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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十一章 還有證人 文 / 巴哈姆特x

    素還真離開四琴武宮,出現於武林,並非最近之事。

    他不確定談無慾是不是也與自己想法相同,但是他很確定自己的判斷正確。

    素還真一路趕至一片荒山,此地正是從前葉小釵與照世明燈藏身的山野,也就是一劍萬生與一刀萬殺依照四鍾練功樓之主的吩咐前來挑戰葉小釵之地。

    素還真細心地尋覓著蛛絲馬跡。眼前的整片黃沙石礫上腳印都不深,可見不久之前曾經有高手走過此地。

    「素還真,你發現了什麼?」

    談無慾身上那股萬年果的清香自天際飄降,翩然立於素還真面前。

    素還真道:「什麼也沒發現。」

    談無慾面帶冷笑,道:「是嗎?」

    素還真一攤手:「劣者的觀察力不過爾爾,不如你再檢查一番,也許會有所發現。」

    談無慾掃視了現場一眼,也不禁一挑眉毛,道:「此地並無打鬥痕跡。」」「

    「沒錯,看來我們所見到的江湖殞星並不是葉小釵。」

    談無慾沉吟道:「『殞星喪劍魂』,天象所應,應該就在此地,卻不見劍魂。此事令人難解啊!」

    素還真道:「殞星落中方,中有歐陽軍。所對應者必是歐陽世家的人。葉小釵雖然曾經聽命於歐陽上智,但是看來我們錯了。」

    「嗯?我們錯了?」談無慾斜眼望向素還真,似覺驚訝。

    素還真道:「我們都將談無慾視做是歐陽上智,所以犯錯。」

    談無慾道:「哼!不可能。自從照世明燈力主保歐陽上智以來,他身上就疑點百出!從前歐陽上智將你逼得在公開亭跪地稱臣,這種智慧何等高明?可是他現世以來,卻屢次做出錯誤判斷,甚至連你我合作都看不出來,以至於落得眾叛親離、四肢被斷的下場,那時我們不就認定:這個歐陽上智只是個棋子嗎?真正在幕後指點他的,必是照世明燈,而照世明燈指引歐陽上智對付你,自己卻藏在幕後,理由也不外是隱藏他的真正身份,也就是真正的歐陽上智!」

    素還真默然,這是他和談無慾討論過的結論,可是他卻隱隱覺得哪裡不對。

    談無慾續道:「照世明燈必是真正的歐陽上智,最有力的證據就是:葉小釵對他忠心耿耿!真正的歐陽上智是不可能放棄葉小釵這張王牌的。」

    素還真慢慢地邊想邊道:「可是,如果歐陽上智是以葉小釵為條件,交換照世明燈的智謀,擬定對付我們的方法,不也很合理嗎?」

    談無慾為之語塞。

    素還真又道:「再說,如果被斷四肢之人是假的歐陽上智,面對我們的那個歐陽上智一直都是假的,那麼,在他眾叛親離之際,照世明燈應該會二話不說把他殺了才對,這樣世上就沒有人知道他真實的身份了。」

    談無慾也覺有理,轉念一想,又道:「換作是普通的陰謀家,或許會殺掉這個知道自己秘密的手下或替身,可是照世明燈的智慧不下於你我,他不會這樣做。」

    「哦?那麼你認為他不殺這名『假歐陽上智』的用意是什麼?」

    談無慾道:「如果這個世人都知道歐陽上智在眾目睽睽之下被殺,歐陽世家的勢力或許將會渙散,真正的上智──照世明燈──他要重整世家的勢力,必得多費心血,留著假上智一條生命,可以給世家手下們一個『主人還活著』的印象,保有效忠的慣性。等到時機成熟,他再正式浮出檯面,左右大局。」…,

    這種顧慮也有道理。雖說「假上智」若是當眾被處死,為免世家實力消散,真正的上智可以私下通知所有世家成員,但是,秘密超過三個人知道,就不是秘密,以照世明燈的小心謹慎作風而言,是絕不會讓太多人知道歐陽上智的虛實的。

    談無慾又道:「再說,也許照世明燈有什麼把柄,在假的歐陽上智手中,因而必須留他一命,」

    素還真點了點頭:「你說得很有道理。不過,天際殞星若是對應著歐陽世家有人臨死,那為何此地又沒有發生爭鬥?莫非歐陽世家還有他人,應了天象?」

    談無慾的臉色突然一沉,顯然是想到了誰。

    素還真一見,也馬上想了起來,道:「對了,我們忽略了冷劍白狐。冷劍白狐是談笑眉與歐陽上智之子,也許他已經遭到不測了。」

    「是嗎?」

    「你不心急嗎?」

    「我為何要心急?他是歐陽上智的私生子,留在世上有何益處?」談無慾的聲音冷竣得可怕。

    談無慾面冷心熱,表面上他對胞妹談笑眉不理不睬,冷淡嚴峻,因此談笑眉也十分懼怕厭惡這個兄長。但是後來談笑眉被歐陽上智所騙,懷有身孕,還被歐陽上智用計安排嫁給當時的武林至尊接天道,談笑眉知道了之後,對於談笑眉如此羞辱及利用,卻十分憤怒。

