打法就是依仗短途衝刺的速度，繞過正面的敵人，在側面用弓箭進行射殺。
蘇家的人依然不慌不忙，只是降低了速度，把車輛向兩側分開，免得對方緊張，直接射擊隊伍側面。
如果對方緊張亂射，蘇家的人絕不會說什麼可以理解之類的話。所以還是做點防範的好，現在蘇箋還沒打算挖坑坑對方。
從城門之中，跑出一騎，銀色盔甲，手持長槍。
這人從城門衝出之後，直奔蘇家的隊伍而來，在二十丈外停下坐騎，用手中長槍一指，喝道：「這裡是馬家的地方，來者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