    為了引出幕後的歐陽上智,談無慾與素還真計劃以黃山八珠聯的超強高手們殺了接天道,滅了霹靂門。而後談無慾將談笑眉藏匿在斷情庵中,還派了一名女殺手怒斬在談笑眉身邊,名為監視,實為保護。談無慾再三告誡談笑眉不許涉足武林,也是擔心她會遭到歐陽上智滅口。

    後來談笑眉還是被歐陽上智找到,死在世家義子「天下第一毒」沙人畏的手中。談無慾一見到談笑眉的屍體,斷定是死於毒物之後,當場便揚言與沙人畏誓不兩立。

    後來談無慾總算親手殺了沙人畏,替談笑眉報了仇。

    談無慾對談笑眉,可謂仁至義盡。可是對於談笑眉與歐陽上智的後代,卻就不是這麼單純了。

    冷劍白狐好歹也是個人物,並不辱沒談無慾的名聲,但一想到他體內流著歐陽上智的血,談無慾便對他無法產生好感。

    素還真道:「他是歐陽上智的兒子錯,可是談笑眉是你的胞妹,算起來冷劍白狐是你的外甥……」

    見到談無慾可怕的臉色,素還真硬是把還要勸解的話吞了下去。

    談無慾道:「素還真!坦白說我沒有你那種博愛的胸懷,但也沒有你那種凶殘的心機!別人不知道,我對你可是一清二楚!如果沒某種用途,要你素還真伸出援手,可說比登天還難!」

    「欸,為何突然說到劣者呢?」

    「你認為你有資格勸我救冷劍白狐嗎?」

    素還真苦笑道:「這都是你對我的成見,我們應捐除這些成見,才能真心合作。」

    談無慾板著臉道:「我對你並無成見,只是客觀。我們之間的恩恩怨怨,總有一天要清算的。」

    素還真歎了一口氣:「也許吧!」

    「這先不談,如果殞星象徵的是冷劍白狐,那麼你認為會是誰要殺他?」

    「歐陽上智仇家眾多,這很難說。」

    「但是知道冷劍白狐與歐陽上智真正關係的人卻很少,甚至冷劍白狐自己都不知道,又怎會找上他。」…,

    素還真道:「也有可能是冷劍白狐自己的仇人。」

    談無慾卻依然覺得不對勁:「殺得了冷劍白狐的人不多,看來必定要找出屍體,才能水落石出。」

    素還真道:「冷劍白狐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死可以引出真正的歐陽上智。」

    談無慾一時不解地望著素還真。

    素還真道:「歐陽上智只剩下這個後代,他若知道冷劍白狐遇難,必定會為他報仇。所以,如果死刑島上的歐陽上智是真的歐陽上智,那麼他應該已經準備回中原了。」

    談無慾醒悟:「對,但是這得先確定照世明燈的身份才行。」

    素還真笑道:「談無慾,其實世上還有人知道歐陽上智的底細,你忘了嗎?」

    談無慾哈哈大笑:「哈哈哈……妙哉!此人一隱數十年,只怕連歐陽上智都忘了他。」

    素還真道:「他也曾被流放死刑島,也許知道死刑島上是否有其它玄機。」

    兩人互望一眼,心意相同,便一起以最快的速度趕往他們心中所想之人的修行地。

    這個人的存在,應該是個極少人知道的秘密,至少他們就確定:童顏未老人、普九年這些人應該不知道。如果讓他們也知道此人在世上,那麼「歐陽上智的真假」之謎,也將不是只有他們兩人能掌握了。

    素還真與談無慾一路抹雲批風,追星逐月,趕往金石山。

    金石山位於重巒之中,一般人根本不知道這個地方。遠遠望去,當朝陽升起,山脈的稜線之處總會閃出一抹燦爛的金輝,乍看之下只是陽光的反射,但是細心眼尖的人便能發覺其中一片不一樣的金光,帶著種沉重的色澤。

    那就是藏在層層山林、片片雲海中的金石山。因遍地金色的巨岩而得名,但為何在這片明山秀水之中,獨獨金石山的石頭是金色的,卻並無人知。

    傳說此地都是黃金,雖有極少數人知道,親自尋上這寶礦,但是此地的黃金都是零碎的小塊,而放眼所望,就算是石頭也長得和黃金外觀相同,除非是把每一片石頭都敲碎,否則要以外觀來辨視,根本是不可能的。

    因此,就算知道這個寶礦的人,也對它興趣缺缺。久而久之,幾乎沒有人再提過此地了。

    素還真與談無慾兩人有如識途老馬,除惡的山道對他們而言也如履平地,很快便趕到金石山附近。

    歐陽上智的身份之謎將得到有力的線索,這將影響他們下一步擬定的計劃:是針對照世明燈,還是針對死刑島?

    素還真與談無慾一同以輕功登飛絕壁,猶如兩片貼著山崖掠過的天鷹投影,一縱而上,便已立在金黃色的巖地高台之上。

    然而,談無慾卻震動了一下!素還真也睜大了眼睛,幾乎不敢置信。

    這應該沒有他人的地方,竟然還有別人。

    而且,正是南霸天的軍師普九年以及半駝廢。

    兩人似乎正在談論著什麼,一見到素還真與談無慾,同樣錯愕,立時閉口不言。

    素還真抱拳為禮,道:「想不到兩位也上金石山覽勝,真是太巧合了。」

    半駝廢悶哼了一聲,沉聲道:「素還真,你不必欲蓋彌彰了,你們居然找得上來,果然不簡單。」

    談無慾暗中提防,警戒地說道:「是誰告訴你們金石山這個地方?」

    普九年哈哈一笑,道:「素還真、談無慾,你們又是如何打聽到此地的呢?」…,

    談無慾與素還真都僵著臉不語。四人目的一致,都是同一個人,但可想而知,他們也都不會告訴對方自己知道的原因。

    事實上普九年與半駝廢兩人,比素還真、談無慾還早到幾天,只不過金石山上被布下了陣局,兩人用盡方法,始終在金石山裡繞來繞去,繞到這個出入之地,無法深入金石山。普九年與半駝廢都是飽學之士,對於陰陽易數十分精通,竟也破不了這個陣,更加堅信金石山之人掌握有他們要知道的秘密,才會以這樣嚴密的佈局來保護自己。

    否則,此人早就死在歐陽上智手中了。

    但素還真、談無慾又怎會知道此人的存在呢?普九年不禁疑心大起,除非素還真、談無慾掌握有更多的背景資料。

    果真如此,那麼這場鬥爭,要比自己預估中還要險惡、詭譎!

    普九年暗自沉思:與童顏未老人的合作,果然是正確的,畢竟除了歐陽上智,素還真與談無慾兩人更難對付啊!

    自己前來金石山,童顏未老人則前去罪惡江,雙管齊下,以查出歐陽上智的真假,這便是普九年目前與童顏未老人的協議。

    不久之前,童顏未老人才派遣手下前往南霸天,要求他前往雨台齊天塔一會。

    自從兩人合作夾攻歐陽上智以來,中間的歐陽世家已消隱不見,成了南北直接對峙的局面,雙方也因此幾乎沒有再聯絡,各自暗中籌備,加強實力。不過歐陽上智的生死問題,又讓他們維持著亦敵亦友的連盟。

    普九年自然不會冒險前往雨台齊天塔,童顏未老人知道了之後,卻主動前往南霸天與普九年會談。童顏未老人此舉,可見他對歐陽上智的身份極為在意。

    在普九年的主意下,以金少爺為首的南霸天無敵太陽盟總部,並未擺出陣仗迎接童顏未老人。滄海聖老也明白這場會面,越隱密越好,便聽由普九年自行安排。

    雙方約定之刻一至,童顏未老人的千里幻體便一閃而入,在沒有任何人見到的情況下,出現在太陽盟的正殿。

    早已等候多時的普九年見了,哈哈一笑,道:「童顏未老人,幸會,幸會,你還是精神到了,人卻未到啊!」

    童顏未老人的氣功幻影在半空中道:「非常時期,吾不冒任何風險。普九年,我要與你談的事情非同小可,你可以全權決定嗎?」

    「可以,隨我來吧!」

    普九年轉身進入大殿背後的陪廊,七轉八拐,越走越接近地下密室。普九年推開狹窄走道旁的石壁,石壁內是個空無所有的石室。

    「請,此地空空蕩蕩,不會有任何人埋伏藏身。」

    童顏未老人的氣功幻影進入石室,銳利的眼光一掃,果如普九年所說,這裡絕不可能有藏身之處。

    普九年閉上石室之門,道:「童顏未老人,我們打開天窗說亮話,你如此急於和我會談,可是為了中原?」

    童顏未老人道:「沒錯。」

    「呵!中原有什麼人令你畏懼呢?素還真,還是談無慾?」

    「都不是,他們都是浮出檯面的角色,不足為患。暗潮底下才是真正危險的所在!」

    「你所指的暗潮,是什麼人?」

    「真正的歐陽上智。」

    普九年的歪頭微微一揚:「為什麼要加上『真正的』三個字?」

    「你認為歐陽上智有可能這麼容易失敗嗎?」…,

    普九年極醜的面孔與身體,對他的情緒產生一種極佳的偽裝與掩護,很不容易被看出真正的心情。普九年只道:「再精明強悍的領導者,也有老去的一天,歐陽上智或許已經才盡了。」

    「哈哈哈……如果你真的這麼想,那麼南霸天還有存在的價值嗎?普九年,你不必再試探於我,唯一的答案就是:在眾人面前被斷四肢者,並非歐陽上智本人。創建世家的歐陽上智一直隱身幕後,伺機而動。」

    普九年見童顏未老人坦白直說,也不禁負手沉吟,道:

    「如此說來,你並未與真正的歐陽上智對上過,如何能確知他的行事?」

    童顏未老人道:「就算是假的歐陽上智,也必是由真正的歐陽上智左右操縱。在許多年前,世家被滅,那時歐陽上智就詐死過,將勢力轉入地下;後來他復出武林,掌握了素還真,為了確知素還真的底細,他又在眾目睽睽下假裝被炸死。由這種作風看來,真正的歐陽上智是一頭極為小心的狐狸,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他一定不會現身。」

    普九年也覺有理,點了點頭。

    童顏未老人又道:「這名假的歐陽上智現身之後,幾度貿然進攻南霸天,豈不是奇怪之極?我想,幕後的歐陽上智出現之後,一定又發現了什麼,才會藉著假上智的入侵,再製造一次詐死的煙幕。只不過這次的替身詐死,是經過完美的設計,表面上看起來沒有一點破綻。」

    普九年道:「未老人,你所說的情形,我也想過。只不過……我想不通真正的歐陽上智隱身幕後的動機,他有這樣傾天蓋地之智,應該不必用這種小手段才是,除非能有確實的證據,證明被流放的是假的歐陽上智,否則我還是持保留態度。」

    「我有確實的證據。」

    「是麼?」

    「這個證據足以讓歐陽上智粉身碎骨。你忘了他在入侵南霸天時,為何手下會倒戈嗎?」

    普九年沉默地望著童顏未老人,未老人續道:「這名假的歐陽上智,被他的手下金羽蘭撞見真面目,他要殺人滅口,便將金羽半贈予我做為煉物之用。金羽蘭在死前透露出這個秘密,也說服了歐陽上智身邊的親信倒戈。」

    普九年仍然很懷疑:「她既是在死前向你透露這個秘密,你有什麼證據讓歐陽上智的親信相信你的話?」

    「哈哈哈……這就是我的手段了。若不是這名假上智真的出現了破綻,這些忠於世家的人是不會突然間背棄他的。」

    普九年道:「如果是這樣,那麼一定要找出真正的歐陽上智,他化明為暗,對我們是莫大的威脅!」

    「沒錯,真正的歐陽上智居然能如此瞞天過海,不可小覷。我們一定要合作。」

    普九年道:「那麼你認為首先應該怎麼做?」

    童顏未老人道:「自然是先找出真正的歐陽上智,這件事我會負責,南霸天只要肯配合我,必能揪出歐陽上智的狐狸尾巴!」

    普九年緩緩地點了一下頭,長吁了一口氣:「就這麼辦。歐陽上智的心機與城府,真是令我甘拜下風啊!」

    童顏未老人大笑道:「他絕對想不到自己的替身,會這麼快就被看出來。既然他這套詐死的把戲,就讓他真正的消失在世上!告辭!」

    童顏未老人的氣功幻影,瞬間消失。…,

    普九年仍在原地踱步沉思,如果童顏未老人的猜測是真的話,這名歐陽上智也太可怕了。

    但普九年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卻一時之間說不上來。

    他猜想童顏未老人的下一步,會去救出死刑島上的歐陽上智,從他口中套出真相。罪惡江能腐蝕任何物體,一般人是無法過江的,可是童顏未老人專煉異物,也許有外人想不到的法門。

    另一面牆轉了開,金少爺與滄海聖老步出夾壁,方才普九年與童顏未老人的對話,他們一個字都沒有漏聽。

    金少爺大步跨出夾壁,不悅地說道:「南霸天配合童顏未老人?我呸!為何不是童顏未老人配合我?普九年,你令南霸天的面子掃地!」

    普九年道:「啟稟盟主,何必爭這口頭風光呢?童顏未老人是唯一有可能渡過罪惡江之人,我們就利用他的能力,去查出真正的歐陽上智,豈不是省力?」

    「你怎麼知道他一定會告訴我們實話?」金少爺仍然不服。

    普九年道:「因為我們會比他先知道真正的歐陽上智是誰。」

    金少爺一怔,滄海聖老也連忙道:「軍師有何妙計?」

    普九年道:「我自有方法確認歐陽上智的真假,到時候看童顏未老人給我們的消息是真是假,就可以確定他合作的誠意。童顏未老人主動有求於我們,吃虧的是他,我們的籌碼會比他多。」

    金少爺道:「你有何方法確認歐陽上智的真假?」

    對於盟主的打破沙鍋問到底,普九年也有些無奈,道:「此事是重大機密,請盟主勿再追問,屬下必須趁著童顏未老人苦思渡江之法的這幾天,先離開太陽盟,比童顏未老人先一步完成此事。」

    金少爺一聽,立刻道:「好!我與你一同前去!」

    「唉呀,盟主必須坐鎮南霸天,不能離開,造成中心空虛啊!」

    金少爺臉色一變,怒道:「我離開幾天,太陽盟就會滅亡嗎?」

    滄海聖老連忙道:「盟主息怒。軍師向來無計不中,他此行既然是要瞞過童顏未老人,我們太陽盟在表面上就不能有任何蛛絲馬跡洩露出軍師的行蹤。若是盟主執意要離開,南霸天的領導者不在,就很容易讓童顏未老人察覺了。為免功虧一簣,還是請盟主依軍師的計劃,坐鎮總部。」

    金少爺的臉色更沉,道:「哼!我金少爺向來愛往哪兒,就往哪兒,天下無人能阻。想不到成為盟主之後,整天就是被關在總部,看你們這幾個老厭物!我不做盟主了,你們隨便去搬塊石頭放在寶座上,它可永遠不會離開!」

    滄海聖老和普九年都大為著急,急忙擋住金少爺的去向,普九年道:

    「盟主切勿遺棄南霸天,盟主英雄年少,壯志未酬,怎麼可以輕言放棄基業呢?」

    「哈哈哈……我金少爺的壯志,就是打遍天下,橫行一世!像歐陽上智那樣畏頭畏尾,動不動就死給人看,當上至尊也不光彩!」

    金少爺說得也有幾分道理,普九年知道無法對他動以權勢,只好歎了口氣,道:「盟主為了太陽盟,委屈擔任我們的領導者,是浪費了。可是盟主你想,你是要縱橫一世,打敗真正的高手,像葉小釵那樣永遠留下英名;還是只要揚威一時,對手只是二三流的小角色,然後過了幾年就被遺忘?」…,

    金少爺臉色一動,斜眼瞟了普九年一眼,道:「你說我的對手都是差勁的角色?」

    普九年道:「不久之前,來索討一刀萬殺石像的一劍萬生,盟主認為他是第幾流?」

    金少爺為之無言。一劍萬生當然是第一流高手,金少爺也確實不是他的對手。

    普九年又道:「一劍萬生敗於葉小釵,無法勝過半駝廢。但是在葉小釵、半駝廢之上,是不是還有高手?如此說來,或許一劍萬生早就由一流降到二流了,時代變化,人上有人,想憑著一己如今的實力闖遍武林,是很難得到真正的成功的。」

    金少爺無法反駁,有幾分氣沮,卻有更多不甘心。

    「那麼你說,要如何才能成為真正的高手?像現在這樣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又是什麼成功的道理?」

    普九年道:「所謂籌策於帷帳之中,決勝於千里之外。讓手下替你奔波江湖,呈獻給您真正有用的資料或寶典,您才能夠一出手就冠於群豪。親自四處奔波,不是人主之道。」

    金少爺冷笑道:「哼,給我有用的資料?你說得比唱得好聽,你給過我什麼有用的訊息?你凡事秘而不宣,瞞蔽於我,又是什麼意思?」

    普九年被逼得無法,知道不老實滿足金少爺的好奇心,他是不會安份的。

    普九年長歎了一聲,道:「盟主既然對屬下不放心,那麼屬下就據實以告,以表赤誠。」

    滄海聖老道:「軍師,可是您說這是機密……」

    普九年抬了一下手,道:「當初,這是越少人知道越好的秘密,不過也有幾分是因為:此事涉及吾之過往,我不欲告人罷了。」

    滄海聖老一聽,也萬分好奇。

    普九年道:「盟主,屬下在陷地居住三十年,就是為了避禍。屬下實為孔雀王朝的舊人。」

    金少爺劍眉一皺,道:「什麼是孔雀王朝?」

    滄海聖老見多識廣,訝然道:「什麼?軍師你出身於孔雀王朝?」

    普九年歎道:「雖然世上已經沒有孔雀王朝了,但是它卻日日夜夜,留存在我心裡,難以抹滅。」

    金少爺道:「哼,你倒是個忠臣!」

    「不,我只說我是孔雀王朝的舊人,並沒有說是忠臣。」

    「原來只是個活老百姓,這有什麼好說的。」

    普九年不以為意,道:「在孔雀王朝的盛世,孔雀王所治理的北域疆土富強幸福,有如人間仙境。孔雀王是一名禮賢下士、虛心受教的明主。他到處查訪賢能,親自咨詢求教。」

    普九年的神情是那麼嚮往,好像真的對孔雀王朝充滿了懷念。

    「當時,在北域的鐵銅巖有一頭角龍,又稱北斗星獸,食人焚莊,鬧得居民不安,也造成了孔雀王朝的危機。孔雀王為此憂心忡忡,整天想著對付星獸之法,卻束手無策,只是造成圍剿兵士一再白白犧牲。孔雀王之女──孔雀郡主也十分心急,不知如何是好。

    「有一天,有兩個自稱『地中隱士』的人,見到孔雀王的告示,前來報名,聲稱有辦法對付星獸。

    「孔雀王召見了他們,這兩個人告訴孔雀王:在冰峰雪花廬,有一個鑄造兵器的高手,叫做巧手神龍。他必定能夠鑄造出殺得死北斗星獸的方法。

    「孔雀王聽了,親自冒著風雪嚴寒、危險天關,千辛萬苦地找到了冰峰雪花廬,也見到巧手神龍。孔雀王懇切地請求巧手神龍除去星獸,拯救生民。無奈巧手神龍是一個孤僻怪異的人,對於救人並沒有興趣,甚至覺得人不值得救。所以任憑孔雀王怎麼拜求,巧手神龍就是相應不理。…,

    「孔雀王六度求賢,碰了六次釘子,最後孔雀王使了苦肉計,在巧手神龍的門前長立,不管雨雪寒暑,都不離開。孔雀王足足站了七天七夜,終於感動了巧手神龍,答應設法殺死北斗星獸。

    「於是巧手神龍離開他的雪花廬,埋伏在鐵銅巖觀察了北斗星獸半年。他發現星獸的弱點是在七個角之間有一個死門。於是巧手神龍以冰雪凝成一把冰劍,並向孔雀王要了一組勇士,他率領著勇士,帶著冰劍前往鐵銅巖挑戰星獸。在所有的勇士們圍攻星獸時,巧手神龍跳上星獸頭部,將冰劍插入星蓋頭部七角之中。

    「星獸痛苦掙扎,頭上的七角瞬間引起天上雷電轟轟而下,擊中了巧手神龍。

    「星獸死了,但是巧手神龍還活著,雷電打中他的背部,他從此變成駝子,連腳都有些兒跛。

    「孔雀王十分感激,願意任憑巧手神龍要求。巧手神龍什麼也不要,只要了星蓋頭上的七角。他拿著七角,遠離了孔雀王明,沒有人知道他到什麼地方去了,孔雀王派了很多人找他,卻再也沒有人見過他。」

    滄海聖老聽得入神,感歎道:「好一個『功成杳然去,長揖歸田廬』的高潔之士,不愧為世間難得的風範。」

    金少爺哈哈一笑,道:「什麼高潔之士?我看是這個巧手神龍老奸巨猾!星獸七角一定是貴重的寶物,所以他才一弄到手就偷偷躲了起來,悶聲發大財。將來萬一有個識貨的告訴了孔雀王實話,孔雀王一定會後悔莫及。」

    普九年道:「盟主說對了一半,星獸七角確實是至為珍貴之物,巧手神龍的失蹤也與七角有關。這星獸七角,關係著未來武林的安危,絕不能落入邪惡之徒的手中。但是巧手神龍倒不是想獨佔七角,他將七角煉化作為七隻吸雷針,有的藏在無人能知之處,有的卻送給他認為可以放心托付之人。」

    金少爺不信任地說道:「他會將七角做成的吸雷針送人?天下哪有這樣的事?」

    「在我手中便有七隻吸雷針其中之一,就是巧手神龍送給我的。」

    金少爺和滄海聖老都十分驚異,金少爺道:「真的假的?拿出來我看看!」

    普九年搖了搖頭:「盟主,吸雷針的重要性非同小可,屬下不能輕易示人。請盟主見諒。」

    「沒有就說沒有,別在那兒胡吹。」

    普九年不受金少爺的激將法,道:「巧手神龍全心都放在吸雷針的製作上,可是知道他製造了吸雷針之事的人並不多,世人只知道巧手神龍是個有名的刀劍鑄匠。隨著孔雀王朝的覆沒,巧手神龍誅殺星獸的傳說也漸漸被遺忘了。一直到很久很久以後,巧手神龍又完成了比吸雷針更有名的寶器,只不過這回他完成的是一個人,一則世上的傳說,他塑造出了刀狂劍癡葉小釵。」

    金少爺一震,滄海聖老驚呼道:「原來,原來半駝廢就是巧手神龍!」

    金少爺頭腦靈活,上上下下瞄了普九年幾眼,道:「這麼說來,軍師你又是故事中的誰?」

    普九年道:「唉!我與我的道友蓋天公,就是向孔雀王朝推薦半駝廢的那兩個地中隱士,當時我們的道號是抑日生與托天老。」

    「你們推薦的人受了重用,想必你們也分了不少孔雀王的好處了?」

    普九年淡然道:「我們志不在陞官,更不想發財,只要孔雀王能好好治國,就是給我們好處了。在孔雀王五十大壽那天,他設宴請我和托天老入宮,正好我和托天老都算出他那天有個大劫,便入宮去提醒他。…,

    「但是,當我們前往宮殿時,已經來不及了,宮殿前前後後都被封鎖,似乎發生了什麼事。我和托天老潛入宮,只見宮裡一片混亂,兩路孔雀王朝的軍馬正在自相殘殺。叛亂之首乃是孔雀王朝的天地人三法統,以及國師浮塵,他們勾結孔雀王的五名愛妃,才有機會在最短的時間內,掌握宮殿及軍士,讓孔雀王和郡主措手不及。唉!三法統與五妃武功實在是太高強了,連我和托天老都差點要命喪在他們手中,最後只來得及護送即將臨盆的孔雀郡主逃生。

    「郡主當時也身中三法統的三道真氣,奄奄一息,才逃出宮殿,她便在荒野生下腹中的王子。王子在郡主體內受這三掌的影響,一生下來臉部就有三種不同的膚色,可是卻很健康。洪亮的哭聲使我們曝了行跡,三法統找到我們。一個是將死的產婦,一個是剛剪斷臍帶的嬰兒,我和托天老要保護這對脆弱的母子,還要對付三法統,若不是五妃不知為何沒有追來,我們四人絕對是死路一條。

    「這場苦戰,我也很難回憶是怎麼脫身的了,那是我一生之中,最激烈而艱苦的一戰。我的頭頸歪斜,骨骼畸異,就是當時所受的創傷太重,錯亂了筋骨所造成的後遺症。雖然我們與郡主都僥倖逃出一命,那剛出生不久的嬰孩卻救不出來,落入三法統手中。」

    普九年感慨萬分,道:「我們將郡主帶到安全之地避禍,郡主奇跡般地活了下來,她拚命要求我殺死五妃,替孔雀王報仇。我雖答應了她,但有沒有辦法殺死五妃,我也沒把握。

    「此後,三法統在北域大肆搜索,我和托天老也因此避禍遠塵,逃至南霸天,等待著時機。唉!當年之事猶在眼前,我對郡主的承諾始終沒有完成,教我如何能安心!」

    滄海聖老說道:「這就是修道人的劫數,軍師,你特別道出過往,難道這段往事,與歐陽上智的真假還有牽連?」

    普九年道:「是的,不過其中的牽連卻很微妙。孔雀王朝巨變的風頭過去之後,為了完成對郡主的承諾,我與托天老暗中打探三法統的行蹤,很意外地讓我們發現,三法統居然沒有殺死出生不久的王子。他們心思細密,奸滑至極,找到了一名剛剛逃出歐陽世家手心的人,此人的名字是玉面慈顏天愁客,也是歐陽上智的結拜兄弟,後來他與歐陽上智之間有了很重的過節,差點死在歐陽上智手上。他逃出生天後,便隱藏行蹤,避禍退隱。三法統利用他隱密而不能曝光的生活,來撫養這名王子。三法統之中的地法統古岳愁將孔雀王朝的遺孤取名何三色,並囑咐天愁客:等這名孤兒長大後,就說他父親是何世宗。

    「我知道此事之後,隱瞞真實身份,用了許多計策,才得以接近天愁客,並且在十年之後才贏得了他的信任和友情。我的目的,一方面是打聽三法統和五妃的動靜,一方面是暗中守護何三色,讓他能平安成長,將來知道自己的身世,不致於受人欺瞞,成為仇人的鷹犬。」

    滄海聖老奇道:「天愁客還在人世嗎?」

    「不,他早已被殺人滅口了,只不過殺他的不是歐陽世家,而是托付遺孤的地法統。」普九年道,「在他生前,向我透露了不少關於歐陽上智的秘史。當時的我只是姑妄聽之,畢竟這不是我接近他的主要目的。也想不到我會有對付歐陽上智的一天,當時無心插柳,今日卻成了最重要的線索。」…,

    滄海聖老笑道:「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軍師自從來到南霸天,在盟主的福津蔽佑之下,才使得南霸天無往不利,有如天助啊!」

    普九年知道他這番話是捧金少爺,免得金少爺感覺自己只是個虛位。兩老心照不宣,普九年道:「聖老說得極是,此事確然有如神助。依照天愁客告訴我的消息判斷,除了他之外,世上應該還有一人知道歐陽上智的虛實,而且此人還活在世上。」

    「是什麼人?」金少爺連忙問。

    普九年道:「屬下此行,便是要探尋此人,要得到有用的線索之前,必須對他的身份絕對保密。此人能在歐陽上智的威脅下活到如今,必有過人之處,因此屬下也有把握能見到他。為此,我會到天南山一趟,請半駝廢與我同行。盟主,這便是屬下目前的計劃。」

    金少爺沉默了半晌,也只好道:「罷了罷了,隨你去吧!都是些老頭的恩怨,令人氣悶!」

    普九年總算得以離開太陽盟,與半駝廢一同前去金石山。半駝廢與普九年同為孔雀王朝舊人,自從前陣子半駝廢石像被破解,回到天南山草茅之後,普九年便私下去見過他,兩人撫今追昔,自有一番感觸。

    半駝廢對於孔雀王朝的興衰,早已淡然,但是普九年由他的口氣中,察知半駝廢最怏怏於心的,是葉小釵受制於歐陽上智。也只有消滅歐陽上智,才能讓葉小釵得到真正的自由。

    普九年以此事去請求半駝廢相助,半駝廢立刻便同意與他一同前往金石山。兩人在素還真與談無慾到達之前三天,便已捷足先登,找到了金石山的入口,也就是這片高台。

    高台前方是一片樹林,樹林裡樹木扶疏,地形崎嶇多岔,兩人進入樹林之後,循路而行,走了約莫兩個時辰,赫然發現又回到原點。

    半駝廢與普九年討論之後,認為這條回到原點的路應該是奉命入山搜查的世家殺手們走出來的,自然通不到內部。於是兩人再入密林,這回專挑難行之處,卻在辛苦走了半日之後,依然是回到此地。

    這下子半駝廢與普九年才深覺:藏匿在金石山之人,確實不是個易與之輩。他必然已經布下迷陣,謝絕訪客,讓來人只能總是依循原途滾出此山。

    這三天以來,普九年與半駝廢為了破除陣法,找到正確的通路,不知費了多少心機。

    而突然間見到素還真與談無慾也出現在此,普九年大感疑惑不解。自己知道此人此地,有幾分是運氣;但是素還真與談無慾又怎麼會得到消息?

    他知道素還真也一定在想同樣的問題,但是如今最重要的倒不是各自的消息來源,而是如何進入金石山深處。

    談無慾橫眉道:「普九年,你們消息很靈通!」

    普九年道:「素還真、談無慾,我想我們的目的一致,何不相互合作,一同找人呢?」

    素還真尚未答話,談無慾已道:「除非你說出你的消息來源,否則沒有合作的空間!」

    普九年呵呵一笑:「不合作也可以,老實說,我和半駝廢早你們三天來到此地,我可以好心告訴你們:眼前的樹林是個迷陣,我和半駝廢已繞了三天,總是回到此地。你們若不要合作,儘管自行破陣,重行我們的冤枉路。」

    談無慾半信半疑,臉上依然倨傲,道:「陣局?我就不相信這個陣局有何可畏,素還真,我們走。」…,

    素還真卻動也不動,道:「普九年,你認為我和談無慾破不了此陣?」

    普九年道:「到底是素還真,我們打開天窗說亮話。金石山裡藏匿之人,乃是歐陽上智的結拜兄弟雪眉靈公孔識藏,歐陽上智的親生手足雖然無能,但是能讓他後天結拜之人,可就不是簡單的角色。這麼多年來,歐陽上智想殺他而殺不了,更足見他的智謀,不下於歐陽上智。素還真,上一回大家通力合作,才將歐陽上智放逐死刑島,這回難道憑誰一己之力,就可以撂倒他的兄弟?」

    素還真頷首:「你說得有理,普九年、半駝廢前輩,請二位帶路。」

    「素還真,你……」

    談無慾還要抗議,素還真已跟著普九年、半駝廢一同進入樹林,談無慾沒法子,只好也跟了上去。

    樹林茂密,乍看之下並無出奇之處,素還真每決定一個方向,若是普九年或半駝廢已經走過,便會告知,而讓素還真再想別的可能之途。素還真每決定一步,都經過審慎的思索與推算,因此進入林中四五個時辰,回頭竟還望得見入口,可以說幾乎沒有進展。

    幾回談無慾已不耐煩地自行闖入,或是根本不信普九年的指點,但卻果如其言,繞了半晌還是回到原地,只好繼續與素還真等人細推算真正的路徑。

    以他們四人的能力,絕對可以稱做武林中最強的組合。而歐陽上智的一個結拜兄弟卻有這樣的能力,令他們四個頂尖的智慧家困在此地,不得進出,歐陽上智本人的胸中韜略又是何等深奧可怕?

    這更堅定了他們除去歐陽上智的決心。武林絕不容許高強得無人能制的暴君統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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